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粉彩瓷彩繪裝飾

萬 平

粉彩瓷是在五彩瓷的基礎上，受琺瑯彩瓷的影響而創燒的新品種，始于清代康熙晚期，雍正、乾隆達到鼎盛，清中晚期漸衰。

粉彩瓷是景德鎮的四大名瓷之一，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本文就粉彩裝飾的色系、裝飾內容以及形式技法，作些探討。

一、粉彩彩繪裝飾工藝，在康熙晚期開始萌芽，運用范圍僅用于裝飾花鳥畫花朵

康熙時期粉彩瓷的彩繪裝飾，從嚴格意義上講，是五彩和粉彩共同完成的彩繪裝飾，即以五彩彩繪裝飾為主角，粉彩僅用于裝飾花鳥紋飾中的花頭。如《清康熙粉彩花蝶紋盤》（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此盤撇口、弧腹、圈足。盤內底繪一折枝果，旁有一只飛舞的蝴蝶。內壁繪折枝四季花卉紋3組，一組為牡丹、玉蘭花，一組為海棠花、梅花，一組為折枝桃花果；外壁繪折枝花果紋及蝴蝶紋。紋飾都以五彩裝飾，只有紅色花朵運用了粉彩胭脂紅。粉彩的運用如此局限，是因為粉彩顏料的種類太少。

二、雍正、乾隆時期粉彩工藝成熟，粉彩彩繪裝飾呈現多樣化

1、粉彩顏料色系多

以鉀、鉛、硅為主與不同的單一發色金屬氧化物配制而成的粉彩顏料，可分為紅料、綠料、藍料、黃料、白料等五個系列，每個系列又分深淺濃淡若干色調。

在含硅的玻璃質元素中引進砷元素，發明了“玻璃白”。以“玻璃白”打底，進行彩繪裝飾，玻璃白中砷的乳濁化作用與其它色料相融后，不僅會產生粉化，使色料的色澤粉潤柔和，而且會產生凹凸變化，增強物象的立體感。（這是粉彩瓷與其它瓷彩繪裝飾效果不同的主要因素）

粉彩彩繪的工序是：1）在白瓷胎上用線條勾勒出紋飾的輪廓；2）在用線條勾勒好的輪廓線內用玻璃白平涂打底；3）將色料彩于玻璃白層上，并根據畫面裝飾需要渲染出有明暗深淺變化的效果。

“玻璃白”有時也會被獨立使用。玻璃白的獨立使用，主要用于彩繪雪景，因為玻璃白所具有的粉白效果，能逼真地呈現白雪堆砌的蓬松感和立體感。

2、裝飾內容豐富，裝飾形式多樣

雍正、乾隆時期的粉彩瓷，裝飾內容有人物、山水、花鳥等。裝飾形式主要有兩大類：1）白地粉彩；2）色地粉彩（黃地、墨地、淡綠地、青釉地、醬色地、珊瑚紅地、胭脂紅地等）。

雍正時期的白地粉彩瓷，最獨特、最典型的裝飾形式是“過枝畫”，即讓裝飾紋飾或從器身到器蓋，或從器里到器外連續彩繪而成，常見的紋飾有桃果、菊花、牡丹等過枝圖畫。如《清雍正粉彩過枝桃紋盤》（現藏于故宮博物院），器表施白釉，盤外壁粉彩繪桃枝并折向盤內，桃枝上有九個碩桃（盤外壁三個，盤內六個），樹枝旁有幾只飛舞的紅蝠（以壽桃和紅蝠組成圖案有“洪福齊天，福壽雙全”的寓意）。

乾隆時期的色地粉彩瓷，最獨特、最典型的裝飾形式是“軋道”（又名“雕地”、“扒花”，清宮內務府記事檔中稱其為“錦上添花”），即先在白胎上均勻施一層色料（如紅、黃、紫、胭脂紅等），再在色料上用一種狀如繡花針的工具撥劃出精細紋飾（滿飾），然后在軋道地上用粉彩彩繪花鳥、山水等紋飾。有的時候，也會采用“軋道開光”的裝飾形成，即在開光外使用“軋道”工藝，開光內留白，花鳥、山水等紋飾繪于開光內。

雍正、乾隆時期，由于創新了許多瓷器新品種，所以粉彩瓷的彩繪裝飾也隨之不斷創新。

三、民國時期新粉彩瓷，粉彩裝飾有新面貌

清末（同治至光緒），工書善畫的文人墨客程門來到景德鎮，以淺絳彩在瓷上畫文人畫，這種將詩、書、畫、印融為一體，表達個性思想和個性風格的嶄新裝飾形式，為民國時期以粉彩技法在瓷上畫文人畫的新粉彩瓷的產生奠定了基礎。

受淺絳彩瓷的影響，民國時期，景德鎮的瓷畫藝人開始以粉彩在瓷上畫文人畫。這個時期的粉彩文人畫沒有完全沿用傳統粉彩工藝，而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對傳統粉彩工藝進行了改革。比如王琦在畫人物時運用了西洋繪畫技法，王大凡創“落地粉彩”技法（不用玻璃白打底，直接以粉彩在瓷上作畫），汪野亭創瓷上“通景山水”構圖形式，何許人開瓷上雪景山水的先河，畢伯濤將國畫中的寫意畫風引入瓷畫，程意亭配制出許多新的色料讓瓷畫色彩更豐富逼真，劉雨岑將國畫中的沒骨法引入瓷畫創沒骨“水點技法”，鄧碧珊開創了瓷上寫實和裝飾性相融合的新風，田鶴仙、徐仲南各讓梅、竹成為了瓷畫的獨立門類。

人們將民國時期在繼承傳統粉彩瓷的基礎上，受淺絳彩瓷影響，承載了新工藝、蘊含新思想、開拓了新裝飾形式的粉彩文人瓷畫，稱為“新粉彩瓷”。新粉彩瓷對后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這里要著重談一下何許人開創的瓷上雪景山水對后世的影響，因為，粉彩雪景山水如今已成為景德鎮一個獨特的瓷繪體系。

何許人在以粉彩進行彩繪裝飾的過程中，熟諳了玻璃白的特性，并研究出了一套以玻璃白表示雪景的工藝技法。何許人以玻璃白表現的雪質非常逼真，特別是寒林枯枝上的蓬松雪朵兒的搖搖欲墜之感令人稱絕。何許人畫雪景時，喜歡采用傳統題材，比如“踏雪尋梅”“寒江獨釣”“瑞雪迎春”等，喜歡以墨彩勾畫景物輪廓，以墨色襯托雪色的潔白，以墨色烘托荒寒蕭瑟的氣氛。

以何許人創作的粉彩雪景瓷板畫《騎驢蹴踏小橋來》為例。此作引用的是傳統文人畫題材，構圖時關照了遠近呼應關系，動靜對比關系和冷暖色調的點睛。

近景——林和靖冒雪騎驢于木橋之上，書童懷抱梅枝緊隨其后。

遠景——掩映于崇山峻嶺之中的茅屋里有一位書生正伏案靜讀。

畫中人物的服飾皆點綴了紅色，與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形成了強烈對比。

何許人開創的瓷上雪景山水，如今已成為粉彩瓷獨立的藝術表現形式，已成為景德鎮一個獨特的瓷繪體系，代代相傳。

余文襄、龔躍庭是何許人的入室弟子，他們是粉彩雪景山水的承上啟下者。

余文襄從十四歲起跟何許人學畫雪景山水。新中國成立后，進入景德鎮市藝術瓷廠美研室工作。余文襄喜歡從現實生活中挖掘素材，因此，他的雪景山水非常有新意。比如，他的粉彩雪景《慰問軍屬》，呈現了春節時期，政府工作人員探望軍屬的情景，表達了軍民魚水情的主題思想。龔躍庭也創作了同樣題材的粉彩雪景《給軍屬拜年》。余文襄、龔躍庭的粉彩雪景，在工藝技法、藝術表現形式上都承何許人，但在題材上突破了何許人，他們都非常注重現實題材的創作。

筆者是一位從事瓷上雪景山水創作的后生，在技法上，承襲前輩，以墨彩勾畫景物輪廓，以墨色襯托雪色的潔白，以玻璃白呈現雪態、雪質。在題材上，喜歡深入現實生活，喜歡關注有正能量的東西。力爭自己的畫作，既古樸又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