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秉文有關農村合作運動書信幾則

姜慶剛

20世紀30年代，中國經濟受到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危機及日本占領東北的影響，農村地區受到的沖擊更大。近代著名私立銀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發現這一商機，開始將投資目光轉向廣大農村地區，并與以農學著稱的金陵大學開展合作。金陵大學眾多農學專家或從事農業新品種引進、培育工作，或從事農村經濟研究，他們對于開展農業貸款事業有許多真知灼見。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總經理陳光甫就是金陵大學董事之一，更有利于兩者之間的合作。陳光甫（1881—1976），金融家，江蘇鎮江人。畢業于賓夕法尼亞大學，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創辦者。

南京大學圖書館藏有1933年鄒秉文致徐澄等人的書信4封，對于我們了解當時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與農村合作運動有參考價值。鄒秉文（1893—1985），農業教育家，祖籍江蘇蘇州，生于廣東廣州，畢業于美國康乃爾大學，回國后曾任教于金陵大學、東南大學，時任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副總經理兼農業合作貸款部主任。鄒秉文致徐澄的信件：

仲迪吾弟大鑒：

頃自震澤開弦弓、南潯參觀回行，展讀手書，藉悉一切，繼又讀悉十三日致厚培兄信，文駕將于本日在寧動身，故此信特由津行轉交也。昨接陳光甫先生信謂：湖北四省農民銀行聘請吾弟為顧問，請陳先生轉知我行正辦農業事務，應予聯絡。文此次與貝少伯兄赴吳江視察，結果甚佳。開弦弓合作絲廠有幫助之必要，現正商議，擬貸與。以全廠機器作抵押款一萬五千元，分三年償還，又擬貸與本年繭本二萬五千元，又以南潯地點適中，擬于該地設立辦事處，照料吳江、平湖等縣合作社，放款亦在籌議中。北方情形請隨時賜告。今日致晏、張兩君信特抄稿奉閱，匆此，順頌旅安。鄒制秉文謹啟。二二、四、一四。

“仲迪”指徐澄，江蘇宜興人，金陵大學畢業后赴美留學，獲康奈爾大學碩士，曾任金陵大學農業經濟系主任，時任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農業合作貸款部副主任。“厚培”即侯厚培（1898—1993），湖南長沙人，畢業于復旦大學，當時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農業合作貸款部工作。貝少伯，時任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蘇州分行經理。

以下兩封為鄒秉文給晏陽初、張福良書信的底稿：

陽初吾兄惠鑒：弟因事，恐須展至本年夏秋間始克北來。敝部副主任徐仲迪兄，今日已由寧動身赴平，想不日定可承教。此次徐君北來，除擬參觀貴會及華洋義賑會所辦之合作社，期與敝行更作進一步之密切聯絡外，并思在河北試辦一較大規模之棉花運銷合作社，故一切全仗大力指導贊助，除由仲迪兄面詳外，特此先容敬請大安。弟鄒制秉文謹啟。

“陽初”指晏陽初（1890—1990），四川巴中人，社會活動家、教育家。求學于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當時在河北定縣開展平民教育與鄉村改造運動。

張福良先生大鑒：十八日貴處開會，曾蒙函約參加，原擬前往，藉聆謦欬，只以行中事務較多，目前未克應約，殊為歉然。現由敝部副主任徐仲迪君北上，代表參與盛會，諸希賜教為幸，專此奉達。祗頌公安。弟鄒制秉文謹啟。

張福良（1889—1984），上海人，畢業于圣約翰大學，后獲耶魯大學博士，1927年后在全國基督教協進會從事農村工作。

以下為鄒秉文給徐澄的信件：

仲迪仁弟惠鑒：

讀致厚培兄信知，弟已于十四日此行，度在徐州有一二日之留，今日或可抵津矣。前日周詒春來談兩事：（一）John Taylar等所辦之華北工業改進社，渠要求本行加為永久團體會員，會費五百元，此事業已面允，準定加入。望晤John Taylar等時，不妨告之，渠等所辦之棉花運銷合作社可否與本行合作。（二）華洋義賑會擬辦運銷合作，需經費五千元，要求本行捐助，文答以運銷合作為本行最注重事業，河北方面本行現請弟前往計劃一切，義賑會所辦運銷事業如能與本行合作，極愿幫忙，詳細情形請就近與弟一商。本行須得弟詳細報告后，再研究補助經費事項，目前不能答復，望弟在平時詳細接洽為至托，弟沿途視察所得，請隨時示告，至幸。手請旅安。制秉文上。（四月）十七（日）。

周詒春（1883—1958），安徽休寧人，教育家，字寄梅。曾任清華學校校長、國民政府實業部次長、農林部長。John Taylar（1878—1951），英國人，中文名戴樂仁，曾任燕京大學經濟系主任，著有《中國農村經濟實況》等。

仲迪弟：

前在寧曾晤，立我方自徐回，藉悉民眾教育館所辦之四合作社已可予以承認，黃口之運銷合作社亦在組織中，惟事屬創始，總盼曉鐘兄能有大部時間應付方覺妥當。聞立我云：曉鐘其他職務甚多，望弟致函時勸其與趙館長商量，務須獲得較多時間辦理合作事為最要。又昨晤陜建廳長趙守鈺君，據謂李國楨辦棉場極好，更換之說絕對不確，趙并極歡迎我行辦運銷合作。繼又遇穆藕初，謂聞我行在陜辦棉運銷合作，極歡迎，所收棉花，豫豐紗廠愿照市價加數元盡量收受，（徐州尹聘三處之棉花亦可同樣交豫豐，藕初愿提高價提倡），軋花時所需軋花機，豫豐廠有存件，可以借用。吾弟過鄭時，可赴豫豐廠先與潘維屏兄接洽，渠為文之世兄弟，遇事必極力幫忙也。

附致維屏兄函，乞轉交。一蛟在豫、陜本年工作，弟在豫時，望為詳盡規定示告為盼。此請旅安。鄒秉文上。四月廿六（日）。

“立我”指王立我，畢業于金陵大學，當時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南京分部負責放款稽查事務。“曉鐘”指石曉鐘，畢業于金陵大學，當時在徐州民眾教育館工作。“趙館長”指趙光濤（1901—1967），江蘇徐州人，時任徐州民眾教育館館長。趙守鈺（1881—1960），山西太谷人，曾任陜西省建設廳長、鄭州市長、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長。李國楨，曾任陜西省農業改進所所長，將美國棉種引進到陜西播種。穆藕初（1876—1943），字湘玥，上海浦東人，實業家，創辦上海厚生紗廠、鄭州豫豐紗廠，并致力于改良棉種和推廣植棉事業。尹聘三（1894—1966），安徽蕭縣人，時任江蘇省第二農業試驗場（徐州農場）場長。“一蛟”指王一蛟，金陵大學畢業后留學美國，當時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工作。

仲迪吾弟大鑒：

多日未接來示，計日當早抵開封，過鄭州時想已與豫豐紗廠潘維屏君接洽棉花事宜。茲接西安聶夢九君來信謂：組織農民貸款所，進行辦法，急待吾弟商酌，并云已組織就緒信用合作社二十余處，已在長安縣政府備案者十余處，亦渴望吾弟前往指導協助辦理。囑即電請入陜云云，未知吾弟最近進展若何？如能抽閑，即希赴西安一行，與聶君面洽一切，諸計酌奪示復。兄五日赴京代表光甫先生出席復興農村會議，八日回申，稍事料理，又須偕湘行李景陶兄及侯厚培兄，同往龍游參觀農民借貸當典式，在地方銀行約有數日停留始能回行。本部其他情形尚稱順利，堪紓違念，專此布達，并頌臺安。兄鄒制秉文謹啟。二十二年五月六日。

聶夢九，曾任西安市基督教聯合會會長。李景陶，時任上海商業儲蓄銀行長沙分行經理。

從鄒秉文的這些書信可知，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農業合作貸款部人員當時在江蘇、浙江、河北、河南、陜西等地考察貸款項目，涵蓋棉業、絲織等行業，并與實業界人士接洽，希望農業能與民族工業相互促進、協調發展。這些項目的地點大多在鐵路沿線附近，有利于農產品運輸，反映出鐵路對近代社會經濟的影響。經過詳細的考察與研究，上海商業儲蓄銀行逐步推行農村貸款計劃，1933年6月在南京、鄭州、長沙三分行設立農業合作貸款分部。農業貸款部采取運銷合作、信用合作、農業倉庫、農民抵押貸款所、合辦事業的方式開展貸款活動。1933年共建立7處運銷合作社，分別在江蘇東臺、江浦、蕭縣，湖南澧縣津市，陜西涇陽高陵，浙江余姚，安徽和縣。除蕭縣黃口為花生雜糧生產運銷合作社外，其余均為棉花運銷合作社。

上海商業儲蓄銀行開展的農業信貸活動，促進了農村地區的金融流通，使當地農業技術得到改良。棉花運銷合作社除貸款外，還向農民推廣新品種，使當地的農作物質量得到提高，與此同時農村地區公共事業也獲得一定的發展，如衛生機構、學校、自衛團紛紛建立，這些都產生良好的社會效果。

（責任編輯：劉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