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艷
寒雪侵襲依舊蒼翠挺拔是松者;寧折不彎姿態翩翩的是竹者;迎寒綻放高潔脫俗的是梅者,三者共同構成了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的“歲寒三友”,體現了中國人對于高尚道德的認可與崇拜,以及托物言志的情感表達特征。紫砂壺藝術在中國同樣是高雅文化的象征,它與“歲寒三友”之間形成了一種相互襯托的關系,通過紫砂壺藝術“歲寒三友”有了新的表現形式,紫砂壺藝術在“歲寒三友”主題的引領下有了“風骨”,體現了紫砂壺藝術在工藝要求之外對內涵品格的重視,這也是紫砂壺藝術經典化的重要原因。本文在關照這件“歲寒三友”時,遵循由表及里的原則,由整體到局部說明其藝術構建特征的同時,揭示其非凡的文化格調。
蒼翠挺拔的松與竹在中國文化中均是堅毅高潔的象征,強健粗壯的松往往有勇士的陽剛之美,而纖細修長的竹則是理想人格“君子”的象征。此壺的壺身圍繞竹之造型與松之氣質來設計,呈現出具體且別具韻味的松竹之形。
模仿竹段形貌制成的竹段壺是紫砂壺藝術中的一大類別。從功能性上來分析,竹段壺通常有著標致均衡的圓柱形造型,十分平穩,這是一件紫砂壺作品最基本的要求;從文化性上來分析,自然是要體現竹謙遜有原則的君子風格。有了這兩種因素,竹段壺在紫砂壺藝術中歷來較受喜愛。
此壺的特點在于在竹段壺的造型之中融匯了松的氣質,好比隱士雖遺世獨立但仍心系國家百姓,具有一種責任感,更使壺精神矍鑠。壺身為一標準的圓柱體,邊緣線條清晰爽快,象征竹節邊緣,壺面的弧度是向內凹的,這是一種模仿自然的設計,使壺身造型更接近自然界中的竹節。整個壺身造型之中,線條的組合呈現出鮮明富有節奏的美感,頂部的壺蓋與壺身幾乎成一體,是考慮到整體造型表現的需要。清晰的線面結構同樣隱喻著松不屈不撓的陽剛之美,竹之形中包含著松之氣結,說明了松竹之間本身就具有的內在聯系。

壺身是壺的藝術基礎,在有了穩定的形態之后,手工藝人要將“三友”的形貌氣質融匯至壺中,以完成對藝術主題的表現,這時,壺嘴、把手、壺鈕以及那寬闊的壺面就有了“用武之地”。
壺身象征的是松竹的穩重,那么壺嘴則集中體現了竹寧折不彎的精神。在傳統的直嘴之上,手工藝人以竹節進行裝飾,并在壺嘴之上及它的周圍作出斷竹裝飾,用以加強竹的品格,象征堅守自己原則底線的堅強品格。
把手在傳統環形之上增加了枝節點綴,并在把手上方作出重疊枝干直接連接至壺身,寒梅就在這壺面上綻放開來。在“歲寒三友”中,梅是最特別的,松竹只是經寒不凋,梅卻迎寒綻放,更有幾分對苦難的譏諷與不屑。壺中的梅枝骨骼健壯,小朵的梅花雕刻得十分精致,將梅特有的嬌美呈現出來。把手以及壺面裝飾對梅的刻畫集中展現了紫砂捏塑、雕刻技法的特點,二者結合不僅能達到刻畫的真實,更有著獨特的立體效果,增加了壺的審美價值。壺蓋中央以松墩作為壺鈕,完成了對松樹的塑造。松墩那粗壯的枝干脈絡牢牢攀緊壺蓋,頗有“寒暑不能移”的堅定決心,在松墩周圍手工藝人特別雕刻上松枝樹葉等進行點綴,使壺面結構更加豐滿,不然只是孤零零的松墩,作品的藝術美感就要大打折扣了。松墩紋理的打造是一個驚喜之處,這種自然風貌的呈現在設計時較為復雜,彰顯了手工藝人對自然松墩的細致觀察與高超的手藝,才能使松墩原本粗糙的紋理得到藝術呈現。
壺在整體色彩上保持一致,低調的棕褐色與“三友”的氣質相符合。在質感上,泥料主要以細膩光滑為主要特征,在光線襯托下偶爾顯現的光澤度更顯壺的內斂謙遜。在壺的泥料色彩質感與造型裝飾的配合中,一件小小的紫砂壺準確呈現了“歲寒三友”各自不同的藝術特點,形成了自身謙遜、內斂又不乏鋒芒的文化格調,這既是對“歲寒三友”一次全新的闡釋,也是對三者品格的肯定,展現了中國紫砂壺藝術對于品格的要求。
結語:“歲寒三友”這件作品以豐富著稱,紫砂壺藝術大多身形小巧,能夠在其中融匯三種藝術形態的特點較為困難,手工藝人采用了一種空間配合的方法,牢牢抓住“三友”的特征與品格進行塑造,最終使壺于藝術美感之外形成獨特的文化格調,也就保證了自身的藝術影響力與文化影響力,是中國紫砂壺藝術重視內涵表現的一個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