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篩查幽門螺桿菌感染的相關因素分析

帥學軍，李 牧，陳 鋼，馬 驍

（中日友好醫院 體檢中心，北京 100029）

幽門螺桿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感染非 常普遍，影響著世界上大約一半的人口，我國目前的HP 感染率為40%～60%。HP 感染不僅是慢性胃炎和消化性潰瘍的主要病因，而且還可以促進胃癌的發生。研究證據表明，其與某些胃腸道外的疾病如神經系統疾病、血液系統疾病、心血管疾病和內分泌代謝性疾病等的發生存在關聯[1]。超重和肥胖是一種世界范圍內的流行性疾病，熱量的過度攝入和活動量減少是肥胖患病率增加的主要原因，而HP 感染與胃腸外疾病的研究也發現其與超重、肥胖可能存在相關性，但是目前的研究結果并不一致，有研究報道HP 感染與超重肥胖存在正相關[2]，也有報道兩者沒有相關性[3]。我們采用橫斷面研究方法，了解我國成人體檢人群HP感染情況，并探討其超重和肥胖的關系。

1 資料與方法

1.1 臨床資料

研究對象為2019年1月～10月在中日友好醫院體檢中心接受13C 呼氣試驗檢查的體檢人群。共8323 人，其中男4428 人，年齡44.65±12.02歲；女3895 人，年齡44.04±12.23 歲。排除標準：（1）在過去4 周內使用抗生素、質子泵抑制劑、H2受體拮抗劑或鉍劑；（2）接受過HP 根除治療；（3）有惡性腫瘤或其它嚴重疾病史；（4）妊娠和哺乳期女性。

1.2 研究方法

所有對象測量身高、體重、血壓等基本數據，完成詢問病史、體格檢查、血液檢查、影像學檢查、13C-尿素呼氣試驗等檢查項目。血液檢查包括空腹血糖、總膽固醇、甘油三酯、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尿酸、同型半胱氨酸等指標。

1.3 HP 檢查方法和陽性判定標準

使用13C-尿素呼氣試驗，檢查日空腹、吹滿第一個樣氣袋收集基線呼吸樣本后，口服1 粒含有75mg13C 尿素的膠囊，30min 后吹滿第二個樣氣袋、分析呼吸樣本。DOB 值≥4.04‰，判定為HP陽性。

1.4 體質量指數（BMI）判定標準

偏瘦：BMI＜18.5kg/m2；正常：18.5～23.9kg/m2；超重：24.0～27.9kg/m2；肥胖：≥28.0kg/m2。

1.5 統計學方法

2 結果

2.1 HP 陽性率

8323 例研究對象中，HP 陽性者共2408 例，男1349 例，女1059 例，總體陽性率28.93%。男性HP 陽性率高于女性，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30.46% vs 27.2%，P<0.01）。表1示，HP 陽性組平均年齡高于HP 陰性組（45.02±12.02 vs 44.09±12.16，P<0.01）。HP 陽性組體重指數、收縮壓、舒張壓、總膽固醇、甘油三酯、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空腹血糖、尿酸、同型半胱氨酸均高于HP 陰性組，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于HP 陰性組（均P<0.05）。

2.2 各年齡段HP 陽性率分析

將觀察對象按照每10 歲分為一個年齡層，60歲以下觀察對象隨年齡增長，HP 感染率有上升趨勢。表2示，39 歲以下HP 陽性率男性高于女性（P<0.05），40 歲以上HP 感染率性別之間差異沒有統計學意義。

2.3 不同體重體檢者HP 陽性率的比較

表1 HP 陽性和陰性體檢者臨床資料比較（±s）

表1 HP 陽性和陰性體檢者臨床資料比較（±s）

HP 陽性（n=2408） HP 陰性（n=5915） P 值年齡（歲） 45.02±12.02 44.09±12.16 0.001體重指數（kg/m2） 24.58± 3.69 23.97±3.61 0.000收縮壓（mmHg） 124.13±16.91 122.59±16.87 0.000舒張壓（mmHg） 75.96±19.17 74.51±11.48 0.000總膽固醇（mmol/L） 4.86±0.90 4.82±0.90 0.032甘油三酯（mmol/L） 1.54±1.24 1.47±1.24 0.033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 3.13±0.84 3.05±0.84 0.000（mmol/L）空腹血糖（mmol/L） 5.50±1.46 5.36±1.17 0.000尿酸（μmol/L） 340.69±90.54 331.42±87.72 0.000同型半胱氨酸（μmol/L） 14.34±7.81 13.81±7.34 0.005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 1.16±0.31 1.19±0.33 0.000（mmol/L）

表2 HP 陽性者在不同性別、年齡段中的分布

表3 按照體重指數分組體檢者HP 陽性率的比較

表4 HP 陽性與超重肥胖的二元Logistic 回歸模型

將觀察對象按照體重指數分為消瘦、正常、超重、肥胖4 組，比較各組HP 陽性率的差異。表3示，HP 陽性率肥胖組＞超重組＞正常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P＜0.01），提示隨著BMI 分級的上升，HP感染率上升。

2.4 HP 感染與超重肥胖的相關性

將觀察對象以BMI 24kg/m2為界值，分為非超重肥胖組和超重肥胖組，用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其與HP 感染的相關性。表4示，在未調整混雜因素時，HP 感染與超重肥胖呈顯著正相關，OR值為1.301（P＜0.01），調整年齡和性別作為混雜因素后（模型1），OR 值為1.242（P＜0.01），調整了年齡、性別、CHO、TG、LDL-C、HDL-C、FBG、UA、SBP、DBP 等因素后（模型2），HP 感染與超重肥胖仍然存在顯著正相關，OR 值為1.168（P＜0.01）。

3 討論

幽門螺桿菌檢測分為侵入性和非侵入性，侵入性檢測需要通過胃鏡檢查獲取檢測樣本，無法進行大規模人群篩查，非侵入檢查中的13C-尿素呼氣試驗不需要胃鏡取得檢測樣本，能夠反映全胃的實時狀態，其敏感性和特異性均超過95%[4]，操作方便且不受HP 在胃內灶性分布影響，是最受推薦的非侵入檢查方法[5]。

3.1 HP 陽性率

本研究8323 例研究對象中，HP 總體陽性率為28.93%，低于我國平均40%～60%的感染率，由于感染者的糞便和口腔唾液與牙菌斑中含有HP，其在人群中的轉播方式主要是通過糞-口轉播途徑和口-口轉播途徑，因此感染率與衛生狀況、社會經濟狀況有一定的關系。本研究人群主要是企業事業單位員工和具有一定經濟能力的個人，社會經濟狀況較好，因此感染率低于總體人群。

在本研究中，HP 陽性率歲年齡增長而有上升趨勢，可以解釋為隨著年齡的增長，HP 累積暴露的風險也相應增加。本研究總體HP 陽性率男性高于女性，按照年齡分層后發現39 歲以下年齡層HP 陽性率男性高于女性，40 歲以上各年齡層性別之間的差異沒有統計學意義，推測在較年輕人群中，男性環境暴露因素如外出就餐率、吸煙率高于女性，而外出就餐增加HP 感染機會，吸煙也可使HP 感染風險增加，隨著年齡增長，累積暴露風險增加，性別之間感染率差異不再有統計學意義。

3.2 HP 感染與血脂血糖代謝的關系

在脂代謝指標方面，HP 陽性組TC、TG、LDLC、高于HP 陰性組，HDL-C 低于HP 陰性組，這與臺灣一項大樣本研究的結果相同[6]。HP 對于血脂的影響機制目前并不明確，有研究認為HP 攜帶的脂多糖能上調宿主體內某些細胞因子，如腫瘤壞死因子（TNF-α），而TNF-α 等細胞因子抑制脂蛋白脂肪酶，脂質從組織中移出，導致HDL-C 降低[7]。還有研究認為HP 感染導致了機體的慢性炎癥狀態，從而產生白細胞介素-1、白細胞介素-6、TNF-α 等炎癥因子，而這些炎癥因子導致了血脂異常[8]。

在本研究中，HP 陽性組空腹血糖高于HP 陰性組（5.50±1.46mmol/L vs 5.36±1.17，P＜0.01），推測HP 感染與糖尿病之間可能存在關聯性，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相同。如一項涉及1285 名年齡在19～85 歲之間的受試者的橫斷面研究認為HP 感染與糖尿病之間存在相關性[9]，另一項HP 血清抗體陽性與新發糖尿病風險的前瞻性隊列研究發現HP 血清陽性率與糖尿病風險相關[10]。HP 感染與糖尿病之間的作用機制尚不明確。一種推測是感染HP 者可能產生局部黏膜和全身系統性的炎癥，而長期的炎癥反應會增加糖尿病的患病風險[11]。從實際情況來看，HP 感染主要發生在兒童時期，而2 型糖尿病通常是在中年之后發病，綜合考慮這種時間關系，也符合HP 感染增加糖尿病風險的假設。除了炎癥途徑，最近有研究報道HP 感染可能通過干c-jun/miR-203/SOCS 3 途徑誘導了肝臟胰島素抵抗的發生[12]。

3.3 HP 感染與超重肥胖的關系

本研究根據BMI 將觀察對象分為消瘦、正常、超重、肥胖四組，發現HP 陽性率肥胖組＞超重組＞正常組，組間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35.2% vs 30.2% vs 26.5%，P＜0.01），說明在BMI 升高的人群中，HP 感染率增加。進一步將HP 陽性與超重肥胖做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在去除性別、年齡、CHO、TG、LDL-C、HDL-C、FBG、UA、SBP、DBP等混雜因素后，HP 陽性與超重肥胖之間有顯著正相關關系（OR=1.168，P＜0.01），結合目前已有研究考慮，HP 感染可能是超重肥胖的危險因素之一。

HP 感染與肥胖之間包括以下幾種可能的作用機制。（1） 胃腸激素腦腸肽（Ghrelin） 和瘦素（Leptin）的作用。腦腸肽刺激食欲，瘦素抑制食欲，HP 感染者腦腸肽和瘦素下降[13]，有觀點認為瘦素的減少可能導致過度進食和肥胖，而腦腸肽的下降是機體對肥胖相關的正能量平衡的一種適應性調節[14]。（2）胰島素抵抗是許多常見代謝紊亂包括超重肥胖的重要危險因素，目前的研究發現HP 感染與胰島素抵抗之間存在相關性[1]，因此，感染HP 的人可能更容易患上肥胖。（3）肥胖可能與HP 感染之間存在相互作用。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腸道免疫系統異常在包括肥胖在內的代謝性疾病的發病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病態肥胖患者單核細胞轉化為巨噬細胞的能力下降，這表明肥胖者的免疫環境對HP 的生存更為有利。另一方面，前脂肪細胞可以作為巨噬細胞樣細胞對微生物產生吞噬活性，直到它們停止增殖并分化為脂肪細胞，提示HP 感染可能是通過刺激脂肪組織生長的方式參與了免疫過程[2]。

健康體檢人群中HP 感染者血糖、血脂代謝異常高于無感染者，HP 感染與超重肥胖之間存在有統計學意義的正相關關系，可能是超重肥胖的危險因素。

由于研究對象為健康體檢人群，不能代表我國總體人群情況；超重肥胖與包括生活方式在內的多種因素相關，由于資料采集的限制，本研究并沒有排除這些混雜因素的作用，對結果的準確性會造成影響；作為橫斷面研究，只能探討各研究指標之間的相關性，并不能確定其間的因果關系，但目前研究認為HP 感染多在幼年獲得，而糖脂代謝異常和超重肥胖多在成年之后發生，綜合考慮時間順序，可以將幽門螺桿菌作為原因而非結果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