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西藏（組詩）

朝拜者的心事

總有人，疑惑

藏族人轉山轉水，徒步千里

為了什么？

朝拜者一言不發

深邃的眸子里，閃著

近乎澄明的光——

那些他身后，用腳步丈量的土地

布滿了虔誠的心意。每一個

風馬能及的地方，都如愿

升起了幸福的炊煙

大昭寺前的眼淚

大昭寺前，一個女人

在哭泣

不僅如此

她的嘴里還念叨不停

仔細聽

哦，原來她家里遇到不幸的事

被迫賣了牛羊

再仔細聽

她不僅在懺悔自己的罪孽

她還在虔誠地為牛羊祈禱來生

高原的春

——從林芝開始

世界屋脊的小江南

先是吹起了熱帶的風

緊接著

春雷，就緊隨其后

一場小雨過后

太陽最早升起的林芝

發髻上，別著

一朵帶著雪水的桃花

寫給青稞的詩

雍布拉康腳下有一塊貧瘠的土地

夏末秋初的時候

饑餓的藏族兒女前來祈食

雍布拉康佇立良久

然后，把頭頂的黃金涂在土地上

土地變成了金黃色

得到溫飽的人們

唱起歌來

喝起了酒——

阿媽說，青藏高原有多古老

青稞腳下的路，就有多長

喚醒八廓街

清晨，喚醒八廓街的

并不是第一縷陽光

而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藏族老人

他蹣跚走來

點燃了煨桑爐里的第一把火

輕煙升起

商人、游客才接踵而至

睡意惺忪的八廓街

是一段神秘的經文

修行者

小昭寺里，需要排隊進去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瘸腿的老婦人

這個需要人攙扶的身軀

突然艱難地蹲下去

在我不得其解的時候

她撿起一個角落里不起眼的垃圾

扔進了垃圾桶

這一切，都被佛堂里的神明看見

她的善行，也被修行的風

傳播得很遠

瑪吉阿米和倉央嘉措

初見你，緋紅的臉

不知

佛法深淺

再見你

絳紅的袈裟

將彼此隔離，在

白墻兩邊

念青和納木

走過念青唐古拉山的人啊

請你的腳步輕一點

這樣，你就能聽見一對戀人

在這里親密地耳語：

“你不能與我并肩

那我便將頭頂上最耀眼的光環，融化

流淌進你的身體”

納木措嘟嘟嘴：

“怪不得世人都說，

我身上的烙印，是你！”

羊卓雍措

你原是高原上冰冷的一汪湖水

任誰來

也不起波瀾

后來，諸神不忍將你的美色擱淺

化為一顆綠松石

裝飾在我的胸前

萬物生

在西藏

風一落地

青銅就開始生長

卓瑪木初，又名季映，女，藏族，生于1998年，四川阿壩人。有詩文散見于各刊物，現居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