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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光來

2020-09-08 06:21:34弋舟賀嘉鈺
上海文學 2020年9期
關鍵詞:小說

弋舟 賀嘉鈺

弋舟:嘉鈺好,先跟你對下表,你那里現在的時間是多少?

賀嘉鈺:我正在你過去的時間里。現在早晨十點,太陽不高,因為在疫情中,世界顯得安靜。

昨天又讀了一遍《庚子故事集》。《掩面時分》里有一個很小的細節——姜來在“我”看來“之于北京”,終于“在也屬于”北京。這是一個有意思的角度,在一個地方卻常常并不屬于那里,似乎是現代人常有的體驗。去年秋天來到紐約,因訪學只一年,生活像個沙漏似的進入了一種“倒計時”模式,但疫情突然爆發,這種時間感一下子又撥回了正向的計時方式,因為我們確乎在等待“好”的到來。

在北京生活了十一年,我從未覺得自己屬于它,現在身在紐約,更不屬于了。“屬于”的條件到底包含著什么?和一個地方相比,人也許更屬于他/她自己的時間吧。我們不妨就從時間聊起。特別是在這么一正一反的撥轉后,“這一刻”成為我格外想要留住的。我一直認為你在小說中處理時間有種“凝固瞬間”的能力,那種在小說里感受時間的特別方式此時對位在現實中了,是什么讓你覺得瞬間值得耽溺呢?

弋舟:我們不屬于空間,我們屬于時間。你看,當我們沒有一個確鑿的體驗時,我們也已經眺望了它的某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一旦奇跡般地兌現成了龐然的現實,一方面,我們會為自己的某種“前瞻性”而竊喜,另一方面,我們又會空前地感到沮喪——原來,那未曾兌現的時光一旦來臨,它的不由分說,立刻會讓我們的沾沾自喜現出拙劣與膚淺。就是說,原來我們自以為是的某些優勢,其實是經不起檢驗的。這種深刻的否定,就我的認知,只能來自那一個個由瞬間構成的時間。時間贊美了多少,她就唾棄了多少。對于那個無有始終的時間的臣服,差強人意,就是我對于文學的有限理解。于是,這本庚子年的集子,我努力“隨波逐流”,譬如,她破天荒地,有了一個前言,那個前言,以“鐘聲響起”為名,完全是“現在進行時”當中的情緒。這種“隨波逐流”的順服,達到了一個地步,那就是,因為我無力去做一個無有始終的想像,于是,我只能在一個又一個“凝固瞬間”中,去表達我的盼望。

賀嘉鈺:作為讀者,我以為那些在瞬間上的盤桓使小說有了“致幻”的質地,體驗時間的方式被重新定義,那些在小說里被取消的線性流淌,將從四面八方打開我們的感官。

有點心有戚戚于你在這里說到的“隨波逐流”,這也正是我從《丙申故事集》《丁酉故事集》到《庚子故事集》一路讀來,現在的感受。在干支紀年的限定下,三本書已經形成了她們自己的“小秩序”,而這個來自時間秩序的命名方式在此刻更顯況味。也就是說,你不得不看見此刻正在發生的一切。

“困境”是我打開前兩部集子時都選擇停靠的一個詞,如果說《丙申故事集》講述人如何穿越困境,那么《丁酉故事集》便是人如何與他的困境相持。可是這一次,一切更加具體了,當困境兌現為龐大的、人類需要共同面對的現實時,我看見一個作家,不期于提供“解決方案”,他呈現那些小周遭對人類個體的逼視,在這樣一種反向的目光里,文學的能與不能、為與不為是緊貼著現實的。這樣的時刻,人和具體的自然與命運打交道。那么,在接近災難的時候,你會給自己找一個怎樣的位置?

弋舟:是啊——文學的能與不能、為與不為是緊貼著現實的。有多久了,我們在創作中忘記了和“具體的自然與命運打交道”?此刻我們有多無能,我們的寫作就有多無能。如果真的可以做到認領這樣的限定,那么現在,我們將自己的無能袒露出來,也許就是一個自我打撈的方案。喏,我撐不住了,被人羞辱或者羞辱了他人,我們撐得住,粉飾了世界或者被世界粉飾,我們也撐住了,可突然有一天,會有你壓根無從想像并難以直視的羞辱與粉飾降臨,你將撐不住。而此刻,那個理論上的“有一天”,居然真的不只是一個理論了。

你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嗎?你只能寫下這樣的句子——“形勢依然嚴峻……”《掩面時分》就是這樣開了頭。她當然充滿了漏洞和風險,可是,一篇小說需要躲避的漏洞與風險,在這“有一天”的面前,多么微不足道。你把你的無能交出來,放棄既往對于指摘和誤解保持警惕的那種機靈勁兒,反而,會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庇護。你逞不了強了。至少,我的感受是這樣的。無能,誠實,就是我現在能給自己找到的位置。

你從這一系列的故事集梳理出的脈絡,我完全認可。從如何穿越困境,到人如何與他的困境相持,直至更加具體了的“這一次”。

賀嘉鈺:這種無力與匱乏感在前兩個月尤為嚴重,甚至讓我開始懷疑長久以來所珍愛的事。文學能拯救我們嗎?似乎不能。可是還想問,文學在什么意義上能使我們得救?從來沒有這樣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回答,或是有人告訴我答案。現在似乎有一個差強人意的回答,那就是,文學不負責應對外部世界,她能到達的地方實在有限,她只到達你,她只負責為自我如何與自我相處提供一個參照。文學處理外部世界,但是到了你這里,便只與你有關。

讓我們回到文本。《核桃樹下金銀花》是你的短篇中為數不多的讓我感到了溫情的小說,雖然有一個大災難的底色,但一對“體量龐大”的少男少女在一個短暫相逢里完成了一次非常輕逸的抒情,小說里面有一句話,“她給我指認了此生的第一棵樹木,啟發我對原野展開想像”。我們知道,“這棵樹”后來在地震中倒下了,但那個“少年快遞員風馳電掣地開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向著他永遠的翻版與鏡像,向著一個胖天使,一頭沖進漫天遍野的壯觀的花海里”。小說在這里飛了起來,是的,人可以被一個模糊而遙遠的指望所激勵,深情地活著,可一旦這個指望被抽取了呢,以后的生命他將如何和自己相處?小說雖然不說,可我感到某種安慰,因為它洋溢著的明亮調子。從災難里稀釋出“明亮”不是鋌而走險,那要克服更大的阻力。

弋舟:我想,那個解決之道或者樸素極了。你已經指認了,文學“她能到達的地方實在有限”。這個常識我們枉顧太久,懲罰終將到來,于是此刻我們才會如此無力,從未像今天這般深重地質疑文學的價值與意義。文學一直在那兒,今天之前與今天之后,她還是她,是我們曾經過度藉由夸大她來夸大了我們自己,所以才有水落石出的今天。文學不是個魔術師的把戲,我們藉由她抖機靈太久,早忘了誠懇的本意。就像“隱喻”這個詞,若非事到臨頭,我們哪里會檢討自己多么輕浮和泛濫地使用過它。現在,我們還好意思帶著股傲慢勁兒說“這場人類的災難是一場宏大的隱喻”嗎?當然,它當然是,但我們開始羞于啟齒。

《核桃樹下金銀花》也是我喜歡的小說,至少,她在你眼里被看為了“溫暖”,至少,我愿意在小說里認領人的義務,愿意重新回到對于一棵樹的學習中去,這樣,她就“只到達了我”,“負責為自我如何與自我相處提供一個參照”。當我靠著文學變魔術的時候,這些都遠離著我。

賀嘉鈺:這個“重新回到對于一棵樹的學習中去”的說法就讓我溫暖。作家寫作,不就是重新命名世界萬物嗎?最近看到一些作家、學者、藝術家在疫情中的生活記錄,印象格外深的一篇是阿莫多瓦的隔離日記,他提到一部紀錄片,是維克多·艾里斯的《榅桲樹陽光》,記錄的是畫家安東尼奧·洛佩斯的日常工作,再具體一點,講的是畫家如何從秋天開始,畫他花園中一株瘦弱的榅桲樹。阿莫多瓦的表達具體又迷人,他說這部片子是“關于自然光照射在構成我們整個世界的物體上成就的奇跡。一年中不同季節交替下的光,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中的光。……這部電影講述這個藝術家與榅桲樹上的自然光相對,他將其看作斗爭,一場注定會失敗的戰役”。影片里安東尼奧·洛佩斯就近塵世的方式讓人感動,你會看到藝術家對大自然、對萬物中具體的微小之物深深的疼惜。他要畫陽光照在果子上的樣子,便用漫長的時間等待光,光來了,只停留那么一小會兒,他常常還沒抓住那個瞬間,光就離開了,有時候,暴雨還會說來就來,他得急忙叫上工人一起給這株瘦弱的小樹搭起帳篷。片子里有一種日常所懷有的光澤,它微茫又高貴。你是不是也有著類似于“等光來”的時候?

弋舟:是的,“等光來”。更多的時候,那種十拿九穩的把握感,按部就班的規劃性,卻是讓我們處在一種“創造光”的譫妄中。我們既無耐心,又無定力,也許更為匱乏的,還是我們領受光照的資格。

你知道,按照前兩本故事集的體例,我們這個對話是要作為代后記收在集子里的,實際情況卻是,現在我還有一篇尚未動筆,甚至寫什么,也壓根沒有眉目。就是說,原本帶有“收尾”性質的這個對話,提前了,像是句號當作了逗號在用,也像是尚未竣工的房子,提前“模擬”了驗收。這是時間的錯位與倒流,甚至還有宰割與假造時間的嫌疑,但我想試試,覺得可能也有特殊的光斑,至少,見證了這個非常時期我們某種復雜的個人經驗,它事關寫作的無力,個人的掙扎,以及流動著的不確定性與可能性,當然,更是事關我們對于時間的重新想像。現在,我期待的是,當我們結束這個對話后,我艱難地開始書寫,那最后一篇尚未動筆的小說,將會是怎樣的一個面貌,就如同那間經過驗收之后其實還有待完工的房子,家具、壁紙、小擺設,都已提前入場,它將如何完成最后那道虧欠著的工序?這個過程,我覺得,就是在“等光來”。

賀嘉鈺:我所理解的好的短篇小說,她既擁有強大的還原真實的能力,又能夠領著我們向遠方跨出一大步,然后,我們得以在對岸回望生活的質感和光澤。“核桃樹下金銀花”這個名字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詩意,無論如何,我一開始想不到她會與汶川大地震有關。這個短篇里,男孩女孩現實的交集只有一個下午,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們成為精神上的同盟。如果說這一小段交集里有隱約的愛意,也都是出自“我”的想像,小說幾乎是在記憶的重述中將災難敘事與日常敘事推到了一個非常妥帖的停泊處。你在小說里作了一個判斷,但我隱約不覺得那只是為了推進敘事,“做一個快遞員,我壓根不需要被教育,它就是我生而為人的本能”。“快遞員”的隱喻是什么?偏狹地理解,是讓“物”借由他,穿過時間和距離而抵達。你為什么會下一個這樣偏僻又果決的關于“快遞員”的判斷呢?

弋舟:“快遞員”是一切人間職業的代言人,這世上所有的職業,或許都是“物”與世界意志之間的傳遞手,而職業的背后,則是在兌現著“勞作是人的本意”這樣一個根本性的生命美德。

我們被分派到了人間,肯定不是來坐吃山空的,那種想像太不知深淺,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特權和優越感,遺憾的是,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把自己想像成了得意洋洋的不勞而獲者。這首先是我基于對自己的批駁,我想,如果你是一個失敗的胖子,你只熟悉核桃與金銀花,你馱著人家的快遞包裹,你還能不能獲得生命的榮譽?然后,小說寫出來了,我覺得,筆下的人物贏得了他們的光榮。甚而,在這種屬人的榮光中,人才有可能具有尊嚴地承受起了災難。

我們說過無數遍的“詩意”,我想,這就是我如今所能理解的詩意。她當然是“莫名其妙”的,因為詩意從來就是“順理成章”的反面。

賀嘉鈺:我想這也是為什么我越來越警惕“舒適”和“光滑”的閱讀。那些不對你構成挑戰、障礙甚至冒犯的文本不足以調動你對它的反饋。當我們希望在與文字的遭遇中感受到摩擦與阻力,文學似乎就有了真正地鏈接到生活的可能。

我們對藝術的理解往往針對的是藝術的完成時態。就是說,我們習慣將藝術作為一個結果去對待,但藝術作品對她的創造者而言,首先意味著一連串具體的勞作,時間上的付出,情感上的掙扎、徘徊、失落或者安慰。也許是和正在做的博士論文有關,我越來越想看到藝術的發生過程,她的發生條件,如何被創造,如何運作以及她的主體是如何行動的。讓我們把目光轉到《庚子故事集》的寫作中,寫作這件事在這幾個月里,發生了什么變化嗎?

弋舟:沒錯,當我們在談論自己的有限、談論無力的滋味時,就是坦白著自己原本的“不光滑”和“不舒適”。無時無刻不在與世界的摩擦之中,這是我們確鑿的生命經驗,那么,干嘛老要裝得手到擒來、手段高明?鏈接生活的文學,常常被我們有意無意地鏈接到了“文學史”,這當然很正當并且重要,可是光榮的文學史被我們用自己的創作野蠻鏈接,不過是企圖用前輩的光榮來佐證自己的光榮。我們必須認清,當前輩們奉上那個漂亮的結果時,必定歷經了他們的“一連串具體的勞作”,我們焉能直接省卻了苦熬,只是手捧果實說:你瞧,我弄出的果子也是在那個名優品種的序列里的。回到自己的艱難里,每一次創造都沒有現成的便道,飽受自己對自己的懷疑,不斷氣餒,這個過程,也許的確比結果重要得多。

《庚子故事集》的特殊性已經毋庸多說,此刻,我們活得有多難,我寫得就有多難。

每一個人都經歷著自己的難度,我想要如實寫下來這屬于我的難度,無論它顯得多么不漂亮,多么漏洞百出。當我開始觀察自己這整個的過程時,真的宛如看到了一個拙劣而焦躁的猴子,坐臥不寧,又不知所云,拍著并不存在的胸肌,一邊給自己打著氣,一邊又在泄著氣。可這個寶貴的自我觀察,又成為了一個自我的攙扶。因為,我終于看到了我。

賀嘉鈺:謝謝你的誠懇。如果說我們習慣了在“手藝”的語境里談論小說的技藝和光澤,那《庚子故事集》便是在既定的軌道里遭遇了一次現實的扳岔道。我記得《鼠輩》是去年十二月初完成的,昨天再看,被里面一句著實嚇著了,“北京發現了兩例鼠疫感染者!”我們不會從這個感嘆號里預知世界在幾個月中的改變,但“鼠輩”作為一個有些炎涼味道的比附,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接近著現代人以及所有物種中人類生存處境的真實寫照。這讓我感到一種“風格的時差”,從你在長篇《跛足之年》《蝌蚪》里書寫的那種凜冽又無措、一發不可收拾的人生,以及上百部中短篇的營造,到現在,你的寫作好像越來越不狠了?

弋舟:誠懇其實是一個無能者對于自己的解放。從前的寫作,如果有“狠”的面向,那也可能是對自己不夠狠,慣著自己,覺得自己是那么回事兒,于是在小說里任性,屠戮世界;而現在,好像的確是擰過來了,開始對自己發狠,看出自己諸多的限度,于是反而寫作卻越來越“狠”不起來了。我也很難確定這是否正確,但至少我遵從自己真實的認知。

《鼠輩》寫于去年的十二月份,是“前庚子”作品,按例,她應當是收在《戊戌故事集》中的,但是你也知道了,那個計劃中的《戊戌故事集》泡湯了,并且是永遠泡湯了,因為她妄圖藉著時間的名義,而時間才不給你網開一面。我又一次敗在了自己的懶惰以及無能里。時間的無情正在于此,它會將你所有的信誓旦旦檢驗出真偽。接著,如此非凡的庚子年降臨了。這是我的本命年。我渴望給自己一個禮物或者見證,無關宏旨,僅僅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小儀式。于是,我決定要在當年出版這本小說集,理由看起來也說得過去——出版在庚子年,便也可以稱為《庚子故事集》了吧。顯然,這又是一個提前將逗號當句號用了的“事故”,集子出版的時候,庚子年大致只過了一半,那么剩下的時間余額,我將怎么跟自己交代?我將如何命名自己下半年的寫作?對此,我現在同樣抱有好奇,那就是,等光來,將那沒有到來的,老老實實交給時間來光照吧。看上去,似乎是我人為地扭曲了時間,指鹿為馬,炮制著自己的時間說辭,但是我知道,我沒那么神氣,毋寧說,在這一年里,時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走出了它自己空前的刻度。就像《鼠輩》中的心情,乃至她仿佛寓言一般的細節,這些,都是時間自己的奧秘。

當一切尚未來臨,我們也在說寫作的艱難,也在說鼠輩的卑微,但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原來艱難與卑微的語義,已經在我們心中的詞典里發生了怎樣的質變。什么是文學的“寫照”?大約現在我們也有了別樣的理解。

賀嘉鈺:那么借用你的修辭,“事故”也正是“故事”的開始方式。我們看到,你在這個“小秩序”里專意的是現代人類都市生活里的有限與無限。很多次,我在閱讀的尾聲感到一種婉轉的超越,他們走向個人境遇里一個絕境,可真正抵達后反而有一種開朗和自在。讀小說時,我有個毛病,尤其喜歡往一些小地方鉆,特別是一些看似作者無意的走筆,我相信那里面有“之所以為之”的天然合法性。《掩面時分》里,就有這樣一個似乎毫不影響整個小說走向的細節——你兩次提到了“我”的“后父”。第一次是,“我那時最大的目標是將自己從北京發射出去,無論是哪兒,安徽也行,火星當然最好。我有一個后父,麻煩到像所有麻煩的后父一樣”。第二次是在快結尾的地方,“目送著姜來離開,我并不急著回去。她回去是面對一個不足周歲的女嬰,我回去,是面對漫天飛舞的口罩外加一個麻煩的后父”。為什么會有“后父”這樣一個略顯突兀的設置?我試著解讀一下,他的存在內在地預設了我們所無力更改、無法回避、無可逃脫的命運。但還有一點沒想通,這么一個獨立而頗有主見的“我”,為什么不搬離她后父的家?但這好像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弋舟:顯然,你是那種“會讀小說的人”,你所著眼的那些微小的細部,可能恰是小說之“小”的奧義所在。一個“后父”的出場,被你看到了,于是他才存在了,否則,他毫無意義,他所能達成的某種社會性聯想、心理性聯想,甚至文化寓意的聯想,對于你這樣的讀者都是有效的。因為你有“小說經驗”,這些經驗的調動,讓你豐富和完善了作為作者的我也許都未能觸及的波長。在這個意義上,這個“后父”是你創造的。但我也要承認,至少,這是一個我預設的效果。我們在寫作中,總是心懷著某類理想讀者的。同時,我也得承認,這是小說家的懶惰,他知道鑲嵌什么最順手,最有效。

至于“我”為什么不搬離呢?是啊,為什么呢?那的確是無以窮盡的追究了,沒準,它的確是下一個故事的起點,因為當“為什么”發生時,正是“事故”發生的時刻。小說就是在一個又一個的“為什么”策動之下,才展開了她自己的道路。當然,回答起來原本也能簡單——自由如我們,為什么要去打一份充滿了羞辱的工?為什么,我們不能像發射火箭一般,從身在的苦地被發射出去呢?掩面時分,這時候,我們正好可以琢磨琢磨這些無解的問題。

賀嘉鈺:那些“無解”的問題有一些不正源于“人類的算法”嗎?你的小說不經意時甚至還兼具普及科學或者偽科學的功能,不過,當生活蹭過這些小小的跳板,我們確實或多或少地獲得了一種被更新的認知。從一種角度看,《人類的算法》是你短篇陣營里的“少數”,你放棄了第一人稱的敘事方式,從日常里揪出一個小線頭,我們發現,生活是多么經不起這樣的“抽檢”啊,輕輕一扽,一件織物就有可能被拆毀,一種看似嚴密的生活就有可能垮塌。我冒險將這篇概括成一句話,“一個中年女人如何藏住她逸出的往事與心事”,但故事從始至終只是一個人的,你為什么給了她一頂“人類”的帽子?

弋舟:生活其實是經得起“抽檢”的,事實是,我們都知道那織物一扽就毀,可大家都在根本性的潰敗中有模有樣地保持住了某種看著還算體面的完整。這可能就是生活本身的強悍所在。

小說里究竟能夠承載多少“野心”?當然,我們說過,當我們寫一個人的時候,實際上就是在寫整個人類。這不僅正當,而且正大。但是,如今對于正當與正大之事,我們往往都說得不那么理直氣壯了。小說中的女性,經歷了她的往事與心事,如果不將慘痛的一己往事與心事寄托于“人類”,我眼下還真替她找不到更好的道路。也許,就沒有一條“更好”的道路,我們能做的,不過是找到一條“不那么糟”的路。你瞧,無論在現實里還是在小說中,我們有了科學和偽科學,我們有了帶著儲藏室的房子,我們有了國際貿易和世界,那我們就有理由去從這些事物當中尋求即便是不那么可信的依托。這是今天的我們身在的現實,我們已經被限定在了歷史的這個局部,我們處理著的和處理著我們的信息,決定了今天的我們只能讓自己向“人類”眺望。

而且,人類,算法,這樣的意象,還有比此刻更加撲面而來過嗎?是,這么說下去,都有可能是強詞奪理了,如果最終真的說出了某種“野心”,極有可能真的就是小說不堪承載的了。

賀嘉鈺:無論她是否能夠承載,她的作者和讀者都乘著這樣一種形式渡到一個新的岸邊。借由文學打開認知,完成冒險,反芻經驗,我想,再沒有比小說更便宜的方式以供我們檢省生活了。在這樣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空間里,現實高度地簡化在一個故事中,一種敘事方式里。文學能夠給我們的,可能就是一次次“困境的日常化”,對于一些讀者,她給了他們一把思想的“小銼刀”,她將賦予他們“轉換力”與“后置感”,你參與,又能夠抽身,因此及時地獲得了反思的機會。

如果說,在嚴酷凜冽中,文學能夠主動地幫我們恢復一些什么,那也許就是在模擬困境中練習克服,當真正的困境無可避免時,想起人類里的那些“她”與“他”,給自己一些保持平靜,保持深情的定力。

期待著《庚子故事集》的句點將我們渡往未知之地。

弋舟:“轉換力”與“后置感”,這如同就是對這本集子的一個概括,而概括了的,不是結果,正是一個過程——她尚未完成,但是我們能夠預見到她終將完成,只是,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她將怎樣完成。這,恰如我們此刻的處境。

讓我們等光來,并再一次對下表。

賀嘉鈺:正是傍晚五點鐘。卞之琳詩里寫過,“友人帶來了雪意和五點鐘”。文學安寧人心的瞬間無時不在發生。謝謝你們的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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