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未來“直播之城”？

張靜

山東省青島市，網課教師通過直播講解消防工程知識

近期，上海市崇明區2020年首批特殊人才引進落戶名單出爐。“直播一哥”李佳琦位列首位，成為“新上海人”。

6月20日，杭州余杭區發布支持直播經濟發展的12條舉措，提出打造“全國直播經濟第一區”。與真金白銀的資金支持相比，更讓人羨慕的是明確對有行業引領力、影響力的直播電商人才，可通過聯席認定，按最高B類人才（杭州市高層次人才分類目錄分為5個層次：國內外頂尖人才、國家級領軍人才、省級領軍人才、市級領軍人才、高級人才，分別用A、B、C、D、E來指代）享受相關政策。

疫情加速了在線直播等新業態的發展速度，直播經濟已經成為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拉動就業、創造社會財富上的價值不斷凸顯。

以直播電商領域為例，數據顯示，2020年直播電商銷售規模達9160億元，約占網絡零售規模的8.7%。

新的經濟形態不僅催生新的職業和人才，這些人才也成為城市競爭的新抓手。

何謂“人才”

直播網紅被視為高端人才，在網絡上引發了各式各樣爭議。事實上，對人才的定義，一直都在不斷變化。

《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對人才的定義是，“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或專門技能，進行創造性勞動并對社會作出貢獻的人，是人力資源中能力和素質較高的勞動者”。只要符合這樣的要求，無論是直播網紅還是快遞小哥，都是人才。

在新經濟不斷涌現的今天，人才的定義越來越寬泛，對人才的認定標準也隨之具有更大彈性。例如上海，就預留了“特殊人才”通道，針對性地適用那些現有政策標準無法評價的人才。

上海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王振表示，如今直播主持這個行業很火，各地都在著力培育壯大此行業。這些人才是城市現在特別需要的，但用現有衡量標準已無法評價，因此在政策上形成“特殊人才”概念，“要給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一個“綠色通道”，給這些人才提供更多施展才能、發揮作用的舞臺”。

據了解，李佳琦此次落戶上海崇明區的推薦單位為智慧島公司，落戶申請的類別屬于《上海市引進人才申辦本市常住戶口試行辦法》第11條，即“其他緊缺急需、確有特殊才能的人才可直接落戶”。

隨著近兩年電商直播的迅猛發展，2020年5月，人社部曾擬對職業工種進行調整，增加10個新職業和8個新工種，其中在“互聯網營銷師”職業下增設了“直播銷售員”工種。

受疫情影響，大量線下實體商業涌入直播間，直播電商在拉動、搞活當地經濟上發揮了巨大作用。加上直播帶貨在脫貧攻堅、公益領域不俗的表現，越來越多的企業都將直播帶貨作為新的增長點。

根據智聯招聘發布的《2020年春季直播產業人才報告》顯示，疫情下直播行業招聘需求同比逆勢上漲132.55%，平均招聘薪酬達到9845元/月。

“網紅主播在直播過程中帶動了大眾消費，助力解決消費產業鏈供需信息傳遞難的痛點，成為傳統商超、內容平臺等的新業績增長點，對城市的經濟發展和就業態勢都產生了積極影響。”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盤和林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重慶提出要做“直播應用之都”，濟南目標是“直播經濟總部基地”，青島提出成為“北方直播電商領先城市”，菏澤目標是“長江以北知名直播電商發展高地”，義烏則是“全國知名網紅產品營銷中心”。

“直播經濟第一區”

杭州頭部MCN機構蚊子會內部，幾個團隊已碰頭討論了好幾次，研究怎么申請補貼、進行人才認定。

根據杭州余杭區的政策，MCN機構獨家簽約主播年帶貨銷售額5億元以上的，經聯席認定可獲500萬元獎勵;主播可申請不同人才認定，享受購房補貼、子女入學等便利。

萬同集團董事長、蚊子會創始人兼董事長王俊樺稱，其頭部主播“fashion美美搭”一年帶貨額約為8億元，僅這一條，就能幫助蚊子會獲得500萬元的獎勵，主播本人也能申請人才認定。

電商之都杭州，目前全市有淘寶直播、抖音、蘑菇街、有贊、云集、有播等頭部直播平臺，有主播約40萬人，聚焦了薇婭、雪梨、烈兒寶貝、瑜大公子等頭部直播網紅，知名MCN機構有如涵、緹蘇、宸帆、遙望、微念科技、好易購等近50家，還有具有一定規模的產業化直播電商基地數十個。

6月19日，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創意設計學院講師為學員講授短視頻制作（殷曉圣/攝）

2020年以來，余杭直播電商產業更是駛上快車道，“中國青年電商網紅村”正式掛牌成立、杭州淘寶直播綜合體項目簽約入駐、中國（杭州）直播電商產業基地開園、中國（余杭）品牌直播產業園啟動……一批直播電商產業“引擎”密集發力。

早在2020年4月，余杭區就舉辦了“淘直播·購杭品”余杭暢購嘉年華活動，搶抓當前直播電商經濟新風口，以線下展銷+線上直播的融合營銷模式，支持余杭企業拓展內銷市場。當時，參與企業超過1000家，消費者線下逛展近萬人次（分場次限流）、在線觀看直播超5000萬人次，帶動銷售額近7000萬元，在促進地區消費市場回暖、幫助外貿企業外轉內等方面起到了重要助推作用。

6月20日，余杭區在浙江省內率先正式發布直播電商支持政策，明確進一步推動直播電商新經濟、新業態創新發展，打造業態豐富、人才集聚、創新驅動的直播電商產業生態。

“政策從12個方面提供支持和保障，包括推動孵化載體建設、直播平臺發展、MCN機構集聚、企業直播應用、企業技術創新，營造濃厚行業氛圍、鼓勵購買商務樓宇、支持人才隊伍培養、開展直播人才認定、推動頭部企業壯大、強化金融要素支撐、加大企業貢獻激勵等，可謂覆蓋了直播電商全產業鏈。” 余杭區商務局黨委委員、總經濟師潘峰鋒向《瞭望東方周刊》介紹。

從經濟支持的細節來看，余杭政策的力度可謂驚人：直播電商企業通過評審達到鯤鵬企業要求的，最高可獲得1億元研發投入等補助;簽約頂級頭部主播的MCN機構，可獲得500萬元獎勵;符合要求的直播電商企業可申請獲得最高1000萬元的政策性融資擔保、2000萬元的讓利性股權投資引導基金和1000萬元的天使夢想基金等政策支持。具有行業引領力、影響力的直播電商人才可通過聯席認定按最高B類人才享受相關政策。此外，對孵化載體建設、舉辦活動營造濃厚產業氛圍等最高補助500萬元。

得益于余杭打造全域“大孵化器”的戰略部署，近些年當地引才成果顯著。“全生命周期”人才創業創新服務體系、“熱帶雨林式”人才生態環境，多種舉措使得余杭成為浙江省、長三角地區的人才高地。目前該區擁有人才總量超過35萬人，其中包括海外高層次人才5000余名。

城市各有稟賦

2020年3月23日，廣州市首次提出要建“直播電商之都”后，不到3個月的時間，全國已有上海、四川、重慶及菏澤、濟南、青島、杭州余杭、義烏、石家莊、深圳等十余省市，出臺了類似的電商直播扶持計劃。

電商直播小成本大收益的超強“帶貨”能力，使得該產業成為疫情后各大城市開啟新經濟的敲門磚。

以6月初廣州舉行的首場直播節為例，僅專業市場近30個活動會場，三天內總交易額就超1.2億。

于是各地紛紛出臺直播產業鼓勵政策，爭奪“直播之城”。《2020淘寶直播新經濟報告》統計，截至2020年2月，上海的淘寶直播用戶群最龐大，而杭州擁有最多淘寶主播，約占總數的一成。天貓“6·18”期間，廣州超越杭州，成為商家直播熱情度最高的城市。

打造直播之城的目標，各地表述略有不同，如重慶提出要做“直播應用之都”，濟南目標是“直播經濟總部基地”，青島是“北方直播電商領先城市”，菏澤是“長江以北知名直播電商發展高地”，義烏則是“全國知名網紅產品營銷中心”。

這么多城市蜂擁而上，到底怎樣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直播之城”？

“要抓特色。”盤和林說，“在直播電商比價格、比供應鏈、比人才的階段，‘特色是直播電商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影響著城市在電商直播產業中的發展潛力。”

各城市在發展直播產業上各有稟賦，浙江義烏的小商品、山東菏澤的演出服、福建泉州的運動鞋……其產業群都具有全球隱形冠軍的實力，并且打下了很好的電商基礎。

發力電商直播產業，直播專業人才的引進就顯得尤為重要。

打造“直播之城”，不僅要有一定的電商基因，還要在直播人才的培養、吸納上下工夫。

近年來，城市間的“搶人大戰”如火如荼。為了招才引鳳，各地在不斷調整人才認定標準的同時，動不動就開出幾百萬的補貼籌碼。

有的城市明確了在土地、產業基地構建方面給予免租、減費等舉措。比如，濟南提到引導基地（集群）采用減免租金或費用等政策吸引企業入駐;義烏則表示，各產業平臺和國有企業可通過房租減免等方式加快“網紅大樓”建設，并對直播電商項目優先保障用地等資源。

直播電商行業要走穩走實走遠，除了引進直播主持人才外，盤和林建議，還要組建以行業商協會和聯盟為主體，科研機構、直播電商企業的專家學者為輔的直播電商行業智庫。城市應該梳理出適合自己的直播產業，這些產業適合企業家主播、官員主播還是網紅主播，根據不同產業重點打造適合自己的直播產業鏈，實現直播助推產業發展的最大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