施崇偉
2020年5月6日,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揭曉,鄧璐擔任攝影的《大象席地而坐》榮獲“最佳亞洲華語電影”大獎!
鄧璐,影視圈大名鼎鼎的“國內斯坦尼康女攝影師第一人”,是中國第一個在中超聯(lián)賽上使用斯坦尼康拍攝的女攝影師,拍過張艾嘉導演的《相愛相親》、劉若英導演的《后來的我們》,還跟奔馳、蘭蔻等品牌合作過。這一次,由她攝制的《大象席地而坐》在第68屆柏林電影節(jié)、第55屆臺灣電影金馬獎先后獲獎后,再次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亞洲華語電影”獎。鄧璐止不住眼里的熱淚,兩行淚水順著臉頰一路流下,像流經(jīng)時間的沙粒組成的荒漠,最后一滴恰好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一滴淚在那兒凝固,結為一個美麗的文身圖案。
這滴“淚”,是鄧璐在拍攝時留下的傷口。斯坦尼康攝影師究竟要經(jīng)受過多少苦,她要用這個傷口來記住;而一個女性斯坦尼康攝影師要為此流過多少淚,她想刻下這一滴“淚”來凝結,以后不再流淚。
斯坦尼康是什么?其實,斯坦尼康是一種攝影機穩(wěn)定器,它能拍長鏡頭、運動鏡頭,比搖臂、軌道車方便很多,跋山涉水、走臺階都不在話下。但它重達三十多千克,并且操作十分復雜,走路姿勢、腰肩的角度,連手指的分配都得進行專業(yè)培訓。這是讓強壯男人都難以對付的活計!
電影攝影師搬鏡頭、挪機器,背負沉重的機器設備,體力是這個職業(yè)必須要面對的一道坎。為了讓自己的體力不輸于男性攝影師,鄧璐從做攝影助理開始就接受艱苦的體能訓練,每天進健身房,跑步、攀巖、負重訓練。最狠的時候,她一天要練七八個小時,有氧運動和力量鍛煉輪換著來,游泳就當休息。
這一路,鄧璐幾乎是哭過來的。鄧璐的姥爺和爸爸是攝影師,姥姥和媽媽是電影服裝師。幼年時,她哭鬧著要跟媽媽去劇組,哭出了她和電影的不解之緣。她在劇組給媽媽打下手,幫著演員系腰帶、穿衣服,5歲時就做了電影里的群眾演員。大學畢業(yè)后,她哭著要父親把她從安穩(wěn)的出版社調去學拍電影,這一哭,哭來了她的電影人生。在健身房接受體能魔鬼訓練時,她一邊練一邊哭,用流成河的淚水,把自己變成“健身狂魔”。
累,并不可怕,更苦的,還是意料之外的危險。拍攝電影《辛亥革命》時,鄧璐再次流下了眼淚。當時,她除了要擔任拍攝助理,還要兼任演員成龍的服裝助理。她抱著兩整套沉重的戲服,跟著成龍在兩場戲之間滿山跑。跑著跑著,突然腳下一絆,她重重地摔在堅硬的石板路上,血從腿上汩汩流出。她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更痛的地方在脖子處。手一抹,滿手是血,鉆心的疼痛讓她淚如泉涌。這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這一次的受傷,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永不消逝的疤痕。
傷疤在脖子上凝成一滴淚的形狀,勇往直前的信念在心里扎下了不屈的根!從此,再苦,再累,再危險,鄧璐也沒有哭過,因為千辛萬苦的歷經(jīng),都是值得記憶的青春。拍《后來的我們》時,男演員高出鄧璐一個頭,她便使用增高柱來提高攝像機的高度;在山西大同拍片時,鄧璐腰椎突然錯位,在醫(yī)生正骨之后,她感到鉆心的疼,但她仍然堅持到完成最后一個快速跑動的鏡頭,直到三天之后癱在床上;2019年, 拍攝陳凱歌導演的一部電影新作,拍攝時間共101天,而使用斯坦尼康的天數(shù)至少有85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幾十千克重的裝備都不能摘。其中有一次,鄧璐竟然連續(xù)四十多個小時拍攝不間斷。是什么樣的力量讓這個女子能承受和堅持這些超乎尋常的肉體之痛呢?就是刻在她脖子上的那滴“淚”啊!
拍攝《大象席地而坐》時,整個電影幾乎都要用到斯坦尼康的長鏡頭進行拍攝,在這段艱苦的拍攝過程中,鄧璐沒有流過一滴淚。但當聽到《大象席地而坐》獲得“最佳亞洲華語電影”獎項的時候,鄧璐的雙眼像是打開的閘門,淚水止不住地流下。這滴淚,穿上了斯坦尼康背心,將鄧璐還原成開在鋼鐵森林中的一朵花;這滴淚,融進了一條敢于拼搏、勇于奮進的青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