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被絆倒身亡，暴露社會管理失范

張子慶

8月17日，佛山市順德區杏壇鎮一名老人被追逐奔跑中的狗身上的牽引繩絆倒在地，經送醫搶救無效去世，當地政府通報稱，“初步判斷該事件為意外事件”。據新華社8月19日報道，去世老人已經出殯，家屬和狗主人正協商溝通后續事宜。

從視頻中可以看到，兩只寵物狗在街上追逐奔跑，經過一站在馬路上的老人時，老人恰巧被狗身上掛著的狗繩絆倒，騰空面朝下重重摔地，緊接著一個女孩奔跑著來到現場。視頻流出后，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后來的官方通報稱，12歲女孩羅某將另一村民拴養在家門口的狗牽出來玩，途中狗掙脫約束繩絆倒老人，事故系意外事件。

一條狗繩引發的命案，令人唏噓，而在這場不幸悲劇中的各方責任也在短時間內得到輿論的廣泛討論。個案的后續處理，可能需要的更多是對事件中的各方責任的條分縷析。毋庸置疑的是，即便“初步判斷為意外事件”，也基本不會影響民事侵權責任的追究。

有專家表示，致他人意外身亡的寵物非狗主人帶出，而是被另一未成年人帶出，由于其對狗羈束不力導致慘劇發生。涉事女孩未達到過失犯罪的刑事責任年齡起點，不符合過失犯罪的主體要件，但她及其監護人要承擔民事責任。死者家屬可以對該名未成年人的監護人、狗主人要求民事賠償，而狗主人亦可因他人過錯對未成年人的監護人進行追償。

包括《民法典》在內的諸多規范在這一問題上的態度應當說都較為明確。根據《民法典》規定，動物飼養人或管理人“未對動物采取安全措施造成他人損害”，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國內不少城市對未成年人獨立遛狗也有相關規定。在今年年初頒發的《佛山市養犬管理條例》中，也有類似的規定：應當由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牽領或者攜帶犬只。

帶寵物狗外出需為其佩戴牽引繩，并有效控制犬只的攻擊行為，這應當說是從國家到地方對寵物管理的統一規范，也已經越來越成為社會層面的一種共識。誰能想到，這條本身是訴諸管理需求的狗繩，在個案中卻成了致命的兇器！

毫無疑問的是，拴了狗繩但并未有效羈束的狀態，同樣應認定為動物飼養人或管理人未有效履行法定責任。姑且不說，按照當地的專門管理條例，事發所在地是否允許大型犬只飼養，而狗主對其寵物是否盡到必要的安全看管義務，也需要進一步查證，這都是后續責任認定、界定具體賠償義務的必要程序。

在另一方面，監控視頻中與涉事犬只追逐的另一只小型寵物狗，也并未佩戴狗繩，狗主是否同樣涉嫌違反《佛山市養犬管理條例》的細則規范，其在因寵物追逐引發的命案中是否也會被判定承擔一定責任？

還不僅如此，依據佛山市的上述專門條例，餐飲場所、商場、集貿市場屬于明令禁止攜帶犬只進入的場所，而禁止犬只進入的區域或者場所，條例明確“應當設置明顯的禁入標識”。在個案通報中，涉事未成年人牽狗“途經”的市場，是否按照2020年3月頒行的地方規范履行了必要的盡職、注意義務，這一細節同樣有必要深究。

因為在地方養犬規范的法律責任部分，對城市管理和綜合執法等有關部門明確提出，“已經發現的依法應當處罰的違法養犬行為未予處罰，造成嚴重后果”應當承擔法律責任。有必要追問，未佩戴狗繩的寵物，以及未成年人攜帶大型犬只進入市場是否得到有效阻攔和制止？對遛狗不拴繩等違法養犬行為又是否有常態化的有效執法？

老人被狗繩絆倒身亡，無論個案慘劇的后續是多么復雜的責任分配，都依然可以有具體司法依據明示的法律規則，來為社會成員定分止爭。而個案背后的日常社會管理失范，包括大型犬只的飼養范圍，日常遛狗的規范操作與監督，未成年人攜帶寵物出行的監護人責任，禁止寵物進入場所的日常執行與監管等等，都同樣有必要在慘劇之后痛定思痛。

寵物是人類的朋友，規范寵物飼養是文明社會必須直面的問題。老人被絆倒身亡的慘劇必須有因應的反思與全流程的安全排查，常態化的社會管理不能也被一條狗繩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