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張愛玲作品《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男權體制下的愛情

李一唯

摘 要：張愛玲傾盡所有的愛感悟出這世間男女之間的愛情，這愛情看似自由，實則被社會體制牢牢桎梏栓塞，自由的靈魂被無情拋棄踐踏，純白的心靈被一次次的背叛抹殺。女人，在愛情里是強大的，因為她們要愛就愛得徹底，愛到傾其所有，而女人又是可悲的，因為當她們把一切都拋下了，愛情，也就消失殆盡了……

關鍵詞：獨語式愛情;男權意識;社會體制;悲劇性

引言：“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 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 久而久之， 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 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 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 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一、體制下自由的愛情——王嬌蕊

人生，不是在欲望的爆發中塌陷，就是在古板的秩序中枯萎， 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 終不得圓滿。小說中刻骨銘心的虐戀無可非議來自于王嬌蕊和孟煙鸝。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具有豐富的性格色彩，就像她自己，是戀愛前后、沉淪前后不同的她，張愛玲用筆寫著自己狂熱又怯弱的人生，再通過不同的女性形象展現出來，她們平實且浪漫、蒼涼而孤傲、 冷艷又變態。

如紅玫瑰一般熱情奔放，美艷風情的王嬌蕊，男人眼中的性感尤物，這樣的女人激起了男人的肉欲與情欲，她自信好強，無所畏懼，言談舉止既不符合傳統社會體制的規范，也不符合西方女子的規矩體統，她我行我素，敢于沖破男權的束縛，猛烈的追求自己的愛情，卻最終陷落在自己編織的愛情謊言中，她不顧一切，甚至去和丈夫坦白要離婚，女人在愛情面前是狂熱的，他們甘愿自投羅網，而男人總是自私的，他們最先考慮的是自己，從含辛茹苦的母親到人言可畏的社會，皆是借口，這一點亙古不變。在物欲與情欲橫流的男權社會中，嬌蕊這樣的女性數不勝數，但她們也只會作為男性閑暇時的玩物、生活中的調劑而已， 他們不是傳統社會定義的賢妻良母，她們熱愛自由，不甘被束縛，無法譜寫出所謂天長地久的愛情，但當她懂得了愛情，卻丟掉了個性，為了振保，她一次次拼命地挽回，卻在一次次絕望中失去了抗爭的意義與勇氣，心冷，放手。

一個失去家庭和物質支撐的女人是很難在男權意識的社會體制中存活的，盡管如此，嬌蕊也絕不去求王士洪原諒自己，就像張愛玲說的：“極端病態與極端覺悟的人究竟不多。時代是這么沉重，不容易那么容易就大徹大悟。”在體制下，王嬌蕊是自由的，無論心靈還是身體都是無比自由的，不受任何體制的約束，這也讓我想起《原野》里的金子和《雷雨》的繁漪，她們都跳脫出了封建教條的邊框，從行為舉止語言神情等各個方面展示出女性獨到的魅力。面對愛情和自由，她們像烈火，熱的能把周遭所有的一切燃燒殆盡。然而張愛玲為她安排了一個并不幸福的結局，這也極大的反應了張愛玲在男權意識體制下的男性欲望與女性自我獨立人格的強烈矛盾與掙扎，縱然王嬌蕊是個新時代勇于追求愛情自由主義的女性代表，還是逃離不了被社會體制和古板的秩序殘害圍困的悲慘命運，從孤傲冷艷的“紅玫瑰”變成枯燥無味的“白玫瑰”，或許這樣的結局設定正是對張愛玲自己愛情舊事的回憶與真實寫照……

二、隱忍后的荒蕪——孟煙鸝

張愛玲設置的女性角色無論從心理還是性格都大相徑庭，孟煙鸝的性子用一個詞形容即可：“乖”，從小到大都規矩體統，是能夠相夫教子的好妻子，但她這些中國女性傳統的道德品質在受到西方文明熏染下的男性眼中卻變成了枯燥乏味、不懂風趣，缺乏靈性。她的一生都是被動的，換言之，她也不曾給自己保留一絲像王嬌蕊一般頓悟的勇氣與放棄一段無愛婚姻的魄力，她做不到，便只得逆來順受，在婚姻中，孟煙鸝毫無自我獨立意識可言，這也是她和王嬌蕊最大的區別。

女人都渴望著被愛，作為社會中的弱者，她們很容易自卑，而本就懦弱順從的孟煙鸝既沒有得到振保的心，也沒有迎來他應有的尊重。漸漸關上了自己、的心門，振保成了她世界里唯一一個可接觸的男人 ，丈夫的意志就是她的想法，她竭力壓抑內心的需求， 試圖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退卻中求得些許的安穩，然而，自卑與矛盾會把一個人徹底拖垮，從精神開始蠶食，再到身體的腐敗，孟煙鸝就這樣一步步陷落，最后淪落為小裁縫的情婦，她變得風情放蕩，一改往日的貞潔，純白如雪的白玫瑰蛻變成了妖艷似火的紅玫瑰，渴望用同病相憐的“平等”來紓解自己在不幸婚姻圍城中的孤獨和空虛。然而這一切的蛻變絲毫沒有改變人物最后的宿命，奸情被發現后，無力放棄婚姻的她只能更加順從丈夫，甚至丟掉了尊嚴卑躬屈膝，隱忍一生，只得凋零荒蕪……無論白玫瑰還是紅玫瑰，她們追求愛的方式不同，卻都熱情如火，結局卻寒之蝕骨，在被男權意識充斥下的社會體制下，她們的宿命好像早就被規劃好，無論怎樣的反抗怎樣的蛻變，結局還是一如往常，濃烈凄清。

三、獨特的女性意識——獨語式愛情

無論是王嬌蕊還是孟煙鸝，張愛玲筆下的很多女性角色，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獨語式愛情的代表，女性兩性關系不僅熱情主動，癡情洋溢，而且常常陷入非理性的激情漩渦之中。她們甚至不惜跨越禁忌、背負咒罵也要以身犯險。沒有愛情，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意義，男性的愛成為支撐她們的生活和心境的基石，成為衡量自身價值的天平，在她們所認知的世界中，男人便是一切，企圖通過男性尋找自我的存在，彌合生命的創口，盡管最后在熱切的愛戀獨語之中泥足深陷，在社會體制中逐漸荒蕪，還是依舊寧愿飛蛾撲火般投身其中，不愿不肯不甘，到頭來還僅僅只是一場一廂情愿的“獨角戲”罷了。

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很多都是無“愛”不歡理念的踐行者，之所以能創作出這樣的女性，與她的自身的生活情感經歷也有密切的聯系，張愛玲說過“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 就宛如被賜了一杯毒酒， 心甘情愿地以一種最美的姿勢一飲而盡， 一切的心都交了出去， 生死度外。”張愛玲愛上胡蘭成的時候，胡蘭成已有家室，但張愛玲迸發出的愛早已超過了理智引領她勇敢地奮不顧身地追求愛情，即便，最后蒼涼收場，也絕不后悔。愛情宛如一杯毒酒，越甘之如飴，越痛的徹骨，一飲而下只為此刻的美好與光明，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張愛玲筆下，女人在愛情中是主動的一方，也是收獲悲痛與遺憾的一方，她們任著性子去追求自己的美好，卻終敵不過體制和男權意識，一次次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丟掉了個性，落為凡人，在無盡的背叛后，只得凋零枯萎。

或許對她們來說愛情是一生一世，可以填補生命中的遺憾，而真正帶來遺憾的，往往就是愛情。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湖北 武漢?43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