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跨境游還在冰封中

陳冰

8月20日，在英國蘇格蘭愛丁堡城堡，游客在觀看每天中午1 點大炮鳴放的傳統活動時各自站在保持社交距離的圈里。

來勢洶洶的新冠肺炎疫情讓各國被迫按下“暫停鍵”，全球經濟遭遇“急凍”，陷入嚴重的衰退之中，全球旅游業更是遭遇致命打擊。不少國家和地區試圖重啟旅游業，支持經濟復蘇，為“寒冷”的經濟帶來些溫暖。

不過從目前形勢看，由于面臨疫情的不確定性，人們很難在夏末秋初的旅游好時節，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日前，總部位于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World Tourism Organization）聲明表示，今年1月到5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已經造成全球旅游業損失了3200億美元的收入，這是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損失額的三倍多。數百萬人的生計遭到威脅。

國際航空運輸協會則悲觀地表示，預計2020年航空業乘客人數將會下降至少55%左右，比4月份預測的46%的下降更為嚴重。國際航空運輸協會今年6月份發布的調查顯示，一半受訪者表示會等待六個月或更久才會選擇再次出游。

美國成為全球疫情最嚴重的國家，美國游客更是被其他國家“避之惟恐不及”;歐洲國家在疫情反彈之際，不得不收緊入境旅游限制;亞洲試圖推進國內游和地區旅游……在冰封與重啟之間，旅游業的復蘇或慢于預期。

告別假日海灘，沒人歡迎美國游客？

作為世界上新冠疫情最嚴重的國家，美國累計確診病例已超525萬例，累計死亡逾17萬例。更要命的是，疫情“重災區”依舊集中在有“陽光地帶”之稱的加利福尼亞州、得克薩斯州和佛羅里達州等地。

此前，伴隨暑期到來，包括加州亨廷頓海灘和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海灘在內的多處度假區都曾人滿為患，不僅鮮有人佩戴口罩，更談不上保持社交距離。雖然隨著疫情惡化，多處海灘都已關閉，但近日，棕櫚灘縣當地部門表示，他們有意重新開放海灘。

對此，佛羅里達州衛生部主任阿隆索表示，由于疫情遠未結束，任何重開棕櫚灘的行動，都可能造成一場新冠疫情的災難。

佛羅里達大學流行病學家普林斯也警告稱：“現在處于全美疫情覆蓋極廣的階段，無論身在這個國家的哪個角落，接觸到新冠病毒和被感染的可能性都在增加。”

另一方面，盡管美國國務院8月6日宣布解除針對美國公民的全球旅行警告，即允許美國民眾出國旅行。但是，在全球2000多萬確診病例中，每四人中就有一人來自美國。各國對“美國來客”可能仍是避之惟恐不及。

美國《國會山》記者曾表示：“沒人歡迎美國游客。”歐盟從7月1日開始就對美國游客實行禁令;美加、美墨間非必要旅行禁令至少持續至8月下旬;英國、巴哈馬等也要求美國旅客隔離14天。

2020年7月12日，美國佛州，民眾在邁阿密海灘戲水，享受日光浴。

歐洲謹慎重啟

旅游業是歐洲各國的支柱產業之一。各國政府原本寄望于夏季暑期重啟旅游業，但近期大多數國家疫情出現反彈苗頭，重啟步伐不得不更加謹慎，在重啟的同時采取了各種輔助旅行限制措施。

比如，芬蘭在7月中旬放寬了對來自17個歐洲國家游客的旅行限制，但由于疫情原因又恢復了對奧地利、斯洛文尼亞和瑞士的旅行限制，8月6日又決定從10日起恢復對荷蘭、比利時和安道爾的旅行限制。

同處歐洲的意大利也不例外，不僅衛生部計劃對所有入境人員進行核酸檢測，多個大區也已開始升級檢疫要求。坎帕尼亞大區就要求所有境外返回人員都應報告并接受病毒檢測。

西班牙國家統計局日前發布的一項數據顯示，6月份加那利群島共迎來2201名外國游客，同比減少約99.8%。當地政府日前與保險公司聯合推出“新冠旅行險”，承諾為游客負擔在當地旅行期間因感染新冠肺炎而可能產生的所有費用，以促進旅游業重啟。但8月14日，德國內政部長、外交部長和衛生部長宣布，對西班牙實施旅游禁令，此前英國政府已經于7月底將西班牙列入旅游禁令名單，意大利衛生部也在8月12日宣布，所有從西班牙入境的旅客必須接受病毒檢測。這些禁令將使西班牙旅游業復蘇變得更為艱難。

眼下，英國正在實施“旅行走廊”計劃，計劃名單之外國家赴英游客需要接受14天自我隔離。鑒于疫情反彈，在將比利時等國從“安全名單”中刪除后，8月13日，英國又將法國、荷蘭和摩納哥等國刪除。

當然，從業者們還是在有限的空間內想方設法促進客源回流，同時采取多種措施保障安全。位于英格蘭西南部康沃爾地區的廷塔杰爾城堡是英國最具特色的歷史景點之一。7月，景區恢復營業，重新規劃了單向游覽路線，同時實行預約制限制參觀人數，以保證游客安全游玩。景區內部分咖啡廳關閉，只開放自動販賣機。

在法國巴黎，比薩克餐廳的老板達米安·布迪耶簡化了菜單，主推簡餐和外賣，以提高營業額，因為“只有重新開門，餐廳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在德國柏林，一家主打“養生菜”的餐館推出素食“新冠餐”，吸引了一些新顧客。

法國國務秘書勒穆瓦納表示，今年疫情對法國旅游業造成的“直接損失”至少在300億至400億歐元之間。他還指出：“許多旅游企業告訴我們，到年底他們的營業額將下降20%到25%。”

希臘銀行的統計數據顯示，1月至5月，該國旅游收入減少了78.5%，入境游客數僅5月份就減少了97.7%。希臘酒店業從業者協會主席塔西奧斯表示，希臘7月的酒店平均入住率僅為25%，且游客到達率在8月上旬將持續保持在較低水平。

為了吸引游客，各國也是奇招迭出。

在俄羅斯，政府專門撥款150億盧布，對年底前俄公民的境內旅游支出予以部分補貼;此外，比利時政府表示將向公民免費發放國內火車票。

如果國內游也沒法實現，沒事，VR旅游也能身臨其境。在法國，觀眾借助虛擬現實技術，在巴黎大皇宮里體驗龐貝古城在被火山噴發摧毀前的日常生活。

亞洲面臨挑戰

旅游業是亞洲和太平洋地區最具活力的行業之一，重啟同樣面臨著挑戰。但一項調查顯示，在恢復旅行的態度方面，印度、泰國、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等亞洲國家顯得更加樂觀。

而在日本，因新冠疫情采取的入境限制措施仍在持續，當下仍有超過100個國家和地區在其限制入境名單內。此外，鑒于疫情嚴峻，不僅首都東京呼吁民眾盡量避免跨境旅行，夏季觀光勝地沖繩更是因為新增病例激增，在8月13日延長了緊急狀態。一系列的限制措施，使得正值盂蘭盆節假期的日本冷冷清清，與往年熙熙攘攘的暑期形成了鮮明對比。

為了應對疫情，不少亞洲國家都在靈活調整旅游形式。日本東京First Airlines就推出了VR飛行體驗，消費者在360度欣賞城市風光的同時還可以享受到“空姐”的機艙服務。

泰國疫情趨緩，曼谷航空將恢復部分國內航線。

新加坡旅游部門則推出了“重新探索新加坡”計劃，通過與本地社區合作尋找隱藏景點、策劃鄰里特制行程等方式，鼓勵國民在境內游玩和消費。

同樣是居家“云游”，直播旅游也不失為一種別樣體驗。

泰國就有一家動物園通過直播，將動物們的日常生活直播給待在家中且喜愛動物的民眾們觀賞，企鵝、長頸鹿、河馬、馬來貘等動物紛紛成為“嘉賓”。園方介紹，每次直播約近萬人次觀看，民眾非常喜歡，同時還能喚起民眾對自然、對動物的熱愛。

泰國旅游業尚未對國際游客開放，政府通過發放酒店、餐館、機票優惠券以及獎勵抗疫前線醫務人員旅游等方式，刺激國內旅游。在度假勝地沙美島，幾乎所有酒店的收費標準都降了一半，小島所屬羅勇府還舉辦美食節、音樂節等活動吸引國內游客。

亞行經濟研究和區域合作局經濟學家馬蒂亞斯·赫布爾在博客上撰文認為，在亞洲，目前有兩種可短期內重振旅游業的策略：一是推動國內旅游，二則是實施“旅行泡泡”計劃， 即已控制病毒傳播的國家間建立排他性旅游合作關系，實現游客自由旅行。

他說，許多人仍有強烈的旅行愿望，但對國外或異域抱有恐懼情緒且希望避開大眾交通，或只是受限于當地的封鎖措施而無法成行，因此將有意愿出境游的旅客引流至國內景點，不失為一種可行策略。比如，菲律賓在今年年初便投入850萬美元發展國內旅游業。越南在解除封鎖后，國內旅游便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

不過，對絕大部分國家而言，此舉遠遠不夠。而建立旅行泡泡可以作為另一選項。“旅行泡泡”計劃是指向“旅行泡泡”伙伴國的國民開放邊境的相關協議。旅行泡泡可僅針對商務旅行，也可包括休閑旅游。這種往來可以是雙向的，也可以是單向的。而“旅行泡泡”也可由兩個或多個伙伴之間共同建立。當然，旅行泡泡計劃所面臨的一項挑戰是，大多數經濟體尚未控制新冠肺炎疫情的傳播。

6月18日，在法國巴黎一家餐館內，一只毛絨玩具熊被戴上口罩，胸前掛著“歡迎光臨，請使用消毒洗手液并佩戴口罩”的牌子。

意大利旅游業逐步恢復。

擁抱希望

盡管各界有很多恢復旅游業的想法，但顯然，跨境旅游的放開在當前仍存在相當難度。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預計2020年國際游客人數很可能會下降至60%至80%，倘若再次出現大規模疫情，情況將會變得更加糟糕。這一組織專家小組的大多數成員預計，國際旅游將在2021年下半年恢復，也有部分成員預計明年上半年將會迎來復蘇。

UNWTO的秘書長Zurab Pololikashvili表示：“旅游業可以考慮謹慎重啟，同時要保證公共安全，并全力支持旅游業務和相關民生。隨著各目的地旅游限制的放松，國際合作也越來越重要。人們重拾對國際旅游的信心，為適應疫情后新的市場現實奠定了重要基礎。”

UNWTO的報告顯示，對旅游業依賴性較高的目的地更有可能放寬旅行限制：在最近放寬限制的87個目的地中，有20個是小島嶼發展中國家（SIDS），其中有很多國家的就業、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都以旅游業為支柱;在所有放寬限制的目的地中，約有一半（41個目的地）在歐洲。

泰國政府已先后推出三輪經濟刺激計劃，包括向中小企業提供優惠貸款、稅務減免等，重點支持旅游業相關企業。印尼連續推出兩輪經濟刺激計劃，包括向當地航空公司和旅行社提供援助資金，資助巴厘島在內的10個旅游目的地的營銷活動，為前往旅游目的地的國內游客提供航班折扣優惠，相關酒店和飯店免稅6個月。柬埔寨政府宣布為暹粒省西北部所有酒店和旅館提供稅收優惠，為期2—5個月。

在歐洲，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國的旅游業在GDP中占比超過10%。意大利政府3月初緊急撥款36億歐元，并頒布首個針對疫情嚴重地區的抗疫法案，用以支持經濟發展，重點扶持受重創的旅游業，同時向陷入困境的意大利航空公司提供支持。西班牙政府也于近日通過了4億歐元的專項貸款擔保，專門滿足受疫情影響的旅游業企業和相關運輸業的流動性需求。

疫情嚴重時，法國餐館等場所全部停業。政府為餐飲企業提供補貼，使得大部分餐館沒有經營活動也得以存活。6月中旬，法國餐飲業全面復工。但“解禁”后客源不足等問題，可能造成“開門即倒閉”局面，不少從業者對恢復營業心存疑慮。

同樣陷入“開還是不開”兩難抉擇的還有英國劇院業。按政府規定，英格蘭劇院可重新開放，但不允許現場演出，同時場內必須遵守社交距離等防疫規定。在這種情況下重開劇院意味著運營負擔的增加，一些劇院因資金有限暫時放棄恢復營業。

疫情遠未結束。重啟之路如履薄冰，但許多人相信，堅持下去就有希望。

在希臘雅典衛城山腳下的旅游區，沃亞茨斯經營著一家圖片藝術作品商店。他說，當地大部分旅游業中小企業都在努力應對疫情帶來的影響，他對未來有信心，“游客會回來的”。

沃亞茨斯的商店加入了由雅典市政府和雅典貿易協會發起的一項名為“雅典歸來”的倡議。雅典貿易協會主席卡福尼斯說，倡議旨在為受疫情影響的當地中小企業提供更多商業推廣機會，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到今年年底的這段時間對我們來說很關鍵，相信我們能撐過這個困難時期。”

納努庫奧博格海邊度假村距斐濟首都蘇瓦約50公里。度假村總經理米勒說，7月初恢復營業后，度假村積極響應政府擴大旅游內需的號召，通過大幅降低收費標準等措施吸引國內游客。在米勒看來，雖然疫情給斐濟旅游業帶來巨大損失，但歷經風雨才能見彩虹，未來要適應旅游業的“新常態”。“我們的度假村會做好修繕和景觀美化工作，加強員工培訓，（疫情穩定后）以嶄新面貌和上乘服務迎接更多外國游客。”

在防控疫情和重啟經濟之間尋找平衡，探索新的發展機遇，是各行各業需要面對的“新常態”。重啟之路遍布荊棘，但人們不失希望，努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