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的“酒”

安頻

“酒”和“飲酒”，在《水滸傳》未出之前，常常是作家筆下的最佳題材之一。但論“酒”意蘊之深厚、功能之強大，《水滸傳》都堪稱其中翹楚。

在《水滸傳》中，酒不只是普通人們飲用的甘醇玉液，還是刻畫人物性格和命運轉折的工具，更在情節發展方面，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也進一步深化了小說的社會作用，值得品味與深究。

借酒澆愁

仔細看看北宋晚期的社會，就會發現：稅負徭役繁重，加上水旱災不斷，民多棄田不耕；花石綱擾民，致使閑民增加，貧窮的百姓只好淪為盜賊，以求謀生。

如果這時市井中官商勾結，欺壓善良百姓，更易驅使百姓走入江湖集團。

在《水滸傳》中，比較突出的事例是林沖被逼上梁山、步入綠林生涯的曲折過程。

酒，可以說是林沖悲劇命運的催化劑。高衙內在東京倚勢豪強，騷擾他人妻女，表面上看，林沖選擇委曲求全，安于現狀，不與人發生正面沖突，但他的內心是多么痛苦！誰能忍受自己的妻女遭到非禮？

最后，林沖還是被陷害入獄，以致家破人亡。他常借酒澆愁，甚至邊飲酒、邊哭泣，自嘆命運乖舛；他心中有滿腔的悲憤、愁苦與無奈，而酒便成了他的代言人，讀者也跟著陷入到無限的愁霧之中。

特別是第十回《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作者特意讓林沖在風雪交加的天氣中，飲“冷酒”，而不是“熱酒”，使人寄予同情、憐憫與不可遏抑的憤怒。

酒是色媒人

在《水滸傳》中，酒常與英雄豪杰相伴。

老話說得好，“酒壯英雄豪氣，茶抒閑人性情”，如果英雄們遇見事情時，一同跑到小茶館喝茶，則失去英雄豪情矣！故《水滸傳》中，多酒氣而少茶趣。

飲酒，既會讓人情緒亢奮，也會使人產生麻醉昏昏然的狀況，誘發出潛在的欲望，可以掙脫平時道德規范的枷鎖，而進入唯我的世界。

在酒的催化下，因宋江帶張文遠到家中飲酒，無意間卻撮合張文遠和閻婆惜的情愫，“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酒扮演了不正當關系的“聯系者”。

潘金蓮與西門慶，也是在王婆精心布置的那桌酒席上，“三鐘酒落肚，動春心；又自兩個言來語去，都有意了。”

潘巧云與海阇黎之所以行為如此，是海和尚“特地對付下這等有力氣的好酒”，使那婦人一者有心，二乃酒入情懷，于是酒后在僧房圣地做出逾越道德風俗的事情。

成敗皆因酒

在魯智深貪酒大鬧五臺山時，《水滸傳》以張旭的一首詩，來描述酒的美好：

仙童扶下紫云來，

不辨東西與南北。

一飲千鐘百首詩，

草書亂散縱橫劃。

張旭的這首詩，寫酒讓人如入仙境，讓他在草書的藝術創作時更有所得。結果，這首詩被《水滸傳》引來合理化魯智深醉酒后的行為，也刻畫了魯智深灑脫的性格。

但作者在詩后指明：飲酒不宜恣意隨興盡歡，否則“酒能成事，酒能敗事。”看來，作者在此平衡了酒的作用，認為酒固美，也要適可而止，以免鑄下大錯。

這種飲酒生事的描寫，常常推動了故事的發展。

如果沒有王四醉酒失去回書，就沒有史家莊月夜被圍，史進就不會出走渭州，而見到魯達；如果赤發鬼劉唐不是醉臥靈官殿被雷橫擒拿，即便他尋到晁蓋，卻不會因十兩銀子與雷橫廝打，最后引出勸架的秀才吳用；正因為牛二借醉耍賴，才有楊志殺人被刺配，命運反轉……

凡夫俗子追求名利，英雄好漢迷醉烈酒。自古至今，英雄與酒結下不解之緣。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就是他們人生最快意的享受，更成就了他們的英雄壯舉和重大的人生抉擇。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