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政企“相互勾結”的實質是權力和資本之間的交互沖突:一方對另一者的過度侵占,甚至還會出現兩方相互勾結的產業鏈(譬如近代的洋務運動)。為避免此類現象,就必須重新確立和明晰政府和市場及其背后的權力和資本之間的關系與各自的邊線,保證權力和資本的運作在一個有限的行動空間里進行,確立起以“親”“清”為核心的新型政商關系。
新型政商關系的必要條件
“清”“親”政商關系的一大必要條件為其必須是一種多元制衡與協商對話的機制。這種機制并非只涉及政府和市場,而是需要政府、市場、社會三主體的共同協作,形成一個有權力、有分工、有協作、有監督的良性機制。
政商關系也需要一個能身處其中的、良好的政治、社會生態環境。這種環境很大程度上涉及的是價值理念與社會信任。在價值理念方面,要樹立起以人為本和公平正義的價值觀,把政商關系放置在一個更高的價值目標——實現、維護、發展人民利益和國家治理現代化的語境來述說:從政府角度而言,需要牢固樹立廉潔為民的意識,切實依法辦事;從市場角度而言,參與者需要明確自身的獨立性與主體性,明晰自我的社會職責。至于社會信任一塊,良好的政商關系要求達成促進政商和諧相處的社會共識。
新型政企交互的持續存在需要制度方面的“硬性”支撐。首先,這一制度機制必須著眼于政府、市場和社會力量三大主體,形成一個分工明確且互不沖突的治理體系。其次,這種治理設計必須是動態而非固化的;它需要根據新的形勢和發展不斷調適。
政商關系的參與主體需要具有足夠的法律意識,在“權力—義務”的框架中開展政商互動。在這種框架內,一方面,政府需要從過去政商關系中的主導者,變為新的、“服務者”的身份,并對其自有權力做出符合新型政商互動的規定。例如公職人員在行政過程中更多的是需要依法依規來做出判定,而不是去依賴所謂的“自由裁量”。另一邊,以企業為首的市場參與者則需要擺脫過去對政府的依附性與體制惰性,保持對國家和社會的高度責任感,增強自身的參政能力,形成符合黨與國家需求的政治文化。
新型政商關系構建要“互補共生”
具體來說,構建新型政商關系需要從如下幾個層面來展開。加強法治建設,明確規范參與者的各自邊限?;創新拓展政商合作空間,營造“互補共生”的社會關系;引領政商關系的觀念變革;建立統合政商利益矛盾的統一戰線。
破解官商勾結最重要、最基礎的步驟永遠都是法治。一方面,要進一步推進依法行政和“簡政放權”等措施,既是為了禁止權力的私設濫用,也是為了提高行政效能和服務水平,推進治理現代化的建設;其次,對于違法犯罪的官商勾結行為,要依照黨紀和法律從嚴治理。黨紀、國法的雙規并行,是防止公權力私有化、防范通過打法律擦邊球來進行官商勾結的行為發生的重要措施。
營造“互補共生”的合作生態是保證政商關系持續良好發展的重中之重。從企業角度而言,這就意味著要實現自我管理的優化和自身實力與市場競爭力的穩步提升,對于政府來說,則在于其新型“服務者”身份的凸顯,繼續朝著“加強和完善政府經濟調控、市場監管、社會管理、公共服務、生態環境保護等職能”的改革目標不斷推進:宏觀上,政府需要進一步深化經濟體制和行政管理體制的改革,以適當的調控手段和中長期規劃增促企業發展;在微觀上,政府則需要提供各類良好的公共服務削減企業運作的制度性成本。但現階段少數政府部門涉及市場主體的政策透明度不高等問題依然存在并對政商合作空間的拓展產生阻礙,針對此類問題,政府需要充分發揮其優化營商環境的主體作用,深化“放管服”改革,同時需要恪守“地位平等”原則,一方面保證與政府掛鉤的商業行為(如投融資、招標與競標)的公平公正和公開;另一方面,講求對企業個體的一視同仁,確保市場競爭在透明、公平的環境下進行。
價值引領涉及政府官員和企業個體兩個模塊。前者主要涉及反腐建設,在以法律制度使官員“不敢腐”的情況下同時通過內在的價值引導使其“不能腐、不想腐”;后者則為對非公有制經濟人士加強教育引導,幫助他們樹立其市場經濟應為平等和規則經濟的信念,促使他們保持獨立自主的經營理念與價值追求,引導有能力者作為非公有制經濟代表參政議政,對國家的發展建言獻策。
統合政商利益矛盾的統一戰線的確立是構筑良好政商生態的要求,此舉有助于保持我國經濟生活的有序運行及政治秩序的穩定。這要求政商關系的構筑者一方面要從價值上以宏觀的視野審視此交互,對其歷史地位和現代作用做出全面客觀的綜合評價;另一方面要繼續做好對非公有制經濟人士的統戰工作,堅持政治安排的標準,鼓勵非公有制經濟人士為我國的經濟社會建設做出更多貢獻。
“親”“清”并重與第三方監督
值得指出的是,一般我們在討論政商關系時總會持有這樣一種預設,即這是一種政府為主體且由政府主導的社會關系。而事實上,譬如在基層,政商互動的情形就比我們預想的更復雜。
基層政商關系是地方營商環境環境質量的重要體現,在這種交互中,由于存在地方政府和具體企業于權力、地位、資源稀缺性等方面的不對等,不同地域的基層政商關系往往會呈現出不同的形式。但總體來說,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其權力約束與外部監督的情況總體上強于市場化程度較低的地區,政商互動上前者較于后者更傾向于以制度為藍本,因而也更加規約化和透明。換言之,市場化與政商關系的良好程度之間呈正相關的態勢,以前在少數市場經濟欠發達的地區,個別干部可能囿于無法選擇資本類型但又必須完成既定的經濟指標,不但作為市場機制的“守夜人”,還傾向于繞過制度,直接以“看得見的手”干預市場,為自己青睞的民營企業提供便利。而某些政府干部或為了避開這類嫌疑,或為了事實減輕自己對于市場的責任,選擇明哲自保,采取“清而不親”的態度對待政商互動。
不過,“親”“清”對于政商關系來說應為同等重要。政府與企業的親近本就是市場化和全球化背景下的必然現象,也是推進國家戰略重要且常用的方式之一。除卻達成促進經濟發展的基礎目標,政府還需要通過兩者的互動來實現民生福利構建和完成公共服務建設的目的:一方面,政府可以把在其與市場企業互動中產生的財政收入投入到民生工程和社會福利網的構建之中;另一方面,政府直接向企業購買后者的產品或服務來實現公共事業方面的供給(最典型的例子為讓企業直接參與基礎設施建設),從而架構起一個政府、市場、社會三者關聯的公共產品服務—生產的運作體系。
政商親近不僅必然而且必要,但在世界范圍,政府與市場勢力勾結而導致的諸如“尋租”現象的發生亦非個例。保證政商關系的“親”“清”并舉是一個全球都在研探的話題,關于此方面,一個重要的治理手段就是引入第三方監督機制;在我國,這就意味著需要廣大人民群眾發揮社會性力量對政商交互的監督參與。那么,問題就落在了如何構筑起一個公眾有效參與的監督機制,而遼寧省在這方面的建設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典型案例。
在網絡化的治理視角下,遼寧省強調架構以社會監督、媒體監督與市場監督為一體的多元監督體系。要建好這一體系,就必須重視非政府組織及社會團體的發展,促使群眾主體發揮社會監督效能,“建立起有效的第三方監督、評估機制,真正將權力關進‘籠子’里,建立公平公正的發展平臺,將‘潛規則’變成‘明規則’,破除不良的政商關系”;同時,也要重視媒體和輿論能夠在政商監督中發揮的效用,充分利用互聯網等信息革命的成果,在黨的領導下使輿論走向市場化,順應時代潮流,完全釋放網絡的巨大能量,為新型政商關系的確立保駕護航。
非公有制經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商關系關涉的是其發展的核心問題。健康的政商關系是非公有制經濟茁壯成長的有力保證,而要建設好新型的“親”“清”并重的政商關系,政府、企業則需恪守自我的紀律底線,積極順應新形勢、新要求,各司其職,共同促進經濟與社會的平穩健康發展。
(本文參考、摘引了相關文獻資料,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