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群像

仲偉仡 任秋旭

【摘要】 《八佰》是今年疫情后第一部上映的戰爭題材電影，也是中國電影史上最優秀的華語戰爭片之一。影片尤其注重對人物的塑造，導演以群像的形式向觀眾展現“八佰”壯士為了守護祖國慷慨赴死的悲壯場面。當中華民族存亡為難之際，人民都會團聚起來，英雄會站出來。正規軍，雜牌軍，乃至每一個中華民眾都會站出來。正規軍與雜牌軍之間的相互成長是本片的一大看點，巧妙的人物關系更是支撐起戰爭片相對薄弱的文戲部分。租界民眾是中華民族的縮影，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戰爭片大多是警示，《八佰》更是以烈士的悲壯讓觀眾知道十四年抗戰的不易與如今和平的美好。

【關鍵詞】 人物成長轉變;人物關系;次要角色

【中圖分類號】G642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6-0065-02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一段悲壯的歷史，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四百名悲壯的英雄，卻是喚醒國民抗戰意識的星星之火。電影《八佰》講述了淞滬會戰后期，中國軍隊第88師524團團附謝晉元臨危受命，率領400余名官兵，堅守閘北四行倉庫，以彈丸之地抗擊侵略者，激戰四天四夜，振奮國人的故事。影片上映好評不斷，開創了華語戰爭題材電影的新高度。全片采用IMAX攝像機拍攝，運用大量長鏡頭渲染戰爭的真實性，擦肩而過的子彈，耳邊炸開的炮火，緊繃神經的戰士，給予觀眾極致體驗，音樂的烘托下悲壯的犧牲直擊淚點。但區別于《戰狼》這樣個人英雄主義的電影，《八佰》沒有真正的主角，或者說每個人都是主角。影片對人物的塑造尤為注重，無論是正規軍悲壯的犧牲，雜牌軍逆境的成長，還是租界民眾意識的覺醒，都在體現人物鮮明的個性。同時影片中每個人物都有屬于自己獨特的人物關系，每個角色的改變和成長都是劇情的推手，使得影片劇情發展流暢，讓觀眾有極強的代入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成長不單單是自發的學習，周圍事物、環境都是影響這一過程的主要因素。每個人都在這場悲壯犧牲中起到了獨有的作用。雜牌軍、正規軍、病入膏肓的百姓，都在相互影響，相互改變。《八佰》里的士兵，被當成“雜牌軍”“羊拐”“老鐵”“老算盤”，有著諸多市井小人物的缺點，要么精于算計要么膽小懦弱，但這不妨礙他們最后成為英雄。雜牌兵慫，楞，怕，但卻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到了戰場后每個人都想著如何自保，如何回家，總是想方設法地去尋找逃到租界的途徑。“俺就是種地的，沒上過戰場，也不會打仗。”這是剛剛加入正規軍時每個雜牌軍為自己茍且的借口，但在見證了真正的戰場上，正規軍一次又一次壯烈的犧牲后，開始有了轉變，不再蜷縮于墻角，敢與端起機槍沖進槍林彈雨中，甚至最后自愿留下為戰友爭取時間。無畏且悲壯，最后樓頂所唱的戲詞《定軍山》不僅僅是送給正規軍，更是送給他們自己。

正規軍起初看不起這些逃兵，他們知道自己的使命，他們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因為有你們在，上海才沒有淪陷。”“身后就是祖國我們退無可退”。對于雜牌軍他們嗤之以鼻，甚至對試圖逃跑的雜牌軍開槍射擊，將其視為棄子，臟活累活都丟給他們干。就如租界里正牌戲班子和草根戲子之間為了場地發生的爭執一樣，二者水火不容，格格不入。這群冷血，且懷滿對侵略者仇恨的戰士，在與雜牌軍的相處、共戰、交談后，潛移默化地被這些農民的人情味感染了，開始理解他們的思想，互相之間開始照顧，扶持，惺惺相惜。東北兵尊敬端午，童兵對小湖北無微不至的照顧，謝晉元拒絕讓雜牌留下斷后的提議……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中國歷來是排著吃人的筵宴，有吃人的，有被吃的，被吃的也曾吃人”。租界的人過著燈紅酒綠的日子，仗著洋人的庇護將隔岸發生的事權當作一場熱鬧的戲劇，“如果那邊是天堂，這里就是地獄。”戰爭，犧牲，不過是他們賭桌上的籌碼，茶余飯后的談資，記者明天出版的頭條。正是應了那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對于他們來說這場犧牲不過是出戲，一場精彩的戲碼。但這場戲卻成了一幅良藥，一口猛藥，喚醒了這些病入膏肓的國人，喚醒了他們的民族尊嚴，喚醒了國人抗戰的熱血。

對于戰爭片來說，除了讓人暢快淋漓的打戲場面外，文戲也至關重要，好的文戲不僅僅能銜接打戲的余韻，更能讓電影本身更加飽滿。《八佰》巧妙地應用各具特色的人物關系支撐起了文戲部分，不同的人物關系推動著影片劇情的發展，也推動著人物之間的相互成長。其中關鍵道具的使用成為人物與人物之間關系的橋梁，一張皮影，一臺相機，一盒香煙……正是因為這些道具的存在才將一個個看似毫無關系的人物串聯起來，使得影片的文戲部分充實且不枯燥。

一張壞掉的皮影，成為了山東兵與端午、雜牌軍之間的橋梁。起初山東兵看不起連日本兵都不敢殺的端午和一眾雜牌軍們，毫不客氣扣下扳機將逃跑的雜牌軍打傷，因為他是只為了報仇而來的軍人，沒打算活著回去。“關二爺講的是兄弟情義，趙子龍他護著國”，但在端午幫自己修好了皮影，敢與獨自端起步槍面對侵略者的飛機時，雜牌軍一次又一次做出他預料之外的事情時，他對這個逃兵娃子的態度，對這些雜牌兵的態度已經改變了。在修好皮影之后說出了皮影的由來，對于端午的死，更是以一位烈士，戰友的態度去哀悼，因此后面當他再次面對逃跑的友軍時，端起的槍口卻遲遲未能扣下扳機。

一臺相機，構建了羊拐和方記者之間的互相信任，方記者是位旁觀者，更是這場戰役中的見證者。他到這里只是為了報道，拍下照片草草了事收場。羊拐也正是看出了方記者的這點，所以說他是騙子，處處刁難他給他下絆子。但方記者在戰士的氛圍中留到了最后，甚至為了戰士們的遺書而不顧生命危險，頂著槍火再次折返。同樣最后羊拐選擇相信了記者，讓他將照片送到家里，并將那位陳樹生的血書一并托付。

一盒香煙，讓羊拐和老鐵成為了朋友，他們本是同命相連的人，各自村莊中不起眼的匠人，都喜歡抽煙。但羊拐更像一位軍人，敢于端搶殺敵，而老鐵就像他的外號那樣是個瓜慫，使勁想要跑命，在戰場上也是蜷縮在一角瑟瑟發抖。二人互為損友，一個嘲笑他慫，另一個則嘲笑他是個處男。從開始純粹的互損，到經歷一切后互相的尊敬，二者都有成長，老鐵更是在最后與羊拐等人一并留下斷后，臨行前，互相完成了對方的心愿，羊拐也親自按下送老鐵到達樓頂的電梯，老鐵舞刀唱出英雄的戲詞，這是八百壯士的悲歌。

一部好的電影，除了劇情精彩，剪輯流暢，主角鮮明外，更離不開對次要角色的塑造，一部好的電影中，每一個角色都尤為重要。羅伯特.麥基曾說過“事件設計和人物設計互成鏡像” ，次要角色能夠更好地推動情節的發展，促進主角的改變與成長，本片更是將次要角色作為戰士和租界民眾們改變和成長的轉折點。

在眾人對侵略者的鐵甲無可奈何時，名為陳樹生的少年將一封血書遞交給了友軍后，義無反顧地綁上炸藥跳入敵營引爆。這一幕震撼了端午，也震撼了當時的看客。之后一位又一位的戰士綁上炸藥跳入敵營英勇就義，“舍生取義，兒之所愿”，這是陳樹生血書中所留下的字跡。因為他的舉動雜牌軍開始不怕死，端起槍桿愿意沖鋒，成了真正的戰士。而對岸租界的民眾，上一刻他們還在議論互相之間下注了多少，會不會賠本，但現在都羞愧地低下頭，明星讓記者把鏡頭對向對岸，戲子搭臺擂鼓，民眾過橋傳遞電線。英雄值得被人記住，“國人皆如此，倭寇何敢”！

影片中，倒下的士兵奄奄一息，他看向蜷縮在一角的老鐵，說出了“幫幫我”的話語。無論是老鐵還是觀眾開始都以為他在求救，但下一句卻是懇求老鐵幫他補上防守的空缺。這次老鐵沒有慫，他壯其膽子頂著槍火沖向那位烈士。一句話，一個舉動，都會在不經意間改變一個人，那位烈士誓死護衛家園的決心感染了老鐵，從慫到勇敢，甚至最后自愿留下斷后，都與這位烈士脫不開干系。老鐵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句話，那個場景，已經深深烙印在老鐵的腦中，讓他轉變的動機成為合情合理的過程。

租界的教授，是租界人民的縮影，內心懷藏一顆愛國，抗戰的熱血，但卻因為種種原因將這份熱血強壓了下去，每每響起槍聲，總是不顧妻子的冷嘲熱諷，第一個拿出望遠鏡扒在窗臺看著對岸的動向。租界燈紅酒綠的生活已經腐化了他們的思想，但那份熱血并沒有消失，只是需要點燃，每一個中國人都從心底渴望著這場戰爭的勝利。教授目睹了壯舉，先是背著妻子將家中金貴的飾品捐贈出去，甚至在最后氣憤的拿出獵槍，對著對岸的侵略者射擊，而曾經對對岸戰士不屑一顧的妻子，也羞愧的躲在墻后擦抹著淚水，已經跑出來的算盤也義無反顧地沖了回去，賭場的老板捐贈了大量嗎啡，所有民眾向他們伸出援手。國人只是病了，而這場政治的犧牲品，是治好他們的良藥。

戰爭不過是政治力量掰手腕的游戲，這場悲壯的犧牲，不過是給列國看的一把辛酸淚。凡賽爾的會議無果，被迫撤入英國人的租界都要繳械，“八佰，并不是抄冷飯”，咬牙切齒的恥辱才是《八佰》真正要警示我們的，落后就要挨打，弱國無外交。小湖北等人口中的“光復漢室”，是其對當時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文化心理反應，影片也是通過這些來表達“中華民族不能亡”的同仇敵愾 ，每一個國人都應當記住這段屈辱的歷史。或許他們死前都未能看見民族的希望，但他們相信這個民族還有希望。歷史會證明一切，今天的繁榮昌盛不知是用多少“八佰”烈士的血肉換來的，正如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的撰文，中華民族沒有忘記他們。四行倉庫的存留至今，殘垣斷壁與繁華的都市顯得格格不入，也引人注目，沒人知道這里的烈士曾經懷抱著什么樣心情，我們只能從歷史的文字中窺得些許，銘記歷史，珍惜今天。

參考文獻：

[1]韓浩月.《1917》與《八佰》數字背后的血肉與人性[N].草地周刊，2020-08-2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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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孫佳山.《八佰》中不可忽視的戲曲元素[N].環球時報，2020-08-21（012）.

作者簡介：

第一作者仲偉仡，江蘇省戲劇學校，講師、三級編劇。

第二作者任秋旭，南京理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