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貿易便利化對沿線國家的影響研究

蔡 霞 副教授

（武漢外語外事職業學院 湖北武漢 430083）

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貿易現狀分析

（一）主要情況

“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以下簡稱“一帶一路”國家）作為中國外貿首要地區，具有極大的市場潛力。自“一帶一路”倡議被提出之后，歷經5年時間，中國與沿線國家的貿易總額高達35.1萬億元，平均每月貿易總額為5572.8億元，遠超中國加入WTO之后至“一帶一路”實施時各月的貿易總額，約為1.9倍。

從年份視角可知，中國和“一帶一路”國家貿易總額總體具有觸底回彈的特征。2014年，貿易總額達到6.9萬億元，然后在接下來的2015至2016年逐年下降。2017年下降趨勢轉為增長趨勢，總額高達7.4萬億元，同比增加17.9%，超過中國對外貿易增速的14.3%。2018年貿易總額保持增長態勢，貿易總額高達8.4萬億元，超過同期對外貿易增速3.6個百分點，在中國對外貿易總額的占比中高達27.4%。出口總額為4.6萬億元，同比增加7.9%，在全部出口總額占比為28.3%。進口總額3.7萬億元，同比增加20.9%，在全部進口總額的占比為26.4%。

（二）外貿構成

貿易伙伴情況。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2014-2018年，與中國貿易總額排名前10的國家為：越南、馬來西亞、俄羅斯、印度、泰國、新加坡、印度尼西亞、沙特阿拉伯、菲律賓以及阿聯酋。中國與這些國家的貿易總額占“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總額的比重達到68.2%。就增長速度而言，2018年，與中國貿易增速排名前3位的是不丹、文萊以及科威特，增長速度均超過50%；貿易總額下降幅度最大的國家是伊朗、阿塞拜疆以及巴基斯坦，降幅全部超過5%。

就區域貿易額占比而言，2014-2018年，東南亞地區和中國的貿易總額高達16.2萬億元，占全部貿易總額的46.3%，穩居首要貿易合作區的位置；排名第二的是西亞各國，貿易總額是8.4萬億元，占比為23.9%；與蒙古、俄羅斯以及中亞國家的貿易總額是4.1萬億元，所占比重為11.8%，與南亞、中東歐以及獨聯體國家的貿易總額分別是3.9萬億元、2.1萬億元、3830.3億元，所占比重分別是11.8%、11%、6%。就單個國家而言，2014-2018年，越南和中國的貿易總額約為3.6萬億元，所占比重為10.1%，排名第二至第六的國家分別是馬來西亞、俄羅斯聯邦、印度、泰國、新加坡，相應的貿易總額占比分別是9%、7.8%、7.2%、7.2%、7.2%。

貿易主體情況。就企業類型而言，中國參與“一帶一路”國家貿易的主體為民營企業。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2014-2018年，涉及民營企業的貿易總額高達15.9萬億元，在全部貿易總額的占比為45.4%，排名第2-4位的企業分別是外商投資企業、國有企業、其他企業，對應的貿易占比分別是30.8%、23%、0.9%。就增長速度而言，2014-2018年，民營企業年均外貿增速達到8%，外商投資企業為4.2%，國有企業為2.6%。

就區域視角而言，2014-2018年，東部地區和“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總額達到27.3萬億元，占全部貿易總額的比重為77.9%，西部地區、中部地區、東北地區分別是11.5%、5.9%、4.7%。就“一帶一路”貿易在本區域對外貿易重要性而言，東北地區、西部地區以及中部地區占比分別是41.7%、35.1%、33.3%。就區域貿易增速而言，中部地區增速最快，同比增加9.5%，在內部協調性方面表現最為搶眼。接著是東部地區同比增加6.1%，西部地區為5%。東北地區則出現下降態勢，貿易總額減少2%。

模型建立與情景設定

（一）模型介紹

本文使用的模型為GTAP模型，具體步驟為：首先重置GTAP數據庫的區域、部門以及產業，其次加入政策沖擊變量，最后是借助一般均衡模型（CGE）對政策影響經濟變量的程度進行分析，并給出相應的結果。結合研究的內容，本文選取關稅（tms）及技術性貿易壁壘（ams）為政策沖擊變量，對減少關稅以及技術性貿易壁壘條件下中國和“一帶一路”國家經濟效益進行分析。

GTAP數據庫的版本是8.0版本，該數據庫選取2007年美元數值作為計量依據，一共包含129個國家及地區。假定關稅減免幅度分別是50%與100%，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幅度分別是5%與10%。在此基礎上開展模擬分析。由于研究的重點為關稅和技術性貿易壁壘削減對區域經濟的影響，因此選取的指標包括國內生產總值和進出口貿易變化。對于行業產出的研究，本文按照初級產品、制造產品以及服務產品三類展開。

（二）數據處理

區域劃定。“一帶一路”涉及區域眾多。就空間視角而言，“一帶一路”涵蓋亞洲和非洲、太平洋、大西洋以及印度洋。當前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總數達到65個。為了對政策沖擊產生的影響進行更為全面的分析，本文將129個國家進行重新劃分。結合國家商務部對“一帶一路”國家劃分的標準，將其劃分為8個區域：R1（“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R2（“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R3（“一帶一路”南亞8國）、R4（“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R5（“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R6（“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R7（中國）、R8（該區域除了R1-R7外的其他國家）。

部門劃分。根據國際標準以及聯合專利分類體系，GTAP 8.0數據庫共有57種產業。GTAP模型將57種產業的商品整合為10類，包括谷物和作物、畜牧業和肉制品、自然資源、加工食品、紡織及制衣業、輕工業、重工業、公共事業與建設、交通與通訊和其他服務業。考慮到研究的可行性以及全面性，本文繼續將10類產品整合為初級產品、制造產品以及服務產品。

（三）情景設定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一帶一路”貿易便利化措施對包括中國在內的相關國家的經濟影響。對于貿易便利化水平的衡量是重中之重。對于GTAP模型，促進貿易便利化水平改善主要是借助降低產品成本實現的，ams表示技術進步。技術進步能夠減少供給價格，優化產品供應，從而減少進口成本。當出口價格既定時，技術進步就變成貿易成本減少。鑒于此，ams被視作外生沖擊變量。本文的沖擊變量1為ams，用來表示貿易成本的減少；tms為沖擊變量2，用來表示關稅稅率的減少。對于模擬研究共設定5個情景：

情景1：“一帶一路”國家只簽署了關稅減免協議，未形成自由貿易區，關稅減少50%。

情景2：“一帶一路”國家形成了自由貿易區，關稅降幅為100%。

情景3：“一帶一路”國家雖然沒有簽署關稅減免協議，然而通關優化、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

情景4：“一帶一路”國家雖然沒有簽署關稅減免協議，然而相關國家均十分熱衷于“一帶一路”建設，貿易相關的基礎條件得到極大提升，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10%。

情景5：“一帶一路”國家不但形成了自由貿易區，使得成員國之間關稅減少到0，而且各國均熱衷于“一帶一路”建設，極大改善了貿易條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低于10%。

貿易便利化對沿線國家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國內生產總值變化

按照GTAP模型模擬的有效性要求，將模型涉及的7個區域的基期GDP進行排序，以此實現對GDP變動的有效度量。在數據庫中，基期為2007年。相關數據表明：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中國GDP位居首位，在全部國家總和中所占比重達到34.7%；排名第二位的是“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占比為14.7%；排名第三位的是南亞，占比為14.1%；排名第四位的是“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占比為9.2%；其它獨聯體國家的GDP排名最后，占比僅有2.4%。

通過模擬得到了“一帶一路”貿易便利化對包括中國在內的相關國家GDP的影響程度，具體結果如圖1所示。模擬結果顯示：當關稅稅率減少時，無論是中國，還是其它國家，GDP變化均存在較大差異。除了中國和東南亞11國GDP增加之外，其它國家全部出現了GDP減少的情況。減少幅度由高到低依次為“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當關稅稅率減少50%時，中國GDP增加0.59%，“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GDP提高0.18%，世界其它國家減少0.05%。

圖1 GTAP模擬中各國GDP變動情況（單位：%）

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時，僅有獨聯體6國GDP減少，其余一帶一路國家GDP全部增加，尤其是中國GDP增加幅度顯著。若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中國GDP增幅為1.03%。由情景5的模擬結果可知：降低關稅盡管導致“一帶一路”部分國家GDP減少，然而技術性貿易壁壘的減少對GDP的推動作用強于關稅稅率的下拉效應。若關稅取消，技術性貿易壁壘下降10%，“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GDP增加0.02%，“一帶一路”西亞北非增加0.18%。據此可知：減少技術性貿易壁壘對“一帶一路”國家經濟的促進作用，超過關稅減免產生的下拉效應。

（二）進出口貿易變化

通過貿易便利化能夠減少貨物流通成本，提升盈利水平，進而促使貿易發展，提高貿易規模。通過GTAP模擬，由圖2可知，當關稅減少50%時，除其他獨聯體6國外，其余區域國家的出口均增長，增幅由高到低依次為中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

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貿易出口減少的區域是“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與“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對應出口值分別減少0.28%、0.10%。出口貿易增長的國家由高到低依次為中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因此，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對外貿出口推動作用大于關稅減少的推動作用。

由圖3可知，當關稅減少50%時，其他獨聯體6國進口減少，其余區域進口增加，增長幅度由高到低依次排名為：中國、“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相較于出口，“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的進口均呈現出增長態勢，進口大于出口幅度分別是0.24%、0.28%、0.03%、0.11%。

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時，“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下降幅度約為0.28%。對外貿易進口增長由高到低依次為中國、“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

基于上述分析能夠得出：關稅減免促使多數“一帶一路”國家進口和出口額增長，少數國家貿易條件變差；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對多數“一帶一路”國家進口額和出口額均有推動作用，改善了其貿易條件。基于變動幅度研究可知：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貿易額增幅大于取消關稅時所產生的貿易增加額。

（三）產出變化

由GTAP模擬可知分類情境如下，由于篇幅所限，GTAP模擬中各區域各級產品變動情況具體計算結果表格未詳細列出，僅文字說明。

第一，初級產品（農產品、肉制品和礦產資源）。當關稅減少50%時，中國、中東歐16國的谷物和作物產出減少，其余“一帶一路”國家產出或多或少都增加，“一帶一路”南亞8國增長幅度最大，增幅達到0.19%，“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增幅達到0.18%，“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增幅達到0.07%，“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增幅達到0.054%。這說明減少關稅能夠推動南亞和東南亞國家的農產品進出口貿易，促使其成為當地獨具特色的優勢產業。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中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農產品產出全部發生下滑。

就肉制品而言，中國的產出并未發生顯著變化。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肉制品的產出減少0.02%，關稅減少50%時，產出則增加0.05%。“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與“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的產出增幅均高于其它區域。當關稅減少50%時，對應的產出增加0.12%和0.11%。這表明貿易自由便利化促進了“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的肉制品的出口貿易，對當地相關產業的發展具有推動作用。

圖2 GTAP模擬中各區域出口變動情況（單位：%）

圖3 GTAP模擬中各區域進口變動情況（單位：%）

就自然資源而言，當關稅減少50%時，“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一帶一路”南亞8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一帶一路”中東歐16國的自然資源產出對應的增加幅度為0.13%、0.11%、0.08%、0.05%和0.02%。而中國和“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自然資源相對不足，其資源行業受到的不利影響較大，對應的行業產出減少幅度為0.29%和0.12%。原因可能是其它“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對自然資源設定的關稅稅率偏高，當施行貿易便利化措施時，會從這些國家增加能源資源的進口。中國對礦產資源的消費量巨大，當關稅減少50%時，礦產資源產出減少0.29%。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礦產資源產出減少1.10%。

第二，制造產品（食品加工、紡織服裝、輕工業和重工業）。當關稅減少50%時，傳統的服裝、輕工業出口增長顯著，優勢明顯，對應的產出增加幅度為1.6%、0.17%。紡織服裝業與輕工業均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中國勞動力成本較低，使得這些行業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其它“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紡織服裝業產出減少，尤其是“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減少3.77%，“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減少1.1%。此外，加工食品、重工業的產出也出現下滑，對應的下降幅度為0.07%、0.16%。重工業需要大量的資本投入和技術投入，中國屬于重工業發展比較好的國家，但競爭力并不是特別強，參與國際競爭難以取得價格和技術優勢，導致貿易便利化措施的不利影響較大。

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加工食品、紡織及制造業、輕工業分別呈現下滑態勢，降幅分別是0.17%、0.21%和0.2%，重工業產出增加，增幅為0.25%。據此能夠看出，“一帶一路”貿易自由化、便利化提高了中國重工業的國際競爭力，這對相關國家的重工業出口產生了不利影響。其中“一帶一路”南亞8國與“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下降幅度明顯，對應的降幅為0.71%和0.66%。

第三，服務產品（建筑業、交通業和其他服務業）。當關稅減少50%時，公共事業與建設、交通業和其他服務業產出增加的國家為“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中國、“一帶一路”西亞北非16國、“一帶一路”東亞8國、“一帶一路”蒙俄及中亞7國，值得一提的是，“一帶一路”東南亞11國的建筑業產出增長幅度在全部國家中位居首位，原因在于東南亞地區建筑服務供不應求，只能依靠進口來滿足日益增長的國內需求。

就交通運輸業而言，多數“一帶一路”國家交通運輸業產出增長顯著，意味著貿易自由便利化措施推動了當地交通運輸業的發展。對此，中國政府應當積極發揮其在高速鐵路和公路方面的建設優勢，不斷推動相應行業的出口。此外，“一帶一路”其他獨聯體6國的交通行業貿易增長迅速，當技術性貿易壁壘減少5%時，產出提高了0.15%。這表明貿易自由便利化為獨聯體6國交通運輸業的發展提供了契機，而且沿線國家對交通運輸需求的增長促使其交通產業出口增加。

政策建議

首先，不斷改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營商環境，建立合作共贏發展之路。對于沿線國家面臨的貿易投資困局，應當大力優化沿線的營商環境，完善政策，為營商環境的改善提供政策支撐；按照共建的理念，不斷完善法制體系，為營商環境改善奠定法制保障；堅持共享理念，幫助沿線其它國家改善營商環境；堅持以共治為指引，奠定營商環境改善的秩序保障。其次，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的投資，強化貿易合作。結合各國基礎設施實際，出臺精準的互聯互通政策；大力實施基礎設施幫扶；加強創新，特別是基礎建設模式的創新；充分利用互聯網、電子商務等開展企業合作，全面推進互聯互通建設。再次，合理推動產能轉移，提高合作效能。借助產能合作推動產能轉移，實現產能輸入轉變為產能輸出，依托基礎設施建設解決產能過剩問題。最后，逐步降低技術性貿易壁壘，提高對外開放水平。改善沿線國家的邊境管理能力，逐步實現“單一窗口”系統，以海關窗口為前沿，深化和沿線國家的協作，構建多層次、覆蓋面廣的合作機制，大力構建大通關模式；加強互認機制建設，減少認證流程；強化對沿線國家貿易政策的研究，幫助企業增強適應相關國家政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