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



2019年12月3日參加中國音樂家協會組織的延安鋼琴師資培訓活動,聽了延安大學魯迅藝術學院白保國副教授講到關于《鋼琴教學中的觀念探討與方法探究》講座后,萌生了對丁善德先生的鋼琴組曲《快樂的節(jié)日》的分析動力。從作品創(chuàng)作的時代背景、調式調性、曲式結構、創(chuàng)作手法、和聲布局、演奏法等方面。本文將重點分析該組曲中的《郊外去》。
一、創(chuàng)作背景及分析作品的理論依據
鋼琴小曲《郊外去》選自丁善德先生的兒童鋼琴組曲《快樂的節(jié)日》,該組曲創(chuàng)作于1953年。全曲五個小曲《郊外去》《撲蝴蝶》《跳繩》《捉迷藏》《節(jié)日舞》,為標題性的小曲構成。
丁善德(1911—1995),浙江紹興人,生于江蘇昆山。1928年考入上海國立音樂院,初學琵琶,一年后轉習鋼琴。1934年首演賀綠汀的獲獎作品《牧童短笛》及《搖籃曲》,并灌制唱片,為中國首位灌制唱片的鋼琴家。曾擔任上海音樂學院教授,兼作曲系主任、副院長,并先后擔任中國音樂家協會第三、四屆副主席等職務。
在1951年3月7日丁先生曾發(fā)表論文《關于中國風味曲調及民謠的和聲配置問題》在《上海音樂》上1—4期連載。文章中重點談到:中國風味曲調及民謠怎樣配置和聲問題。并說西洋傳統(tǒng)和聲所有和弦的組織都是以三度的音程重疊起來,而中國五聲音階的和弦組織則大多是四度音程的重疊,或是三度音程加一個二度或四度的音程,五度音程加一個二度或四度的音程,沒有僅以三度重疊的方式而構成的和弦。
其后,在20世紀50年代以后至今,和聲學界對民族風格和聲問題引起了更大的興趣和重視,涌現出了江定仙、黎英海、吳式鍇、趙宋光、蘇夏、桑桐、黃虎威、樊祖蔭、王安國、鄭英烈等一大批專家學者們對五聲性調式及其和聲問題的研究。
而曾在中央音樂學院與中國音樂學院輪流執(zhí)教的樊祖蔭教授也在其《中國五聲性調式和聲的理論與方法》一書中也講到五聲縱合性結構的和聲構建方法,提出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基本形式及其變位形式。
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基本形式相當于西洋大小調和聲里面的和弦的原位和弦。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變位形式與西洋傳統(tǒng)大小調和聲里面的和弦的轉位和弦稍有不同,其共同點是形式上相同,但在實際使用中會出現如下不同:三度結構的西洋傳統(tǒng)大小調和弦中當根音在低音位置時稱“原位”,當根音在上方、其他和弦音在低音位置時稱“轉位”;而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基本形式并不是以根音在低音為依據,而是有的根音在低音,有的根音并非在低音,同音組和弦位置不同,根音會有不同,每種和弦都應看作是獨立的結構形態(tài)。
所以,本文在分析丁善德先生的和聲結構時,重點用樊祖蔭先生的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基本形式和變位和弦的結構方法進行闡述。本人認為,樊祖蔭先生的五聲性和聲結構能夠更廣泛的運用到中國民族調式和聲領域進行分析,故本文分析以樊祖蔭先生的中國五聲性調式和聲理論為依據。
二、曲式結構及其調式
作品《郊外去》按照西洋傳統(tǒng)音樂中常見的曲式結構進行了結構該作,在結構方面體現出了中西結合。全曲的結構為“A+B+A”的再現單三部曲式。
A部分是三句體樂段,15小節(jié)(6+4+5)的非方整性結構。在中國民族民間音樂中,二句體、三句體、四句體樂段在中國各民族的民歌中是常見的結構方法。這種三句體樂段在作品中又恰反映出其民族性。
B部分為六句構成的樂段,25小節(jié)(4+4+ 5+4+4+4)的非方整性結構。樂句以重復或變化重復進行發(fā)展。
第三部分樂段結尾又從開頭反復至A部分的結束,完全原樣再現了A部分。
全曲調式為雅樂C宮調式為主,B部分第26小節(jié)至40小節(jié)轉為D宮系統(tǒng)B羽調式。全曲調式布局即為:“C宮-B羽-C宮”。判斷依據是在中國五聲調式音階中,“宮、商、角、徵、羽”中的“宮-角”大三度是確立調式的重要方法之一。該曲的音階排列是: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宮。C宮雅樂音階圖如下:
由于“商-變徵”的大三度,這里的“變徵”再可以做為“角”,就又構成了新的調式,即為D宮調式。所以,以上音階內包含C宮與D宮的雙重調式。
三、創(chuàng)作手法及和聲分析
A部分第一句(1-6)小節(jié)以富于中國五聲縱合性結構和弦的(五度+二度)的基本形式和弦為動機及其變位形式進行模進,形成一種對答式的音樂進行方式,其中,開頭第一小節(jié)市核心主題動機式音型,構成主題動機的音為(C、E、G、A),這也是A部里面的主和弦動機,在這里用分解和弦的形式呈示。用這種動機式和弦素材作為主題動機式發(fā)展音樂,在中國民族音樂作品中比較少見,這也是《郊外去》最有特點的創(chuàng)作手法之一。這種分解和弦經過富有朝氣蓬勃的向上進行,這種動力化的傾向經過幾小節(jié)的發(fā)展進而移高八度到高音區(qū)呈現出縹緲之感,最后在第6小節(jié)強拍處落地其調式主音(宮音C)上。
第二句(7-10)小節(jié),旋律整體呈下行趨勢,其基本的音樂核心動機沒變,仍然出自開頭第一小節(jié)的核心動機和弦的變位形式,將音樂進行二度模進,展開。低聲部則以半分解和弦進行伴奏,第7小節(jié)開始左手和聲構成音為(C、G、A),和聲縱合性結構為(五度+二度)的民族性和聲。第8小節(jié)左手和聲構成音為(C、D、E、G)的基本形式及其變位。第9小節(jié)和聲構成音為(C、E、G、A),這四音是構成本曲核心主題的四音組,以半分解和弦變位形式對右手旋律聲部進行支撐。第10小節(jié)和聲構成音與第8小節(jié)相同,只是以其變位的形式出現,結束至主和弦上。
第三句(11-15)小節(jié),第11-13小節(jié)與第7-9小節(jié)旋律相同,是7-9小節(jié)的移低八度,第14-15小節(jié)是全曲的終止。因其角音(E)處于旋律位置,樂曲結束終止呈開放性。宮音(C)是調式主音,與E構成雙音高八度,構成了終止的主要結束音,因而聽覺上依然有穩(wěn)定感。
B部分與A部分形成了對比,因而形成了對比的中段。這種對比因素主要體現在節(jié)奏上的對比和調性上的對比。首先,在節(jié)奏方面的對比,即原節(jié)奏型由變?yōu)楣?jié)奏。調性對比因素主要體現
在從第1小節(jié)至第25小節(jié)是C宮調式,從第26至40小節(jié)是D宮系統(tǒng)里的B羽調式。再現時調性又回到C宮調式。
旋法方面,B部分第一句(16-19)小節(jié),四小節(jié)開頭節(jié)奏部分除與主題核心節(jié)奏有對比外,旋律音仍然來自主題核心素材(C、
E、G、A)。只是如前所述,其音的布局是以核心主題和聲的變?yōu)樾问匠霈F,與新的節(jié)奏因素構成后造成旋法上的一種新鮮感。第二句(20-23)小節(jié)與第一句節(jié)奏相同,旋律上稍作了變化,主要是以上行或者下行模進的形式進行重述。第三句(24-28)
的5個小節(jié)雙音節(jié)奏型,表現出一種歡騰
的舞蹈場面,與此同時在調性上轉為D宮系統(tǒng)的B羽調式,在調式上的變化,音樂進行更有新鮮感。第四句(29-32)四小節(jié)樂句與第一、二句節(jié)奏相同、旋律相似,第五句(33-36)四小節(jié)樂句也與第一、二句節(jié)奏相同、旋律相似,旋律布局主要是以上行或者下行模進的形式進行對B部分的核心主題樂思進行陳述。第6句(37-40)四小節(jié)是B部分的結束句,其節(jié)奏與旋法來自第三句,保持了雙音節(jié)奏的舞蹈式行進,最后結束在B羽調式的Ⅵ級(G)上,半終止結束。
四、和聲分析
C宮調式和弦主要形態(tài)如下:
Ⅰ級 ? ? ? ? ? ? ? ?Ⅲ級 ? Ⅵ級 ? Ⅲ級 ? Ⅲ級
Ⅴ級 ? Ⅴ級 ? Ⅲ級 ? Ⅲ級
B羽調式和弦的主要形態(tài)如下:
ⅵ級 ? ⅵ級 ? ?ⅳ級 ? ⅳ級 ⅰ級 ?ⅰ級 ? ⅵ級
從A部分的和聲布局看來,Ⅰ級主和弦占據了主導地位,以其基本形式和變位形式占和聲的主要地位,Ⅲ級、Ⅴ級為點綴或者陪襯作用。
B部分主要在中途轉為B羽調式,ⅰ級和ⅳ級起主導作用,ⅵ級為點綴或者陪襯作用。
從整體和聲布局來看,無論是C宮調式還是B羽調式均以Ⅰ級和弦的基本形式和變位形式為主,支撐著整個音樂的發(fā)展,Ⅰ級和弦貫穿全曲。和聲進行并不呆板,以其變位形式不斷地翻新花樣,因而更具色彩感。
丁善德先生在此曲中的C宮調式Ⅰ級主和弦具有獨創(chuàng)性,看似與西洋傳統(tǒng)大小調體系的功能和聲相似,但實際又軟化了其功能性,強化了該調式的色彩性。由此看來,在中國民族五聲調式體系里,和聲的色彩性更強于其功能性。因而色彩性和聲成為中國民族五聲調式特有的和聲體系。
五、演奏法分析
注意連奏、跳奏的歌唱性。手指觸鍵要精致。注意雙音節(jié)奏型表現舞蹈場面的熱鬧、歡騰情景。
該曲主要表現孩子們去郊外游玩的情景,體現孩子們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天性。因而在演奏時注意速度、力度方面的表現。該曲的開頭速度是Moderato delicato(中板、精致地),即以附點四分音符為單位拍,每分鐘72拍的速度演奏。中段B部分Piu animato(更快、更活躍)。音樂要更富于律動感。
演奏力度方面,A部分整體以mp(中弱)力度演奏,B部分整體以f(強)的力度演奏,樂曲在A、B兩部分中重點做出力度的對比,從而能形成音響的強弱對比。
(延安市安塞區(qū)文化文物館)
參考文獻:
1.戴海鵬選編:《丁善德音樂論著集》,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6-01-01。
2.樊祖蔭著:《中國五聲性調性和聲的理論與方法》,上海音樂出版社,2017年10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