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江洪,湖南大學設計藝術學院原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1982年日本JICA第一屆工業設計培訓班(湖南大學):學員,并經吉岡道隆教授推薦,1982~1984年美國北卡羅萊納州州立大學做訪問學者,后1995年丹麥設計中心訪問學者。曾任中國工業設計協會常務理事,中國美術家協會藝術委員會委員。從事汽車造型設計、設計方法與方法論、多領域知識驅動的造型設計和計算機輔助造型設計等研究。主持國家科技部863項目、973項目子課題、“九五”、“十五”科技攻關項目和“十一五”科技支撐計劃,參與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993年獲國家級優秀教學成果一等獎(二)、2002年獲世界技術環境獎(nalist),發表論文30余篇,出版著作4部。完成多項企業設計項目。
回想當年,趙江洪老師說,他們后來發現日本老師講的那些東西是更好的一種設計理念。因為日本設計的叫做“工業意匠”,所以他們講這個道理的時候,就會把字拆開,比如“意”這個字拆開,成為“心”和“音”,就是說設計要照顧什么,要懂得什么,像科技的進步,社會生活等。吉岡道隆老師是美國伊利諾伊理工大學(IT)畢業的,IIT最初是包豪斯人過去搞的,所以它是包豪斯的理想主義色彩到美國跟現實相結合的東西。吉岡道隆先生畢業回來以后,很多亞洲的設計全是他在搞,他有閱歷,有精力。日本找到了這樣一個人到中國來,其實是很有想法的。
《設計》
趙江洪
《設計》:當初是怎樣的契機使您成為研究班的第一批學員?
趙江洪:當時是學校安排。當時湖南大學有籌建工業設計系的想法,一機部有這個想法,要搞工業設計。當時不知道叫“工業設計”,就是要搞造型。召集了一批本校老師,有工程的、藝術的、材料的、化工的,各個領域的老師。其他還有一機部從其他各個院校挑選的老師。
《設計》:在這個項目之前,您對日本設計有了解嗎?
趙江洪:沒有,當時大家對日本完全沒有了解,對于“設計”這個概念也只是非常朦朧的知道一些。當時學校的設計學科還是籌建的狀態,后來成立了工業設計系,再后來才轉成設計學院。
《設計》:培訓課程的設置是怎樣的?
趙江洪:我依稀記得,當年學校給了一個最好的房間,在我們現在的消防員樓里頭。從時間上來講,1982年時間應該是國內辦得最早的這種研究班。當時在日本人看來是辦了一個workshop,可能他們也知道當時中國在這方面就是一個啟蒙的階段。所以他們帶了很多材料,包括最基本的材料,模型的材料包括曲線板、橢圓板等,成套地帶了一些材料過來。如果說詳細的教學計劃,在這個班結束以后,他們給日本政府通過協力事業團做了一個詳細報告,這次永田喬教授帶過來了,有關于這個班的一個詳細報告,包括教學內容。這是將來我們研究這件事的一個最珍貴的史料。
現在我們回想這個班當時的教學主要是這樣一個概念,它是按照從基礎開始的。回想起來其實有一點像從包豪斯到烏爾姆到美國伊利諾伊,有一套方法。我后來才知道,吉岡道隆先生是美國伊利諾伊理工大學畢業的,曾經在亞洲地區做過非常多的工業設計的傳道工作,他還發表過一篇論文,叫做《設計教育基礎workshop》。我現在回想起來,他原來的教學就是非常具有工業設計的思想的方法,比如說他開始基礎課不像美術院校畫個明暗或者什么的,他開始就是畫點結構素描,讓每個人畫自己的手,他也并不要求你畫得很好,因為班里有很多老師并不學美術的,像我就不是。然后立刻就讓你把這個畫用不同的材料和形狀去做一個三維的構成。我當時就是用鐵絲做了一個形,還受到他的表揚,他說雖然你不是美術出身,但你還是可以做這個。然后他們還畫了色階,就是顏色灰度的搭配,然后做了一些構成性的作業。這一套體系,其實就是現在的設計教育的設計基礎體系,是非常正統的,這是課程中實際操作的部分。理論的部分,他們當時也講了不少,只是這些材料因為年代久遠都沒有了,我現在回想起來的感覺比較深的,他們在我們這里至少是傳遞了一個比較正統、比較好的設計理念。為什么這么說?日本的這些課不只是辦了一次班,而是搞了多次的一個體系。后來隔了不久,設計在國內就火起來了,我們看到企業形象、商業設計,臺灣的、香港的東西進來了,現在我們發現,原來日本老師講的那些東西是更好的一種設計理念。因為日本設計的叫做“工業意匠”,所以他們講這個道理的時候,就會把把字拆開,比如“意”這個字拆開,成為“心”和“音”,就是說設計要照顧什么,要懂得什么,像科技的進步,社會生活等。舉個例子,日本有代表性的像索尼隨身聽等一些在史論上很經典的東西。在基礎里頭還教過透視,肖老師到現在還記得透視的畫法,是永田喬先生發明的一種簡化的畫法,,很快就可以求到一個透視。吉岡道隆先生過世的時候,我還是寫了一篇文章,在日本發表,回憶了先生的教學。
《設計》:這課程持續了多長時間,多少節課。您有什么體會?
趙江洪:時間是蠻長的。這個事情其實不是個很大的事情,就是基于政府之間的關系辦了個班。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把這個事情鋪開來看,其實這個日本國際協力事業團到這里來辦的這個工業設計workshop,還是相當有意思的一個事情。
吉岡道隆老師是美國伊利諾伊理工大學(IIT)畢業的,IIT最初是包豪斯人過去搞的,所以它是包豪斯的理想主義色彩到美國跟現實相結合的東西。吉岡道隆先生畢業回來以后,很多亞洲的設計全是他在搞,所以日本找到了這樣一個人到中國來,其實是很有想法的。他有閱歷,有精力。所以我想,雖然當時我們沒有完全領悟他所有的點,因為畢竟當時是80年代,但是我知道他講的那些東西,包括環保、對材料的研究、人機工程等,是這一套完整的東西。
后來他介紹我到美國去,給我寫的推薦信。從美國回來后我當了院領導,我制定我們院第一個教學計劃的時候,就是通盤受他的影響,我其實主要就是參考的美國伊利諾伊理工大學的教學計劃。那個教學計劃有很強的包豪斯的影子,有美國設計的影子。因為吉岡道隆又是在日本的千葉大學任教,千葉大學是1951年在日本第一個成立工業設計系的學校。吉岡道隆和永田喬都是在千葉大學任教,而且吉岡道隆在千葉大學的教學計劃和他上過的所有的課,設計概論、產品設計、人機工程等,對我們和我們院的影響是特別大的。因為無論是美國伊利諾伊理工大學還是日本千葉大學,跟湖南大學的背景是很像的,它不是一個美術藝術院校,所以它對我們的影響就是湖南大學有一點偏重科學方法論,跟文化啟蒙藝術稍有不同,它其實更像千葉大學和伊利諾伊理工大學。
吉岡道隆先生來的時候,已經從千葉大學調到筑波大學。當時日本為了建立一所超學科的信息技術革命的大學,把各個大學里搞基礎科學的、搞設計的一些頂尖的人調過去搞了一個綜合性的,沒有什么限制的跨學科的筑波大學,對泡沫經濟以后的日本影響特別大。因為這樣一種特殊的情況,讓湖南大學找到了一條捷徑,我們的特色很大程度上是取決于他們教學的這套東西。舉個例子,我當時做形象尺度圖的時候,我們就不是很理解,比如一本日本的色彩書,都看得懂,就唯一一個圖看不是很懂,我們就找到他們,松點研來給我們講解,我們就去找搞統計的把這個東西做實驗做出來。就是說,他們的很多東西對我們后來的發展有影響。這其中,我是偏是人機工程的,我們還有搞設計的老師,也非常受啟發。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們做這件事,可能有很明確的目標、目的和道德高點;還一點就是日本的這一套是道路比較對的設計理念,湖南大學設計能發展到今天,就跟他們有關。他們的到來開拓了我們的視野,知道了世界的不一樣,覺得必須出去看看,我們很多老師因此出國繼續深造。
《設計》:從日本老師身上您了解到日本設計的什么特點?
趙江洪:日本設計的特色其實大家都知道的,到現在為止它的核一直沒改。日本的好處就是他們學得非常徹底。我現在不敢肯定地說干葉大學就是伊利諾伊理工大學的一個引進,因為千葉大學搞的設計既不是完全采用藝術院校或者工程院校,也沒有遇到我們早期遇到的各種麻煩,他們就是按照一個他們所知道的工業設計的理念或者是體系建的工業設計。當時他們一直用的“意匠”概念,是因為“意匠”這個概念在明治40年,也就是20世紀80年代的時候就有個“意匠坊”。所以日本“意匠”這個概念就像我們的工藝美術,但是我們并沒有把工藝當成是國寶,而“意匠”這個概念是一直有的。在當時講課的時候老師就講了很多,日本講“Design”肯定用的外來的概念,但是他們就會把“意”和“匠”拆開來講。
日本的設計肯定是有它的特點,我覺得日本設計影響大的是兩塊,一個是家電,一個是汽車。這兩塊工業設計對日本戰后的經濟復蘇起了很大作用,或者說設計是日本戰后經濟建設必不可少的一個東西。日本早期的設計叫“copycat”,外國把日本的設計叫仿制,就跟講中國今天是一樣的。后來日本下決心把制造業和設計搞起來,1951年成立了千葉大學和日本工業設計協會(JICA),1953年成立G-mark,這些工作都是非常早的。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后,烏爾姆學院也是五幾年建成,所以說日本引入設計這個概念是比較早,而且像吉岡道隆、永田喬他們都去美國跟制造業聯系得比較緊的學院學習過。所以日本有名的設計大師的簡潔、極致的設計語言,在日本的風格里頭可能就有,但是他們肯定是受包豪斯、烏爾姆的影響比較大的。我準備在退休以后抽點時間把這段歷史再琢磨一下,1982年的事情是個小事情,獨立的事情,但是把它放到歷史里頭來看,這個事情還是非常有意義的,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意義還要大,因為當時做這件事的人,無論是日本國際協力事業團還是吉岡道隆先生,是非常有益的,他肯定是有思想,有他的哲學的。
從這個班課程結束之后,吉岡道隆先生幫我寫了推薦信,推薦我到美國去進修。就在這個班上,吉岡道隆先生用打字機打出的推薦信,通過了數理化英語的考試之后,在1982年的9月我去了美國讀書。這個研究班可以說改變了我個人的人生軌跡。
編輯_Edit_李杰李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