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增加身體活動、減少久坐生活的共同愿景：讓我們運動起來》的解讀與啟示

吳 銘，楊 劍，袁 媛，郭正茂

由久坐、身體活動不足而引發的超重/肥胖、心血管疾病、內分泌系統疾病等健康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全球健康風險和疾病負擔[1]。統計結果顯示，1995—2016年間，加拿大國民由身體活動不足所導致的非傳染性疾病發病率和死亡率始終高于全球整體數值[2]。同時研究發現，加拿大由身體活動不足造成的總經濟負擔在不斷上漲，2012 年度高達100 億美元，而2013 年加拿大僅由身體活動不足引發的非傳染性疾病的總經濟支出已達112.87萬美元（其中，直接經濟支出94.6萬美元，間接經濟支出18.22萬美元），公共部門在直接經濟支出的占比接近70%，高于美國、澳大利亞[3-5]。鑒于此，降低由身體活動不足造成的疾病和經濟負擔已成為加拿大政府關注的重要領域[6-9]。

作為國際上較早進行身體活動促進、評估等研究的國家，加拿大在該領域取得了大量研究成果和實踐經驗，如率先頒布不同年齡段人群身體活動指南、開展身體素養研究與應用等，其研究成果不僅在本土得到大力推廣，在法國、澳大利亞等國也得到廣泛應用，成為當前世界諸多國家國民身體活動促進學習與參考的范本[10-11]。根據加拿大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報告卡，2014—2018 年每天進行至少60 min 中高強度身體活動的兒童青少年其比例由5%增加到35%[12-13]。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水平的增加，體現了加拿大身體活動促進戰略的有效性。近3年，加拿大政府積極響應國際身體活動與健康發展目標，針對國民身體活動不足、久坐等狀況采取了多種措施，在身體活動政策和指南層面的體現主要表現為頒布全球首個《加拿大國民24小時運動指南》和國內首個以國民身體活動促進為主的國家級政策——《加拿大增加身體活動、減少久坐生活的共同愿景：讓我們運動起來》（A Common Vision for Increasing Physical Activity and Reducing Sedentary Living in Canada：Let’s get moving，簡稱《共同愿景》）[14]?！豆餐妇啊贩e極響應了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2030》和WHO《身體活動全球計劃2018—2030》關于國際身體活動與健康發展要求，即立足國民健康，關注“全人口”的發展問題，致力于整合政策執行部門資源及以往體育與健康政策，構建共同行動框架以提高國民身體活動水平，減少久坐生活，建設更加健康、活躍的國家。

近幾年，圍繞國外身體活動政策的相關研究多為對單一國家（如美國、新西蘭等）身體活動與健康戰略發展脈絡分析，對多個國家或地區健康促進戰略和理論的比較研究[15]。針對加拿大身體活動促進的研究主要包括不同群體身體活動指南的解讀及其研制方法的探討[16-17]、身體素養及身體活動評估方式分析[18-19]等方面，總體而言，有關加拿大最新健康政策、體育政策等的解讀較少?；诖?，本研究在我國全面推動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從公共政策分析的角度入手，對加拿大2018 年最新身體活動政策——《共同愿景》進行解讀與分析，深入理解當前加拿大身體活動與健康促進戰略方向，探尋加拿大身體活動發展的先進理念，從而為我國身體活動政策頂層設計提供理論指導、為實現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深度融合提供決策支持。

1 《共同愿景》主要內容及其解讀

1.1 《共同愿景》主要內容

《共同愿景》以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為指導，圍繞國民身體活動促進，將5個指導原則和6個發展領域緊密聯系起來。5項指導原則包括身體素養、全生命周期、人口學方法、循證和聚焦新興領域、動機。政策強調，在加拿大司法管轄區內的所有行動、組織、社區都應貫徹5項指導原則。6個發展領域包括文化規范、空間地點、公眾參與、合作、領導與學習、進程（見表1），其中，文化規范與空間場所相互關聯，通過建立社會價值觀、信仰及包容性環境，確保國民身體活動的物理環境。公眾參與領域通過建立系統、可持續的方式，使國民參與到身體活動中來；合作、領導與學習、進程3 個領域通過強大的領導和教育網絡，使各部門間合理分工、協調配合，為加拿大國民身體活動促進提供了重要保障。每個領域除了制定具體行動措施外，還將加拿大以往相應身體活動促進措施進行列舉和說明。此外，《共同愿景》在推進方法中分別規定了政府和社區、組織、領導者的職權與各級部門、組織的協作框架。

表1 各領域主要政策舉措[14]Table1 Major Policy Initiatives in Common Vision

1.2 《共同愿景》的解讀

1.2.1 契合國際身體活動與健康發展趨勢 2016年，聯合國頒布的《可持續發展目標2030》（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在《千年發展目標》（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MDGs）的基礎上，從應對特定人群生存問題轉變為關注人類生命周期中的健康質量、健康需求，強調促進各年齡段人群的福祉[20]。為實現SDGs目標（確保健康的生活方式、促進各年齡段人群的福祉），世衛組織頒布了《身體活動全球行動計劃2018—2030》（簡稱《計劃》）?！队媱潯窂娬{，要確保所有人獲得參與身體活動的機會，并關注身體活動的多元價值，將身體活動作為“促進所有國家的社會、文化和經濟發展的手段”[21]。目前，加拿大國民構成主要包括原住民、英法移民后裔和新移民等。根據《共同愿景》呈現的數據，原住民、中/重度功能性障礙者和低收入群體身體活動水平較低，兒童青少年在身體活動方面存在性別差異，且積極交通方式（如自行車、步行）選擇較少，久坐時間較長，成年人、老年人身體活動水平較低，每日久坐時間高于9 h。在此背景下，《共同愿景》從本國國情出發，以《計劃》作為政策依據之一，將全生命周期和人口學方法為指導，充分貫徹“sport for all”理念，充分考慮不同年齡階段、人群的身體活動需求及參與機會，尤其是原住民、婦女、兒童、老年人、殘疾人和低收入等特定群體的身體活動需求及其進行身體活動的社會和經濟障礙等。同時，通過增加國民身體活動，致力于從主觀環境（即文化規范）和客觀環境（即空間場所）入手，構建積極、活躍的生活方式，增進國民健康，并減輕因身體活動不足而造成的經濟負擔。在文化規范方面，《共同愿景》從塑造公眾身體活動態度、關注國民身體活動需求、增加國民身體活動參與機會及提供高質量活動環境以提高國民身體活動體驗等方面進行規劃；在空間場所方面，《共同愿景》從活動空間和場所的開發與設計（如增加場所的包容性、安全性、可達性，開發與原住民文化相關的體育活動場所）、減少久坐時間、增加積極運輸方式的倡導等方面進行規劃。此外，在公眾參與中，《共同愿景》也指出積極汲取優秀經驗以調整當前身體活動實踐方案，推廣和傳播加拿大國民身體活動指南（如《加拿大身體活動指南》《加拿大兒童青少年久坐行為指南》《加拿大國民24 小時運動指南》等）。

1.2.2 強調循證決策的核心作用 以往政府部門決策過程往往基于經驗、傳統觀念或突發事件等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公共政策的質量[22-23]。而基于有效證據的身體活動政策決策，即循證決策，是實現優質科研成果的政策轉化，提高身體活動政策實施效果的重要手段。加拿大在身體活動促進方面，已通過諸多研究論證了身體活動的健康效益、環境效益、教育效益和經濟效益，并通過不同領域將研究成果應用到身體活動促進中來。如引入宜居城市概念改變社區設計方式，創建促進國民運動的活力社區；基于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從社會環境、物質環境、教學、政策4個方面致力于改善學生健康生活方式等[14]?！豆餐妇啊穼⒀C決策和聚焦新興領域作為5 項指導原則之一，并視其為政策核心，可見加拿大對循證決策的重視程度。《共同愿景》原則指出，要以證據為基礎的決策來確定優先事項和戰略，支持通過多種技術和手段來探究國民身體活動促進的新方法、新思路。具體而言，《共同愿景》在政策制定、實施和評估全過程中均體現了循證決策和聚焦新興領域這一指導原則。（1）該政策以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為理論基礎，整合以往體育領域優質研究證據作為政策制定的主要依據，從宏觀、中觀、微觀入手，將政策指導原則和發展領域緊密相連（見圖1）；（2）在政策執行過程中，《共同愿景》指出，在國家、省、地區和社區確定優先次序，并建立、分享基線數據，改進數據收集方式、監測工具和系統，協調研究資源與成果，促進從業者、決策者和研究人員之間的知識與經驗共享，以保證政策執行的科學性和有效性；（3）在政策監測和評估過程中，《共同愿景》指出，制定聯合進程以跟蹤共同成果的進展；優先考慮長期戰略和協調投資、知識共享、報告，監測和評估；提高身體活動提供者的評估能力。

圖1 加拿大身體活動《共同愿景》結構圖[14]Figure1 Structure of Common Vision

1.2.3 繼承身體素養在體育政策中的基礎作用 目前，身體素養受到了世界各國的關注，并越來越多地被用于政策文件，以闡明身體活動對個體整個生命周期健康和福祉的重要性。國際身體素養協會指出，身體素養是為了生活而重視并承擔參與身體活動的責任所需的動機、信心、身體能力及知識與理解[24]?？梢姡眢w素養的目標不僅是為了發展個體身體素質，更是向個體灌輸信心和動力，使其養成終身體育的意識[25]。加拿大十分重視身體素養的研究與應用，許多政府部門，如體育、娛樂、教育和公共衛生等，均已將身體素養作為核心優先事項。一些協會，如Sport for Life Society，Physical Literacy for Life等，均正式采用了身體素養理 念[26]。《加拿 大體 育政策2012》（Canada Sport Policy2012，CSP2012）更是將身體素養視為體育整體發展的基石。同時，《加拿大身體素養共同聲明》的頒布，為政府部門、社會組織提供了有關身體素養的明確架構。該聲明指出，身體素養中情感（動機、信心）、身體（身體能力）、認知（知識與理解）、行為（身體活動參與）4個要素間相互關聯，密不可分，與讀書、計算能力同等重要?！豆餐妇啊分型瑯永^承了身體素養這一政策基石的理念，強調在政策執行過程中充分重視身體素養，為國民提供教育、經驗和機會，以提高其身體素養；將認識身體素養作為兒童時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要求跨部門推進《共同愿景》并了解如何實現身體素養，促進身體素養教育和知識發展，將發展身體素養作為優質體育課程的一部分。在政策發展領域中，身體素養這一原則主要體現在領導與學習領域，該領域致力于從學校教育、教師及相關從業者專業培訓、社區工作等方面貫徹和落實身體素養這一理念。在學校教育方面，政策指出，充分發揮教育系統的領導作用，增加學生在校期間身體活動機會，通過增設與文化相關的課程與方法以使國民更好的參與到身體活動中；在教師及相關從業者專業培訓方面，政策指出，指導從業者進行專業學習和培訓，確保所有職前教師培訓課程都將健康教育和體育課程作為畢業標準；在社區工作方面，政策指出，通過幫助依賴志愿者的社區找到身體活動促進方案。

1.2.4 建立協作框架共同促進國民身體活動水平 身體活動多元價值既決定了其在健康服務各階段的重要作用，也決定了促進國民身體活動需要多領域、多部門共同努力。C.L.CRAIG[27]在研究了加拿大以往身體活動政策指出，經濟負擔為加拿大實施國家公共事業構成了重大挑戰，身體活動促進策略涉及多個政策議程，因此，在政策執行過程中需要以健康為驅動力，采用多層次方法，形成以社區發展為基礎，各級部門、組織職責明確的協作框架?！豆餐妇啊凡⑽赐品酝眢w活動促進的政策舉措，而是在原有舉措的基礎上進行補充和完善，從而突破當前加拿大由身體活動不足導致的諸多健康負擔的瓶頸（見表2）。在主要發展領域中，合作作為獨立章節進行具體規定?！豆餐妇啊分赋?，要通過促進政府內部和跨部門間的溝通和協調，根據各部門獨特優勢，創造共同敘事模式，確定各部門明確、共同的成果和優先事項，以保證政策落實。

表2 《共同愿景》中相關政策依據[14]Table 2 Relevant Policy Basis in Common Vision

此外，為更好地推進國民身體活動促進計劃，《共同愿景》明確了政府、社會組織部門的職責，并且建立了政府與社會組織間協作框架，以保證在國民身體活動過程中實現數據共享、政策透明、協作默契的良好狀態（見圖2）。具體而言，在社區、組織、領導者層面，其主要職責是促進、分享和使用，即社區、組織、領導者在行動框架下積極與相關組織開展合作，分享《共同愿景》的相關資源，促進不同群體身體活動參與，減少久坐生活；為政策決策、規劃和資源分配的制定或改進提供信息；通過《共同愿景》，以支持、審查現有身體活動政策和計劃，為身體活動促進提供新方法、新思路等。在政府層面，其主要職責是建立、協商和召集，即在現有成果的基礎上，召集社會組織、社區和領導者，開展重要協作工作，共同尋求、開發新的身體活動促進策略，增進國民健康。政府與組織、社區、領導者協作時，應體現問責、合作和公開，即與所有相關組織建立并實施協作問責框架，制定并實施監測、報告行動計劃，以保證政策進展；根據各自職責記錄貢獻，并在協作過程中達成共識；基于現有成果，探索促進政策實施的國家協調機制；滿足原住民身體活動需求；確定不同行業身體活動促進代表；定期公開政策行動進程，共享數據、方法，制定有效的知識轉移方法。

圖2 《共同愿景》多部門協作框架Figure 2 Common Vision Cooperation Framework

總體來說，作為加拿大首部以身體活動為重點的國家級政策，《共同愿景》以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為指導，強調國家所有組織、社區都應遵循該政策指導原則，且各領域政府命令都可建立在這項工作之上。這既充分體現了身體活動在國民健康、國家發展中重要地位，又助推了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在身體活動促進領域的科學實踐。但《共同愿景》并未制定系統、詳細的政策評估指標，使得身體活動政策執行效果缺乏保障。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受加拿大政治體制的影響，加拿大屬于英聯邦國家，實行君主立憲下的議會制，政府包括聯邦政府和省政府。在教育、衛生和福利等社會政策方面，省政府擁有較高的自治權[25]。因此《共同愿景》作為國家層面指導性綱領，各省在此行動綱領下根據具體情況制定更為細致的國民身體活動措施及政策評估標準。

2 《共同愿景》對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的啟示

隨著國家經濟發展、國民生活方式轉變及健康觀念和研究水平的提升，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從早期重點發展競技體育逐步轉變為立足國民健康，促進競技體育與群眾體育協調發展。最新數據顯示，我國國民健康狀況與身體活動水平仍不容樂觀。2017年，非傳染性疾病仍然是造成我國城市居民死亡的主要原因，主要疾病死亡率分別為（單位：1/10 萬）：惡性腫瘤160.72、心臟病141.61、腦血管病126.58，與2016 年相比仍呈上升趨勢[28-29]。此外，有研究者對上海市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與久坐行為水平進行調查后發現，當前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水平普遍偏低，久坐、屏幕時間普遍偏高，僅19.7%兒童青少年每日進行至少60 min中高強度身體活動，而75.2%兒童青少年在每個上學日久坐時間超過2 h[30]。近幾年，我國陸續出臺了《“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全民健身計劃（2016—2020）》《體育強國建設綱要》。相關政策文件的頒布一方面體現了國家對國民健康的重視程度，實現了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的全面對接，突顯了體育在國民健康、國家發展中的戰略地位；另一方面，形成了以疾病預防、健康促進為主體的健康發展體系，構建了基于《“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下的國民身體活動促進策略，促進多部門多領域的協同發展、有機融合。然而，在全面推進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深度融合的進程中仍存在諸多問題，如中國文化背景下不同年齡、不同群體國民身體活動特征、指南及有效促進方式尚不明確，相關政策評價指標和體系尚不完善，各部門及社會組織間協作不充分等。因此，對《共同愿景》的解讀與分析，在深入理解當前加拿大身體活動與健康促進戰略方向的同時，也為現階段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提供經驗參考，為全面推進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深度融合提供理論指導和決策支持。基于此，根據《共同愿景》，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應從以下4點進行。

（1）立足國民健康，制定個性化身體活動促進策略。作為國內首個以身體活動及其相關領域為重點的國家級文件，身體活動促進在加拿大健康治理中的作用可見一斑。同時，《共同愿景》針對不同群體在身體活動參與中的不同“困境”，制定了個性化的身體活動促進策略，并指出“明確國民在參與身體活動過程中的真正需求，而非政府所認為的需求”。對于我國而言，將全民健康上升到國家發展戰略，既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舉措，也是與國際健康發展趨勢接軌的具體體現。陳叢刊等[31]指出，構建主動自助型健康干預模式是保障我國全民健康最積極、投入產出效益最高的手段。因此，提高我國國民身體活動水平，加快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的深度融合，需要切實從國民健康出發，營造、倡導健康積極生活方式；充分重視體育在國家經濟發展中的地位，將身體活動作為健康生活方式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大規模社會調查，全面了解當前國民身體活動與健康需求，制定個性化身體活動促進政策。具體包括：針對不同年齡段人群身體活動需求，建立貫穿全生命周期的身體活動促進計劃，針對婦女、兒童、殘疾人、低收入群體等，增加其參與身體活動的機會；完善體育場館無障礙設施建設，保障和促進身體障礙人群日常身體活動參與；科學規劃城市未來發展路線，構建身體活動參與的積極環境，如增加積極交通、減少被動運輸，提高活動環境的包容性和可達性等；提供優質體育與健康課程，通過網絡、媒體等多種渠道，提高國民健康意識、運動意識，提高全民健康素養水平，樹立終身體育觀念。

（2）重視循證決策在政策制定與執行過程中的應用。受中國傳統文化結構的影響，管理層面除領導與被領導之外，還存在前者對后者的“教化”功能[32]。這使得基于“觀點”和“經驗”的決策在我國公共政策制定與執行過程中較為常見，但由于基于觀點的決策易受到決策者經驗、社會背景、突發事件等因素的影響，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政策執行效果?；谟行ёC據的決策，能夠提高身體活動政策的科學性和有效性。從行為科學角度看，把握政策目標群體/個體在身體活動過程中的心理與行為規律，有助于在落實公共政策必要性和執行效率的同時，有效保證政策的實施效果。從身體活動循證研究角度看，大量身體活動促進的研究證據為政策制定奠定了良好基礎。目前，我國在應對突發性社會危機事件、環境治理、貧困治理方面已逐漸涉及行為公共政策研究[33]，但心理與行為科學在身體活動促進中的效用，及中國文化背景下國民身體活動特征與有效促進方式有待進一步探究。因此，為進一步促進我國國民身體活動水平，需要重視循證決策在身體活動政策制定和執行過程中的應用，構建身體活動促進政策決策咨詢體系。具體包括：廣泛收集、整合以往身體活動促進領域的優質研究證據，在多部門溝通的基礎上，形成規范的身體活動促進政策決策流程，建立決策咨詢機構等；在大規模調查的基礎上，把握國民身體活動水平變化趨勢，加大科研等相關領域的投入，探尋基于中國文化背景下的國民身體活動模式以及身體活動促進的有效機制，并促進科研成果的政策轉化，在理論和有效證據的基礎上，探尋出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的有效行動框架；注重循證決策的法制化和透明化程度。

（3）結合身體素養理念，促進健康生活方式的培養。加拿大一直以來致力于身體素養的探索和實踐。身體素養理念的提出，使體育發展擺脫了原有的束縛，打破了人們對體育所持有的狹隘觀念，并將其作為承擔參與身體活動的責任所具備的能力。通過身體素養理念，加拿大體育政策轉變了以往身體活動僅關注結果（即身體素質）而忽略過程的錯誤觀念，更新了學校體育發展目標，并將身體活動作為一種積極生活方式的理念傳播開來，使個體能夠在整個生命歷程中進行身體活動。這種轉變，一方面使競技體育與群眾體育不再是以競技能力所構成的“頂尖”與“基礎”的縱向金字塔關系，而是橫向包容的互動關系，強調無論是運動員還是普通公民，都應將以身體素養作為基礎，關注自身活動中潛能的開發，興趣的培養，最終形成終身體育行為[24]；另一方面，《共同愿景》指出，認識并促進身體素養是兒童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可見，身體素養理念的提出，深化了體育課程目標，使體育課程作為一種教育載體培養全面發展的人[34]。盡管身體素養在我國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結合《“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提高全國居民健康素養，即提高居民獲取、理解、處理基本的健康信息和服務，并利用這些信息和服務做出利于提高和維護自身健康決策能力的要求，該理念為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及健康素養提高提供了新的思路。首先，身體活動促進政策制定、執行和評估過程中重視個體在身體活動過程中身心能力的獲得與提高，完善健康相關評價指標（包括心理健康、社會適應等），轉變以身體素質水平提高作為唯一關注點和評價標準的觀念，定期評估政策執行情況，及時調整政策內容；其次，重視基礎教育，建設優質體育與健康課程，廣泛開展健康教育，使學生在運動能力、健康行為和體育品德方面得到全面協調發展；最后，增加體育相關從業者（體育教師、體育社區指導員等）職前、職后培訓，向國民提供身體活動指導、普及健康知識、傳播健康理念，增加國民接受身體活動與健康教育的機會，促進全民形成健康生活方式。

（4）建立跨領域協作框架，推動國民身體活動水平提高。明確各層級職責，構建身體活動促進協作框架，是《共同愿景》主要特征之一。《共同愿景》的提出，為加拿大身體活動促進提供了更為清晰的行動路徑。首先，《共同愿景》繼承了以往身體活動與健康方面優秀的發展成果、政策舉措；其次，《共同愿景》以社會生態學理論模型為指導，關注政策執行過程中宏觀、中觀、微觀各層級的職責，明確社會組織、政府等在身體活動促進過程中的職責和協作框架，為國民身體活動促進提供了有利環境。身體活動影響因素復雜，任何一個部門都無法單獨取得成功，建立身體活動跨領域協作框架，是推動國民身體活動水平提高的有效手段，也是實現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推進我國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一環?；诖?，我國在身體活動促進過程中，需要多領域、多部門展開合作，發揮政府部門的領導作用，調動相關行業協會、學術組織、社會組織及社區的積極性，共同提高國民身體活動水平；明確教育、醫療、公共衛生、城建等部門在身體活動促進中的職責，建立公共數據庫，共享數據及相關資源；建立有效的政策監測與評估體系和績效考核體系，及時公開、公布政策進展情況，加強政策監督，全面推動國民身體活動水平提高，實現全民健康的發展目標。

3 結 語

《共同愿景》的頒布，明確了加拿大身體活動促進未來發展目標和發展方向，體現了加拿大政府對增進國民健康和福祉的重視。現階段，加拿大身體活動政策以循證為核心，以身體素養為政策基礎，明確了各級部門在國民身體活動促進中的職能和作用，形成了系統的身體活動促進行動框架。解讀和分析《共同愿景》為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政策制定、執行等提供了參考。作為2018 年加拿大最新頒布身體活動政策，對《共同愿景》的政策頒布背景、政策原則、政策內容等的分析，既是公共政策研究的必要階段，也是將政策理念、內容內化為我國國民身體活動促進優質策略的最佳時期。未來研究可在此基礎上，搜集《共同愿景》相關數據，以分析《共同愿景》所產生的社會效益，及其在跨層級、跨部門協作中所取得的成果，為社會生態學模型在公共政策領域的科學探索提供理論和實證支持，更為我國身體活動政策頂層設計提供經驗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