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情境中的農村新圖景

賀彩虹 徐晨瑩

內容提要：電影《我和我的家鄉》作為2020年國慶檔主打影片之一，以經典小品式的喜劇情境串聯，呈現了一幅幅農村發展新圖景，輕松愉悅，笑中帶淚，讓觀眾在溫暖歡樂的氛圍下領略到新中國成立以來農村面貌的巨大變化。本文從敘事主題、敘事主體、敘事情境、敘事空間等多方面探析影片富有藝術魅力的敘事法則。

關鍵詞：《我和我的家鄉》? 敘事法則? 農村喜劇? 形式多元

由張藝謀擔任總監制、寧浩擔任總導演、張一白擔任總策劃的影片《我和我的家鄉》2020年國慶檔上映后，票房一路上揚的同時也受到廣泛好評。作為國慶70周年獻禮片《我和我的祖國》的重磅接力之作，該片在全國上下努力打贏脫貧攻堅戰，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語境之下致力展現當代農村發展現狀和全貌。影片突破了傳統獻禮片的敘事模式，不再從歷史中選取某一事件縱向鋪展，而是選擇了喜劇的多棱鏡，全面折射現實生活。作為表現農村發展的喜劇片，《我和我的家鄉》又突破了農村喜劇慣有的題材同質化、內容低俗化的瓶頸，在敘事主題選擇上從醫療、就業、扶貧、環境治理等多個方面呈現出當代新農村的美好圖景;在人物塑造上以底層小人物作為敘事主體，描繪他們的真實生活，表現他們的喜怒哀樂，深度揭示“我”和“我的家鄉”的緊密關系;通過對多層空間的深度挖掘，展現出了我國不同地域的典型文化景觀，以喜劇的外衣展現了隱含在歡聲笑語之中的濃濃家國情。

一、多元統一的敘事主題

《我和我的家鄉》中的五個故事由不同的團隊進行創作，延續了《我和我的祖國》同一主題不同選題的表現方式。內容雖然風格各異，但是影片中的主題都指向了農村的建設和發展上，觀者可以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感受到農村近年來發生的巨變，而且影片緊跟當下社會的發展潮流，從現實中取材，給予觀眾最強烈的真實感。

影片中五個單元雖然主題統一，但是在敘事結構上存在很大的差異。寧浩的《北京好人》采用的是柏格森總結滑稽情景所提到的彈簧式結構，電影敘事呈現出兩個層面：“首先是內容上主人公的受挫，其次是形式上的重復感。”①《北京好人》中張北京為表叔想好的治病方法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主人公只能不斷回到事情的起點，一直處于窘態之中，而這樣反復的敘事結構也正是底層人物現實生活的再現。陳思誠導演的《天上掉下個UFO》則是使用了柏格森總結的第三種滑稽場景——滾雪球式敘事結構。“滾雪球這一形象的說法指的是由微小的起因造成的連鎖反應，并像滾雪球似得擴大為嚴重的后果。”②影片最開始所謂的UFO其實就是黃鐵牛做的一個物流傳輸機器，但是被誤以為是UFO后引來了央視大力關注，為了當地旅游業的繼續發展，村長和黃鐵牛只能編出更多的謊言去欺騙前來調查的記者。《最后一課》中范老師自以為回到了30年前支教的農村，其實這不過是兒子與學生們編織的善意的謊言，老教室是根據過去的記憶恢復再建的，教室里的學生、敲鐘的姜大鐘都是找人假扮的，為了逼真地模擬出范老師記憶中的最后一課，連下雨的場景都予以再現。這種敘事結構是牽線木偶和套層結構，除了展現出過去農村教育的落后以外，也讓觀眾站在“騙子的一方”，從而獲得強烈的喜劇效果。俞白眉和鄧超合作的《回鄉之路》則是傳統線性結構基礎中跌宕起伏的V形結構，影片中的喬樹林為了帶領著村民們治沙造林，從鄉里首富變得一貧如洗，人生可以說是徹底打倒了谷底，手機上全是催債短信，連請大師姐喝羊雜湯都沒錢，最后沙地蘋果種植成功，治沙造林取得成果后，喬樹林也終于成為了大家的英雄。最后壓軸的《神筆馬亮》則是通過多線交織的立體結構展開敘事。影片中對于馬亮離家這件事通過不同人的視角進行描述，在妻子的眼中，馬亮是去俄羅斯學習繪畫，馬亮自己的眼中則是為了讓家鄉重煥新顏去支援家鄉，在村民眼里，馬亮則是一邊瞞著暴躁的妻子，一邊又通過各種新穎的方式幫助他們走上致富道路。這樣的敘事方式將馬亮去農村扶貧的事件立體化，更有戲劇感，克服了線性敘事的平淡。

雖然影片五個單元敘事方式多元，但每個單元都是大團圓的結局，在團圓的結局中我們能看到農村發展的新變化，這也讓我們感受到了影片的同一主題——農村近年來的建設與發展。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提出黨和國家要著力解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更好的滿足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期待。在此基礎上，習近平總書記向全國人民做出了黨的莊嚴承諾“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讓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同全國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而扶農、助農更是脫貧攻堅戰的重要一環。在黨的領導下，我國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村醫療保險讓人人都可以看得起病、助農政策使得農村有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助學政策使得越來越多貧困地區獲得了更好的教育資源……這一切在《我和我的家鄉》中都有體現，《北京好人》的結尾中張北京發現表舅雖然是農村戶口但也有醫保而且與自己的醫保功能一樣，體現出農村在醫療上的進步，農村人再也不會因為經濟原因而不敢去醫院看病。《最后一課》中范老師以前在漏雨的房子里教書，連粉筆都要省著用，孩子們沒有好的文具，甚至有同學只有一支鉛筆，而現在學生們有著明亮整潔的教室，干凈得體的校服和新奇多樣的文具，這一切都展示出了我國在農村教育上的投入和成就。《天上掉下個UFO》《回鄉之路》《神筆馬良》更是將新農村建設的成果直接展示出來，無論是農村更現代化甚至說是更科技的UFO村、荒漠里種出來的蘋果樹、還是美麗的旅游小鎮，都讓觀眾深受震撼，影片呈現出的農村新景觀顛覆了我們過去對于農村的固有印象 ，認識到農村也可以如此現代，如此時尚。

正是因為《我和我的家鄉》緊跟時代潮流，在溫情歡樂的電影敘事中展示出農村建設上的新成果，塑造出農村新圖景，才會讓每個觀眾在觀看電影時都能笑中有淚，在歡聲笑語中感受中國氣息。

二、底層視角的敘事主體

影片中五個單元的銜接以現實采訪中的素人鏡頭作為串場，每個人都在歡欣鼓舞中講述著“我和我的家鄉”的故事，而幾個故事的敘事主體幾乎都是與視頻墻上那些普通人相似的小人物，這種普通人的視角表現出來的景象才更加的真實可信，對比《我和我的祖國》更嚴肅激越的愛國情感，在本片中，無論是愛情、親情、友情、桑梓情還是家國情，都表達得非常平和含蓄，正因如此觀者能很容易在影片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更能感同身受。

《北京好人》中的張北京是一名保安，張北京的表舅是一名快遞員，學歷不高也沒有過硬的技術傍身，都是從農村進城務工的普通勞動者。《北京好人》表達的情感也是最樸素的人間親情。張北京在得知表舅是來借錢看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隱瞞存款，想優先滿足自己買車的愿望，但親情難舍決定讓表舅以自己名義去看病從而獲得醫保卡的福利，但最后表舅不堪壓力放棄了頂替，而此時張北京的親情最終戰勝了自私，用自己全部的存款為表舅交上了手術費，這種充滿私心的小人物表達更加自然可信，貼近普通人的心理。隨著第一個單元的結束，電影中出現了一幕幕笑臉，眾人通過視頻描述著自己家鄉的特產，而黃渤飾演的黃鐵牛操著一口貴州口音進入畫面：“我的家鄉有UFO”，隨之揭開了第二個單元——《天上掉下個UFO》。這個單元中的主角無論是農村發明家還是村長，都是一心想要村子脫貧致富的底層人物，影片中表達的是一份濃濃的家鄉情。

第二單元結束后，銀幕上的視頻中人們紛紛回想家鄉留給自己最深刻的是什么，《最后一課》中的范老師在這個轉場中并沒有過多言說，只留下一個幸福的微笑。作為短片中的主角，范老師代表了過去在艱苦地區支教的教師們，他們平凡又偉大，將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年華獻給了農村的孩子們，為我國早期的農村教育做出了突出貢獻。影片表現的也正是范老師與孩子們樸素又真摯的師生情，患上老年癡呆癥的范老師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卻還記得自己三十年前當農村教師的事，記得要給同學找一支彩色的筆，記得同學畫的畫，記得破敗不堪的教室。片中并沒有說范老師有多么愛學生愛鄉村，而是通過重造課堂中的一言一行表達出了范老師對于孩子們深沉的愛，對于鄉村世界的眷戀和牽掛。

家鄉的味道是什么？在第三次出現的轉場視頻中，大家在回憶自己的家鄉時，上揚的嘴角充滿著快樂與甜蜜，但《回鄉之路》中的大師姐緊鎖著眉頭說：“沙子味，又粗又干又苦，要我回憶家鄉的味道，沒別的，就是大風天吃一嘴沙子。”除了大師姐以外，影片中著重塑造的是喬樹林，而喬樹林身上有著普通人的影子，雖然影片中的喬樹林是一個為了改造荒漠奉獻自我的形象，但是影片開始欲揚先抑，在很大程度上有意拉低和丑化這個角色，很多的鏡頭都在描述他愛擺闊、要面子，對比起已經事業有成的大師姐，他顯得十分不靠譜，但是他對家鄉愛得更加的深沉熱烈，愿意將自己的一切用在家鄉的造林治沙上。影片中對于這份桑梓情的描寫也是十分含蓄，直到最后才從小學生的信中得知喬樹林對村子作出的貢獻，人物形象得以反轉，觀眾情緒也達到高潮。

你離你的家鄉有多遠？有人說100公里，有人說是零距離，而馬亮則說：“距離我的家鄉西虹市西芹縣西米露鎮西葫蘆村六千兩百四十公里”。《神筆馬亮》中的馬亮是個普通的美術老師，也是一個放棄去國外進修去支援鄉村建設的“第一書記”，其妻子秋霞更是一個望夫成才的普通女人，這樣的家庭可以說是如今社會上最為普通的家庭。這個單元也是以普通人簡單又深刻的情感為主要表達內容，通過秋霞和馬良都在為彼此著想而體現出二人真摯的愛情。秋霞望夫成龍，一心希望丈夫可以去俄羅斯學畫，逢人便夸獎自己丈夫的畫甚至在家里為丈夫開了一個小型畫展。馬亮為了不讓妻子生氣也非常辛苦地瞞住了自己去貧困村扶貧的事，并且在每次妻子打來視頻的時候都喬裝打扮甚至聯合起整個村里的人一起來圓這個善意的謊言，兩個人都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守護著這份愛情。

五個單元中的敘事主體不僅是農村變化的親歷者，也是如今新農村變化的見證者。《最后一課》通過老教師的回憶和如今實景的對比表現出了我國在農村教育上的進步。《回鄉之路》展現了我國在環境治理方面的突出成就……而這些小人物的親歷與見證對觀眾而言更加有說服力，更加深入人心。影片最后全國各地的人民都對自己的家鄉寄予了美好的希望，在一個又一個的笑臉中滿含著對家鄉越來越好的期待。

三、一線串珠的喜劇敘事情境

對“喜劇情境”這一概念的理解，可分廣義與狹義兩種，“廣義的情境，是指作品內容與客觀環境之間的內在與外觀的聯系。狹義的情境，則是指喜劇揭示矛盾沖突所設置的具體環境，同時也是揭示人物性格和人物內心世界的一個極為有效的手段。”③《我和我的家鄉》五個單元在喜劇情境的設置上風格各異，各有千秋，用一條“我和我的家鄉”的敘事線索相連，一線串珠，笑料不斷，帶給觀眾輕松愉悅的氛圍。

首先在這五個單元中，都采用了喜劇情境設計中常用的“隱瞞”手法，《北京你好》中張北京為了給表舅看病向醫生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天上掉下個UFO》中的主角為了當地的旅游業向前來調查真相的記者隱瞞UFO其實是偽造的;《回鄉之路》中喬樹林為了支援家鄉的環保事業隱藏了自己早已破產的事實;《最后一課》則是大家瞞著范老師造出了一個虛假課堂;《神筆馬亮》中馬書記為了去幫助鄉村建設瞞著懷孕的妻子說是去求學。隱瞞情節使影片產生了真實與謊言兩個層面，兩個層面互相碰撞產生更強烈的喜劇效果。

除了隱瞞情境以外，各個單元還有自己獨特的喜劇設置。《北京好人》采用了大量的巧合，表舅頂替張北京的身份去醫院看病卻偶遇熟人，熟人以為是張北京來檢查，倆人只能像演雙簧似的進行抽血，這樣的巧合設置雖然充滿喜劇性但是又合乎常理，巧中有喜，巧中有戲。《回鄉之路》則運用了誤會的手法，不靠譜的喬樹林形象不僅讓片中大師姐誤會喬樹林是個騙子，也讓不少觀眾對其產生疑惑，喬樹林是個好人嗎？這樣設置讓喬樹林原本的奉獻形象與觀眾賦予他的形象產生了很大的歧義，這樣的歧義讓觀眾在看喬樹林說自己治沙造林時，總以為他在吹牛從而發笑。由陳思誠指導的《天上掉下來個UFO》延續了陳思誠《唐人街探案》的無厘頭風格，片中也少不了常見的追逐場面，影片中唐老師坐著“滾蛋”從山路上滑下，其他人在后面追，后面的人越來越多，蔚為壯觀，喜劇效果十足。《神筆馬亮》中則運用了躲藏手法，當秋霞到達旅游小鎮后，馬亮怕事情敗露便穿上了玩偶的衣服進行躲藏，笨重的玩偶讓馬良的身份得以隱藏，秋霞不知馬亮的真實身份但是觀眾都知曉玩偶其實就是馬亮本人，這樣的認知差異更能引人發笑。《最后一課》中則是體現了一種人物與時空環境的不協調，影片中的范老師記憶和行為都停留在了30年前，而如今早已進入了新世紀，社會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范老師以過去的認知來看待這個世界，與現代世界格格不入的言行舉止成了這個單元的最大的笑點。

喜劇情境中假定性與窘迫性是其重要的美學特征，《我和我的家鄉》運用的喜劇情境更是將這兩個美學特征體現得淋漓盡致，首先是假定性，如果喜劇的敘事像平時生活一樣自然會讓人感到乏味，更不能稱得上是喜劇，《我和我的家鄉》需要反映真實的社會變化，自然在假定性上需要貼合現實，不能一味夸張，雖然在《天上掉下了個UFO》中落后山村與UFO的組合容易讓人詬病，但整體來看，電影在假定性的度上把控很好，在夸張的同時也不忘增加影片的真實感，影片中不少人物和事件都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例如黃鐵牛的原型就是一個靠手工發明走紅的網紅——“手工耿”，耿帥。其次，“窘迫性”也是這部電影體現出來的另一重要美學特征，無論是底層人民沒錢看病的窘迫、過去農村教育落后帶來的窘迫、環境治理困難的窘迫、“第一書記”不被人民理解的窘迫，這種種的窘迫迫使人物試圖去擺脫，而人物為了擺脫這些窘境而采用的種種奇招怪招則形成了眾多喜劇場景。

喜劇只是表現形式，通過整部影片我們可以感受到在喜劇背后濃濃的家國情。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影片中每個單元雖然都是講述的個人的故事，講述家庭的故事，但是在個人故事的背后都滲透著個人與國家的聯系，每個家庭與國家的聯系，正是因為國家進步我們的生活才日益富足，也正是因為每個人的奮斗才使得我們國家日益強盛，兩者緊密相連，不可分割。影片的五個單元中，《北京好人》《最后一課》體現出了國家進步給我們帶來了更舒適、便捷的生活，農村人口也可以享受醫療保險帶來的福利，農村的適齡兒童也可以更加平等的享受國家的教育資源。《回鄉之路》《天上掉下個UFO》《神筆馬亮》則是表現了個人貢獻對于國家的意義，正是因為有喬樹林、馬亮這樣的人愿意去奉獻，為了國家的發展甘愿放棄自己的一切，我國才能在科技、環境治理、農村建設等方面上穩步發展。正如“朱熹‘八條目’所概括的‘格物’‘致知’‘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④，家與國之間密不可分，有家才有國，有國才有家，在喜劇產生的愉悅氛圍中感受濃濃家國情才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意義所在。

四、豐富多變的敘事空間

在這種多單元的電影敘事中，營造豐富的敘事空間相比起普通電影更困難。首先每一單元能分配的時間很短，如何在短暫的時間里展現出不同的敘事空間就更考驗導演的統籌規劃能力。其次因為單個單元無法呈現出豐富的敘事空間，所以說影片每個單元都要呈現出不同的敘事空間以保證整部影片的形式多樣化。相比以往的農村影片，《我和我的家鄉》在自然空間、文化空間、社會空間、精神空間建構上都別有一番新意。

首先，在《我和我的家鄉》在地理空間上覆蓋了東南西北中五個地區，影片在地理空間的表現上極具代表性、典型性，《回鄉之路》中的西北荒漠、《天上掉下個UFO》的西南山區、《神筆馬亮》中的東北農村景象等都極具地方特色，不同地區的觀眾在看影片時都能在不同單元找到自己家鄉的影子，而影片中表現出的大江南北的自然景觀也是十分讓人向往。

其次，在社會空間的建構上，影片緊扣社會現實，緊跟時代潮流，不斷擴展電影在社會層面的敘事空間。五個單元涉及了醫療、教育、環保、扶貧等多個領域，將農村變化的每一面都用鏡頭表現出來。《最后一課》是通過過去農村教育的狀況表現出農村教育的進步，用一種歷史進程的角度去延伸社會空間。除了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電影在社會空間的建構上還用了當下的視點，將鏡頭放置于當代農村的新風貌上，《神筆馬亮》就展現了一個農村“第一書記”的故事，馬亮頂著所有的壓力一心建設自己的家鄉，將自己落后的家鄉建設成了時尚美麗的旅游小鎮，帶領家鄉走上了致富道路，而馬亮的形象也正是正是 千千萬萬“第一書記”的縮影。《北京好人》中表現的是張北京表舅就醫難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又不僅僅在農民身上存在。從歷史和當下的雙重角度對農村進行描寫，大大的延伸了《我和我家鄉》在社會空間。

第三，如何使觀眾去深刻去感受一個地區的特色，除了細致描繪其獨特的地域景觀外，還需要去表現其民俗文化，《我和我的家鄉》中的民俗文化表現成為構建文化空間的一個重要途徑。我國地域遼闊，各地的風俗文化千差萬別，本片圍繞各地鮮明的民俗文化特點呈現出了獨特的文化景觀。《回鄉之路》從語言、服飾、飲食等多個方面對陜北文化進行了集中呈現。影片中主演都用陜西方言進行對話，“壞水水”、“心窩窩”等話語在增添了影片喜劇氣息的同時使得短片洋溢著濃濃的陜北風味。在服飾上人物頭扎白毛巾，腰系紅腰帶的造型更是體現出陜北文化獨特的驕傲。在飲食方面，片中人物喝羊湯、吃面條的景象展現出西北人獨有的飲食文化，片中演繹的陜北民歌和舞蹈更是讓觀眾深深領略了陜北風情。片中地域特色比較濃厚的單元還有《神筆馬亮》，東北的民俗文化的特點就是火辣、敞亮、大氣，這種風格在影片中體現的更是淋漓盡致，馬亮去買飲料都是直接買一箱，這非常符合東北人的生活習慣，也是非常能體現出東北特色的細節，《神筆馬亮》的演職人員大多都是東北人，許多細節都是自然流露，不需要過多演繹。

第四，在精神空間的建構上，《我和我的家鄉》也是獨出心裁，不同于其他的農村喜劇。農村喜劇一直以來關注的主題大多都是在致富上，對于精神空間的建構一直處于忽視狀態，這其實也與我們整個的社會發展進程有關。過去的農村生產力落后，大部分的農村人口還在為生計所煩惱，電影作為反映現實的一面鏡子自然也將主要精力放在農村如何致富上，而如今的農村早不復以前落后貧窮的樣子，農村人民也更加注重精神生活，自然農村喜劇也開始注重銀幕中精神空間的建構。《我和我的家鄉》在表現農村經濟蓬勃發展的同時也在著重于鄉村社會精神空間的架構。《神筆馬亮》中馬亮將村莊打造成了一個旅游小鎮，將農村發展與繪畫藝術結合在了一起，無論是大規模的稻田畫還是村子里的涂鴉都體現出了村民在日常工作以外對于精神層面的追求。《最后一課》中農村教育的變化不僅是體現在學校、設施等硬件設施的變化，還有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學習無用論”幾乎不再被提及，學生無故輟學的情況也越來越少，農村居民也越來越重視孩子的教育，這也體現出了人們對于精神生活的追求，也展現了《我和我的家鄉》在影片精神空間的成功拓展。

通過地理、文化、精神、社會四層空間的建構和延長，整部影片在敘事空間的表現上更加完整，相較于其他的農村喜劇電影來說，《我和我的家鄉》無論是在敘事空間的多層表現還是每個空間的細致描繪上都有著突出的表現。同時完善的敘事空間建構也讓受眾在領略我國大江南北自新中國以來發生的巨變的同時，切實了解了那些在鄉村建設背后默默奉獻的英雄楷模。

《我和我的家鄉》不同于《我和我的祖國》，話題在選擇時從歷史的角度置換到了當下，選擇主題上緊扣現實主義，表現內容上更加貼近現實，從真實生活中進行取材。作為一部反映農村生活的影片，以喜劇的形式表現出了我國農村發生的巨變，在展現東西南北中各個區域景觀的同時流露出了濃濃的思鄉情懷，在表現親情、友情、桑梓情、師生情的同時表達出了每個人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情感——深深的家國情。

注釋：

①賀彩虹：《笑的解碼：1990年以來中國喜劇研究》，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91頁。

②閆廣林：《歷史與形式：西方學術語境中的喜劇、幽默和玩笑》，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5年版，第173頁。

③賀彩虹：《笑的解碼：1990年以來中國喜劇研究》，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77頁。

④胡智鋒、徐梁：《“錦”秀山河：國慶片〈我和我的家鄉〉的類型突破與創新》，《中國文藝評論》，2020年第11期。

（作者單位：賀彩虹，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徐晨瑩，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山東師范大學教學改革面上項目“《中國電影史》課程主體探究教學模式建構與實踐”（項目編號：2018M26）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