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情萬種話玩坡

盤鵑

“少年男女，唱歌山坳。其歌，男炫以富，婦夸以巧，相悅訂婚。”清.李來章《連陽八排風土記》記述的清遠市連南排瑤玩坡節，瑤族男女盛裝打扮，插著羽毛，戴著項圈，穿著花衣，撐著花傘，搖著風車，操起竹槍，牛角嘟嘟，銅鑼鏘鏘，炮聲陣陣，乍暖還寒的山坡上展現出萬種風情。

玩坡節，連南縣三排鎮油嶺瑤寨的瑤民稱之為“昂春”，意即“鬧春”，按習慣在每年的大年初三舉行，安排在約定俗成的“龍位”上活動。這是連南瑤族自治縣境內的八排瑤以歌作媒的民俗活動，有瑤歌唱道：“八排二十四沖，大年玩坡唱情歌。”這表明瑤族玩坡節從“八排二十四沖”時代開始產生。從史料記載來看，連南的八排二十四沖（即八大瑤寨二十四小山寨）至少形成于宋代，可見排瑤以歌傳情、以歌定情的玩坡節活動由來已久。

上世紀60年代破四舊的時候，瑤族玩坡節被當作“舊風俗”破除，曾一度消失，瀕臨失傳。為重拾民族記憶，2016年初三油嶺瑤寨恢復舉辦玩坡節，至今已連續開展了五屆，積極對外傳播瑤族傳統文化，使這項民族傳統習俗被列人第七批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2018年的年初三，油嶺瑤寨細雨蒙蒙，云霧漫漫。盡管天空不作美，但卻阻擋不住追求自由、向往幸福的瑤家兒女們玩坡的腳步。這個浪漫的瑤族山地情人節，讓深圳和廣州等地的上百名攝影師以及媒體記者，用他們的鏡頭見證了9對在玩坡節活動中牽手成功的有情人。

玩坡節這天，瑤家的莎瑤妹（瑤語即姑娘）早早起床，或躲在屋檐下或置身菜園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宛如爭奇斗艷的花朵，企盼著辛勤的蜜蜂。情竇初開的莎瑤妹，興奮異常，打扮完后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悄悄話。今天的瑤族玩坡節，誰會是她們心儀的對象呢？

翹首期盼中，沖天而起的牛角號響了，整座瑤寨都在為一年中的這一天這一刻期待著準備著。瑤山沸騰了！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壞約而同，涌向春心萌動的山坡，帶著對愛的渴念相繼聚集“龍位”。

“龍位”其實沒有龍，其不過是用石頭鋪墊供人們安放奉品和聚會的地點，多在寨子的邊緣。“頭目公”（領頭人）是這次活動的主要組織者。瑤族先生公（巫師）則負責收集婦女們.帶來的糍粑，以及男人們帶來的酒肉，燃香上酒祭拜山神地神，通告各姓祖先，宣布鬧春活動正式開始。

鬧春的場面非常熱鬧，手撐油紙傘的看廟公前面引路，裝扮成牛的和扶犁的兩個頭目公隨后，其次是使鍬、荷鋤、扛槍的后生，以及風情萬種的婦女姐妹，他們模仿著鳥的鳴叫聲，吆喝牲口聲，鋤地的號子聲，活靈活現，儼然幅春意盎然的瑤山春耕圖。其間，代表“風災蟲災”的黑臉人在游動的隊伍中竄來竄去搗亂，被“疾惡如仇”的人們操起刀槍追趕，紛紛往他身上燃放紙炮。黑臉人躲躲閃閃，丑態百出，惹人發笑，更增添了幾分節日的樂趣。

鬧完春，男女老少便席地而坐，圍著“大鍋菜”，同吃“百家飯”，共飲“團結酒”，情也悠悠，樂也融融。而銀鈴叮當的阿貴哥（小伙子），羽耗飄飄的莎瑤妹，早已按捺不住，期盼著，憧憬著，那春心蕩漾的一刻。

酒足飯飽，身披紅袍的先生公再次登場，用他們特別的祭拜舞蹈稟報盤古王，請求恩準男女間的自由戀愛。隨后頭目公一聲令下，銃炮聲、牛角聲、銅鑼聲再次沖天而起。一時間，山坡上人山人海，演繹著千古傳奇的風花雪月。那些頭插羽毛、脖帶頸圈、下著繡花圍裙的莎瑤妹，三五成群地站在山坡上搖起紙風車唱起纏綿的“歌樂堂”歌，大膽向阿貴哥示愛;蜂擁而來的阿貴們卻手持竹子制作的“扛巴筒”，填上用濕紙做成的子彈，追打著邊搖風車邊唱情歌的那些莎瑤妹，男女間在愛與被愛間燃起冬天里的一把火。

這時，莎瑤妹若對阿貴哥無意，就用頭上的花帕或掛在胸前的花袋遮擋阿貴們射來的紙彈;若是喜歡，就站定任由阿貴哥擊打。阿貴哥也十分識趣，遇到莎瑤妹躲避的情況，會轉向另一個莎瑤妹，直至找到對自己有心意的那個莎瑤為止，然后倆人攜手走向山坡樹叢，進行下一段單獨的唱歌試愛。

山坡，樹叢，嘰嘰喳喳的鳥影，一切是那么朦朦朧朧，又那么清晰可見。他們的情歌先是自報家門，說明身世，然后轉向愛慕，最后變成追求。若是莎瑤妹和阿貴哥情投意合，女方就從身上取下自己刺繡的花袋，男方卻拿出自己打制或購買的銀項圈，雙方要當面交換定情信物。成雙成對的阿貴哥和莎瑤妹從山坡上樹叢里牽手回來，請眾人見證互贈的定情信物。花袋，是莎瑤妹親手刺繡的，凝結了莎瑤妹的心思;銀項圈，是阿貴哥親手打制的，充滿了阿貴哥的希冀。

沒有山盟海誓，大庭廣眾之下，大膽的阿貴哥突然把心愛的莎瑤妹背起，向自己的內心發起挑戰。距離很短，人生很長，背你一程，愛你一生，這就是對愛的最好承諾！

仿佛被深情的這一幕所感動，瞬時山坡上銅鑼敲起來，牛角吹起來，掌聲響起來，人們打起長鼓跳起舞，彰顯著瑤家年輕人追求幸福的民族魅力。愿瑤家的日子永遠多姿多彩，愿瑤寨的人民時時笑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