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明
在中國文壇上,有一批被稱為“非職業作家”的人,他們雖然有自己的謀生手段,但對于文學卻寄寓了特別的情懷,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是因為某種偶然因素登上了文壇。著名作家曹乃謙寫小說,就是源于一嘲賭局。
1986年農歷正月的一天,在山西晉華宮礦做警察的曹乃謙在家休息,這時有幾位朋友來串門,看到他不僅新做了兩個大書柜,里面還滿滿放著國內外的文學書籍,有朋友就開玩笑道:“柜子里這么多書里有你寫的嗎?”曹乃謙立馬正色道:“這有何難,寫一篇給你看!”朋友說:“寫出來不算,要變成鉛字才算。”曹乃謙回應道:“要是變成鉛字了怎么說?”朋友說:“請你吃飯,飯店由你選。”曹乃謙斬釘截鐵:“一言為定!”
半月后,曹乃謙寫出了題為《我與善緣和尚》的兩萬多字小說,寄給了大同文聯主辦的《云岡》雜志,編輯看后說有點長,讓他刪成八千字左右。這個刪改后的短篇發表在1987年《云岡》第一期上。
接著,曹乃謙又在《云岡》雜志上發表了第二個短篇小說。但朋友看過后卻“耍賴”說:“你在《云岡》有熟人,如果你有真本事,就在北京的雜志上發一篇。”曹乃謙來了勁,又寫出了《溫家窯風景五題》。恰巧北京作協來大同組織筆會,他就把打賭寫出的這組稿子給了《北京文學》副主編李陀。李陀看后認為“這是國內的一流作品”,便請應邀參加筆會的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欣賞。汪曾祺看后問曹乃謙:“像這樣的題材你還有嗎?”曹乃謙說:“多的是,能寫沒完沒了。”汪曾琪說:“你繼續寫。寫完讓李陀幫你出書。我給你寫序。”并建議發表時把題目改成《到黑夜想你沒辦法》。
曹乃謙后來說:“寫小說這事確實是偶然。如果我發表了兩個短篇后,朋友服了輸,不再跟我打賭,那么也就沒有了這第三篇《溫家窯風景五題》;如果汪老沒有看到這五題,也就沒有了建議我把題名改成《到黑夜想你沒辦法》這樣的事。因此我說,這是很戲劇性的無巧不成書。”
《到黑夜想你沒辦法》在《北京文學》1988年第6期發表后,引起國內外文壇的廣泛注意,被《人民日報》等三十多家全國新聞媒體評為2007年全國十大好書;被香港《亞洲周刊》評為2007年世界華文十大好書;還被多家報刊評選為2007年全國十大好書。曹乃謙因此獲得當年《北京文學》新人新作一等獎,也引起瑞典漢學研究家、翻譯家、諾貝爾文學獎終身評委馬悅然的高度關注。他將《到黑夜想你沒辦法》翻譯成瑞典文后,還獲得了瑞典皇家學院的獎,并將獲獎證書贈送給了曹乃謙,說曹乃謙“是中國最有希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之一”。
從37歲才開始寫作,曹乃謙起步算是比較晚,而且產量也不多,其間為了服侍生病的母親,曹乃謙還停筆了五六年。有人替他覺得可惜,他卻說:“我并沒有想當個多產作家,我的看法是,石頭蛋蛋一坡,不如夜明珠一顆。作家首先應該有精品意識。對于讀者來說也是一樣的,他們寧愿吃鮮桃一口,不愿要爛杏一堆。我的《到黑夜想你沒辦法》這本書,就斷斷續續寫了十年。”
母親去世后,曹乃謙曾試圖專注地寫母親。嘗試了幾次,寫不下去,一寫就傷心流淚。直到2013年《檢察日報》副刊部主任彭誠向他約稿,他才又試著寫母親,一段往事一個內容,一連寫了八篇。從那以后他就用這種一節一節的形式,寫起了母親,先后寫出并出版了《流水四韻》《同聲四調》《清風三嘆》三部作品,結構上都很講究,每一章九題。評論界評價說,曹乃謙的散文像小說、小說像散文,曹乃謙回應道:“是散文也好小說也好,但都能獨立成篇。這三本書,出版社都是按散文的樣式出版的。可以說,這是我設計的長篇《母親》的散文版。我力求每篇作品都要非常實,即使是虛構,也要求虛構得‘真實’。有些人喜歡把生活的真實用自己飛翔起來的想象力,寫得五迷三道、神乎玄乎。我可不會,我的小說飛翔不成那種樣子。”
曹乃謙現在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西省作家協會理事、大同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山西省高級專家,并于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對于因“打賭”而走上文壇并成為著名作家,他這樣說:“從偶然的一次打賭而成為一名作家,好像也寫出了一點名堂,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這并不代表自己就有多么了不起,以后的生活會更絢麗多彩,生命也會有更多的感悟,我唯一能做也必須要做的,就是謳歌我們所處的這個新時代,為她添彩,為她增光,與她一道步入輝煌。”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