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之保護

摘要：在家事糾紛中，調解是一種比較好的糾紛解決機制，具有其自身優越性。然而，家事糾紛具有特殊性，即使是進行調解，因子女并非直接的糾紛當事人，其利益也極易被邊緣化。調研我國家事調解的動態與現狀，分析在子女利益保護方面存在的問題，以此為出發點學習與借鑒域外國家的制度構建，有針對性地提出適用我國家事調解的建議。

關鍵詞：家事糾紛 家事調解 子女利益 保護

中圖分類號：D9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3-0082-02

調解作為家事糾紛的解決機制，具有自身優越性。然而，我國目前并未形成系統性的家事調解制度，調解的現實運作仍存在桎梏。從比較法視野進行考察，域外國家的一些制度設計有其亮點，能夠啟發我國在家事審判方面進行更加合理的制度構建，以期保護調解中子女的利益。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社會結構的形成與定型，以家庭關系或者以此為基點引發的家事糾紛成為社會常見糾紛類型之一。與其他糾紛不同，家事糾紛具有自身的特殊性，如關系的可修復性等。一般的糾紛處理方式難以套之適用。因此，調解作為解決家事糾紛的一項特別手段得到了更加廣泛的運用。然而，肯定調解的優勢與可行性的同時還要承認其運用中存在的問題。家事調解中子女的利益很少被納入考慮范圍，被侵害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即利益平衡之偏頗具有現實性。概言之，子女利益保護的實際需要與家事調解制度設計中具體規范缺失之間存在矛盾。在倡導保護兒童身心健康的社會背景之下，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保護問題亟待得到系統性法律規制。

二、我國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保護的現實困境

家事調解從法律層面被運用是實際的需要。然而，在我國家事調解實踐中，糾紛當事人優先考慮自己的利益是常態，子女的從屬地位明顯。同時，調解人員著力調和當事人之間的矛盾，對于子女的相關問題通常欠缺考慮。法院通常流于形式地詢問子女的意見。此外，子女在家事調解中不具備當事人的主體地位，其訴求難以得到優先考慮。這些問題表明，家事調解中子女的處境并不樂觀，甚至作為父母利益的犧牲品，很多情況下，調解看似解決了糾紛當事人的問題，但這一糾紛所牽涉的其他事項，特別是子女利益保護問題，并沒有在調解中得到實質解決。現今，我國在專業化家事審判制度方面進行了一些試點改革。然而，這些制度的實施效果并不盡如人意，未能很好地契合我國家事審判的特征，總體而言并未形成一套完整且行之有效的運轉機制。

三、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保護的域外之鑒

從比較法視野下進行考察，各國針對調解過程中子女利益保護的具體做法各異，但都對子女的利益予以了充分尊重與保護，體現了制度背后的價值倡導，值得研究并思考。

1.澳大利亞的家庭調解模式中子女利益的保護

調解是澳大利亞解決家事糾紛的重要方式，其擁有一套較為發達完備的家事法院系統。澳大利亞的家事法規規定，當涉及未成年子女及當事人結婚未滿兩年要求離婚的案件時，需強行啟動調解程序，同時養育糾紛必須先行調解，剩余的一般家事調解則由當事人申請。這種做法在尊重當事人權利行使自由的同時也保護了子女利益。在具體程序中，有調解的庭前會議，由調解員告知當事人相關程序并強調保護子女利益的必要性。這一會議的強制性，有自身的程序價值和實體價值，當事人不僅可以清晰地知悉調解的程序，還能夠意識到在調解中需要考慮子女的利益，促使子女利益被貫穿于調解的整個過程。在正式調解階段，根據子女最佳利益原則，調解委員會就子女的相關問題提出建議，力圖使當事人以最有利于保障子女利益的方案達成調解協議。據統計，該院的調解率介于60%和75%之間，只有一小部分案件進入庭審程序。這種模式符合保護子女利益的價值導向，同時也達到了訴訟的經濟目的。由此可知，澳大利亞這一家事調解模式是運用一種事中的方式對調解進行審查，實現了貫徹子女最佳利益原則的同時高效率調解，為家事糾紛的處理另辟蹊徑。

2.韓國家事調解模式中子女利益的保護

韓國設有專門的家庭法院處理離婚等家事案件，其做法對我國也有所裨益。韓國的家庭法院通過離婚指導制度和專家咨詢制度使夫妻雙方在達成調解協議時充分考慮子女的利益。夫妻雙方一旦決定協議離婚，需兩人共同到戶籍所在地或住所地法院進行離婚意思確認，并提交確認申請書。之后由法院確立時間通知當事人雙方召開離婚指導會，該會議是雙方的義務，無正當理由不得拒絕參加，否則法院對當事人提出的離婚申請不予確認。離婚指導會的主要目的是指導并督促當事人雙方達成的調解協議合理有效，避免子女利益被協議排除在外。同時，該制度還有利于積極促使當事人就子女撫養、探望權行使等關乎子女利益的重要問題達成統一的意見。韓國這一做法與我國現在試運行的子女利益代表人制度存在類似之處，都需要第三方介入來對子女利益進行保護。比較而言，韓國這一制度在程序上銜接性良好，使公權力的強制性滲透到涉及子女利益的調解當中，盡可能避免著力促使當事人達成調解協議卻把子女問題拋諸腦后的現象出現。

四、我國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保護的路徑

1.確立并有效適用子女最佳利益原則

法學家博登海默認為，家庭分裂和父母離異，顯然會對孩子的精神平衡造成重大傷害并會破壞他的歸屬感。糾紛當事人的子女因為當事人的不利處理，身心健康會受到嚴重侵害。因此，在進行家事調解時，不僅要將子女最佳利益原則作為婚姻家庭法中的一項指導性原則，還要結合具體個案正確適用。具體來講，我們在倡導子女最佳利益原則，但怎樣的做法才是這一原則所真正支持的，我們并沒有充分考慮。我們應在這一原則指導下，使父母與子女的利益得到調和與兼顧，讓最終達成的調解協議遠比在社會宏觀價值取向下做出的司法判決更加人性化。這一原則引入的初衷就是期望調解時雙方都能對子女利益進行更為慎重的考慮，減少糾紛對子女各方面的不利影響。讓子女能夠表達意愿，獲得尊重。因此，在調解涉及子女利益的情形下，法官和調解人員應該把維護子女最大利益原則作為指導思想，以此出發對各方利益進行權衡與判斷，得出這一原則下的最佳方案，從而切實保護子女的利益。

2.系統性運行子女利益代表人制度

如今我國大陸普通訴訟代理人制度的操作與運行已經有一套較為縝密的程序規范，但子女利益代表人制度卻還處于試驗階段。這一制度由域外國家開創，我國在引入后未在法律層面進行確認，也未形成一套系統的運作機制。實踐中，子女因年齡、環境等因素的影響，時常無法真實清晰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因此，筆者認為，當案件中子女的利益容易受到侵害，或者子女明顯無法準確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意愿時，法院應委派或者選定子女利益代表人參與調解。代表人要考察子女在糾紛中所處的位置，綜合各方因素，對屬于子女的正當利益進行維護。同時，代表人應從維護子女利益的角度出發，與糾紛當事人協商，盡可能尋找出對子女有利的糾紛解決方案。可以認為，子女利益代表人制度給身處家事糾紛卻自我救濟能力低的子女提供了爭取自身利益所依靠的制度。為了保護家事調解中子女的利益，法律應規定必要情況下選定子女利益代表人出庭參加調解，并將這一制度與我國現行訴訟程序進行銜接，使其成為程序系統中的重要環節，最終形成制度與配套設施相契合的系統性制度體系。

3.對調解協議進行實質性審查

調解后可在糾紛當事人之間達成調解協議，但該協議是否會傷害子女的利益還需進行審查才可得知。為了給予子女應有的保護，應該建立調解協議實質性審查制度，避免子女的利益被作為交易砝碼現象的出現。以離婚案件為例，調解后期經常只要雙方當事人表面達成一致，且達成的協議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法院就將案件視為即告結束，對于協議當中子女利益部分的處理方案不再進行實質性審查。這樣導致很多案件表面上達成了調解協議，但實質是夫妻雙方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而達成調解協議，并未真正解決問題。這樣的處理方式對子女而言極不公平。從法律所追求的價值目標來看，無論是子女還是糾紛當事人的利益都平等受法律保護。因此，對調解協議進行實質性審查確為必要。對于協議當中不利于子女利益保護的內容應該進行否定性評價，對拿子女利益作為達成協議砝碼的做法需要予以糾正。子女并不是父母的附庸或物品，其具有獨立人格，在家事糾紛中的權益與合理訴求不能被忽視。只有當調解協議的內容既滿足糾紛當事人的利益需要又保護了子女利益，協議才符合調解之目的，家事調解的價值與功能才能更好地彰顯。

五、結語

對家事調解中子女利益進行保護不僅符合當今各國提倡的子女最佳利益原則，也是現代婚姻家庭法的發展方向。我國家事調解制度對子女利益保護的制度構建有所欠缺，而域外國家的制度設計有其特色并值得學習借鑒。因此，在認識我國制度建設現狀與實施動態的基礎上，建議在家事調解制度中確立并有效適用子女最佳利益原則、系統性運行子女利益代表人制度、增添對調解協議予以實質性審查的程序，以期實踐中時常被邊緣化的子女利益得到真正的保護，使反映著情與法的契合與協調的家事調解之價值與功能顯示出真正的語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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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健

[作者簡介]溫姝菀，南昌大學在讀本科生，研究方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