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湖北水產養殖漁民收入的影響分析

岳冬冬，張曉峰，吳反修

(1. 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東海水產研究所，農業農村部遠洋與極地漁業創新重點實驗室，上海 200090； 2.全國水產技術推廣總站，中國水產學會，北京 100125)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全國社會、經濟和民生都受到了嚴重影響。《中國漁業統計年鑒》[1]數據顯示，2018年湖北淡水養殖產量達到440.29×104t，占全國淡水養殖總產量的比重為14.88%，位列全國第一。湖北作為中國淡水養殖主產省份，也是此次受疫情影響的重災區。疫情發生后，湖北淡水養殖漁民(以下簡稱“養殖漁民”)面臨著成魚銷售困難、銷量和價格齊降、新一輪養殖生產計劃受到干擾等問題，實現全年增收面臨較大困難。為掌握疫情對養殖漁民收入的影響程度，下文將對比分析2020年上半年與2019年上半年該省434戶養殖漁民的家庭收支情況，以供有關部門決策參考。

1 數據來源與基本假設

1.1 數據來源

全國漁民家庭收支統計抽樣調查的周期為上年11月1日至當年10月31日。因此，上半年收支數據統計的范圍為上年11月1日至當年4月30日。

2019年與2020年參與漁民家庭收支統計抽樣調查的湖北樣本戶雖然都是500戶，但類型有所變化。2019年參與調查的樣本戶類型包括淡水養殖戶和淡水捕撈戶。為嚴格落實《長江流域重點水域禁捕和建立補償制度實施方案》(農長漁發〔2019〕1號)的要求，2020年參與調查樣本戶的都是淡水養殖戶。對比2019年和2020年的樣本戶數據，其中有434戶保持不變(養殖規模、品種)，因此，本研究選定上述434戶開展漁民家庭收支情況分析，以規避樣本戶系統偏差可能對收支數據產生的影響。

1.2 基本假設

為便于分析，特做出如下假設。

(1)養殖戶生產經營方式具有連續性。樣本戶的基本信息表明，與2019年上半年相比，2020年上半年其生產經營方式(包括生產規模和品種等)未發生明顯的變化。

(2)淡水養殖產品生產者價格指數保持平穩。國家統計局提供的數據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和2019年第四季度這一指數(上年同期=100)分別為99.9和100.1，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這表明價格變化對養殖漁民家庭經營收入的影響較小，可忽略不計。若2020年上半年某漁民家庭經營漁業收入超過上年同期的90%時，則假定該樣本戶家庭經營漁業收入未受疫情影響。

(3)上半年漁民收支調查周期可分為2個階段，分別是2019年11月1日—2020年1月23日(武漢開始“封城”)的正常生產經營期和2020年1月24日—4月30日的生產經營影響期，兩期的時間長度大致相同。因此，若某樣本戶的經營其他行業收入、漁業工資性收入、其他行業工資性收入指標值超過上年同期的50%，則假定該樣本戶上述3項收入指標受疫情影響較小；反之，受疫情影響則較大。

2 養殖漁民樣本戶基本情況

2.1 戶主年齡偏大

漁民家庭收支樣本戶戶主登記的相關信息表明，戶主既是養殖生產的勞動力主體，也是家庭開展養殖經營的決策主體。因此，樣本戶戶主年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生產能力和決策能力，同時也反映了湖北水產養殖家庭經營主體的年齡分布特征(表1)。

表1 戶主年齡區間分布特征

戶主平均年齡為55歲。按照年齡區間來看，其中“50”年齡區間占比最高，達到55.99%，是樣本戶的主要群體；其次為“60”年齡區間，占比為20.28%。“40”～“60”年齡區間樣本戶累計占比為94.24%。“40”年齡區間以下的新生代群體在水產養殖樣本戶中占比少，“誰來養魚”問題在湖北淡水養殖領域需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2.2 戶均養殖面積未達到規模戶標準

按照《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一號)》的規定，淡水養殖規模戶的養殖面積標準為3.33 hm2(50畝)[2]。樣本戶數據顯示，2019年樣本戶的養殖總面積為1 381.92 hm2(20 728.8畝)，2020年降低為1 377.48 hm2(20 662.3畝)，面積減少4.43 hm2(66.5畝)，下降0.32%。該結果符合基本假設(1)的條件。其中養殖面積發生增減變化的樣本戶數為23戶，占比為5.30%。

2019年戶均養殖面積為3.18 hm2(47.76畝)，2020年戶均養殖面積為3.17 hm2(47.61畝)，戶均養殖面積下降0.01 hm2(0.15畝)，均未達到規模養殖戶標準。其中，達到規模戶標準的樣本戶數為109戶，占比僅為25.11%。換言之，樣本戶以非規模戶為主，占比為74.89%。

2.3 漁業人均負擔比為2.0

借鑒“人均撫養比”概念，建立漁業人均負擔比指標，具體為家庭人口數與漁業從業人口的數量比，用來表示樣本戶漁業從業人口的家庭負擔程度(不完全是撫養關系)，該指標數值越大，說明樣本戶中其他人口(非漁業從業人口)數量較多，反之，說明樣本戶中其他人口數量相對較少。2020年，樣本戶家庭人口總數為1 758人，漁業從業人口為888人，漁業人均負擔比為2.0，即1個漁業從業人口平均負擔2個家庭人口。

在樣本戶中，漁業人均負擔比大于2.0的樣本戶為146戶，占比為33.64%；漁業人均負擔比小于等于2.0的樣本戶為288戶，占比為66.36%。可見，在樣本戶家庭中，從事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人數超過其他人數規模(含撫養人口)，漁業生產是樣本戶家庭經營活動的主要內容。

3 疫情影響情況分析

3.1 人均純收入減少2 223.94元，同比下降13.26%

按照《漁業統計指標解釋》中漁民收入指標的規定，2020年上半年樣本戶人均純收入為14 541.90元，較上年同期減少2 223.94元，同比下降13.26%(表2)。

表2 人均純收入指標構成

受新冠疫情影響，養殖漁民人均純收入下降幅度明顯。從增減絕對額來看，家庭經營凈收入減少額最大，減少1 463.49元；工資性收入次之，減少727.42元。從增減幅度來看，財產性凈收入降幅最大，下降22.47%；工資性收入次之，下降20.75%。

從構成來看，與2019年上半年相比，2020年上半年樣本戶的家庭經營凈收入和轉移性收入占比略有增長，但工資性收入和財產性凈收入占比略有下降(圖1)。但總體的收入構成比例保持相對穩定。

與2019年上半年相比，農村外出從業人員寄回帶回收入、養老或退休金有所增加，這是人均轉移性收入增加的主要影響因素，上述2個指標分別增加41.65元和23.10元。同期，生產性補貼減少40.71元，其中漁業補貼減少14.69元。

3.2 主要收入指標受影響程度分析

家庭經營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是漁民家庭人均純收入的主要來源，通過對家庭經營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指標的變動情況進行分析，以作為判斷疫情影響樣本戶收入程度的指標。其中家庭經營收入分為經營漁業收入和經營其他行業收入，工資性收入分為漁業工資性收入和其他行業工資性收入。

按照基本假設(2)和(3)的條件進行判斷，結果顯示(表3)，經營漁業收入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為179戶，占比為41.24%，即在2020年上半年，179戶樣本戶未能實現養殖水產品的銷售變現，即原計劃在春節前后銷售的水產品因疫情影響而未能及時銷售出塘，導致經營漁業收入未能達到上年同期水平。據湖北省統計局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水產品產量同比下降18%，在生產者價格指數平穩的情況下，這將會直接影響樣本戶經營漁業收入指標。樣本戶數據顯示，經營漁業收入同比減少3 253.86元。

表3 疫情對主要收入指標的影響情況

經營其他行業收入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為87戶，占比為20.05%，即這些樣本戶經營其他行業收入小于2019年同期的50%。疫情發生后，漁業二、三產業的經營活動也受到一定影響，例如流通服務、漁藥和飼料銷售服務等經營活動，導致經營其他行業收入下降。與2019年同期相比，該指標減少418.97元。

漁業工資性收入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為54戶，占比為12.44%。漁業產業的復工復產緩慢，或者尚未達到正常化生產運營水平，影響了漁民家庭成員從事漁業生產經營方面的工資性收入，即漁業行業打工收入受到影響。與2019年同期相比，漁業工資性收入減少254.00元。

其他工資性收入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為57戶，占比為13.13%。受疫情影響，餐飲、旅游等行業受沖擊較大，漁業外的其他行業復工復產未達到往年同期水平，其他行業打工收入受到影響。與2019年同期相比，其他工資性收入減少473.42元。

3.3 家庭經營支出受影響程度分析

家庭經營支出分經營漁業支出和經營其他行業支出，“上半年”正是淡水養殖戶清塘、投苗等時間，但受疫情影響，導致存塘魚未及時出塘，影響后期投苗放苗生產，或者受用工、苗種和飼料的流通等影響，延誤了清塘和投苗放苗時間。樣本戶的統計數據較好地印證了上述情況。

與2019年同期相比，經營漁業支出下降的樣本戶數為311戶，占比為71.66%，人均減少1 986.21元，說明2020年上半年樣本戶在水產養殖生產投入方面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下降，同比下降15.78%。經營其他行業支出下降的樣本戶數為210戶，占比為48.39%，人均減少160.94元，說明受疫情影響，樣本戶在經營其他行業方面的投入也出現下降，同比下降22.47%。上述兩項家庭經營支出人均合計減少2 147.15元。

3.4 不同樣本區受影響程度分析

3.4.1 主要收入指標受影響的樣本戶情況

樣本戶分布于鄂州市(57戶)、黃岡市(45戶)、荊門市(41戶)、荊州市(50戶)、武漢市(91戶)、襄陽市(100戶)和孝感市(50戶)，結合前述基本假設對不同樣本區漁民收入受疫情影響程度進行統計分析(表4)。

表4 不同樣本區漁民主要收入指標受疫情影響情況

從表4的結果顯示，鄂州市漁民主要收入指標受疫情影響的樣本戶數量最多(疊加計算，下同)，累計為114戶，占比為200%；襄陽市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累計為89戶，占比為89%；武漢市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累計為49戶，占比為53.85%；孝感市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累計為43戶，占比為86%；黃岡市和荊門市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分別為38戶和37戶，占比分別為84.44%和90.24%；荊州市受影響的樣本戶數量最少，累計為7戶，占比為14%。

3.4.2 各樣本區人均純收入情況

疫情對樣本戶的經營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指標產生了嚴重影響，累計受影響樣本戶數達377戶，占比為86.87%。通過對各樣本區人均純收入指標進行統計分析，其結果較好地反映了樣本戶主要收入指標受疫情影響情況(表5)。

表5 不同樣本區人均純收入情況

樣本戶所在區域人均純收入同比均出現下降，其中孝感市和鄂州市的降幅超過30%，具體為35.11%和31.20%，減收貢獻率分別為22.52%和23.63%，是造成湖北樣本戶人均純收入下降的主要拉力；黃岡市樣本戶人均純收入為25 451.19元，同比下降4.33%，減收貢獻率為5.38%；武漢市樣本戶人均純收入為25 142.04元，減收貢獻率為17.94%；荊門市和襄陽市樣本戶人均純收入為19 779.62元和7 601.00元，減收貢獻率分別為14.05%和12.60%；荊州市減收貢獻率最低，僅為3.88%，樣本戶人均純收入為8 042.75元。

4 結語

自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由于水產品消費量減少、流通受阻、宏觀經濟各行業復工復產復商復市有待推進等因素綜合起來對湖北水產養殖業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具體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春節前基本完成水產品銷售的區域則受影響較小[3]，而部分壓塘的養殖成品無法出塘銷售，同時對處于生長期的水產品種類影響也較大，例如小龍蝦[4-5]；二是，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春季投苗生產。為減少疫情影響，各級政府部門連續出臺多項措施[6-8]，以期降低疫情對湖北水產養殖業造成的損失，保障養殖戶收入。

雖然各行業復商復市在有序推進，社會各界也采取了“點對點”“互聯網+營銷”等多種積極有效措施，但從樣本戶的數據來看，2020年上半年湖北養殖漁民人均純收入同比下降了13.26%。其中，家庭經營凈收入和工資性收入2項指標減少額較大，累計減少2 190.91元，是引起樣本戶人均純收入下降的主要原因，占比為98.52%。樣本戶所在區域漁民人均純收入均呈現出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孝感市同比降幅最大；孝感市和鄂州市是受影響的主要區域，兩市樣本戶對全省淡水養殖人均純收入的減收貢獻率分別為22.52%和23.63%。同期，經營漁業支出下降的樣本戶數為311戶，占比為71.66%，人均減少1 986.21元，可見，春季生產投入受到影響的樣本戶范圍較大，程度較深。

按照湖北省農業農村廳《2020年全省漁業漁政工作要點》[9]的要求，預計2020年水產品總產量同比增長2%以上，漁業產值也同比增長2%以上。因此，在湖北水產品生產者價格指數保持穩定的情況下，預計淡水養殖漁民收入也會保持小幅增長。為實現上述發展目標，湖北漁業管理、生產、科技等各方面需要圍繞“全面推動水產養殖業綠色發展”主線，著力推動漁業生產與加工復工復產，在大水面生態漁業、稻漁綜合種養等產業不斷取得新的發展，確保全年漁業生產目標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