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 2020新規對航運業務的影響及對策

孫勇志　曲慧　王瑞亮

【摘 要】 為明確《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 2020新規對航運業務的影響，比較新規則與以往慣例的異同，分析新規則對國際貿易及其密切相關的航運、物流業的影響，提出航運業應對之策和建議：掌握《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2020新變化，提高服務客戶的能力;用好合同約定優先權，提高合同管理水平;發揮國際航貿慣例的“準法律”作用。

【關鍵詞】 《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INCOTERMS）;國際貿易;航運業;義務

1 《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2020新規對航運業務的影響

《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以下簡稱“INCOTERMS”）是由國際商會制定的國際貿易基礎性通行規則。與INCOTERMS 2010相比，INCOTERMS 2020的基本結構和主要內容未作實質性大修改，但對主體的義務排序及部分內容和個別貿易術語作了修改或補充。

1.1 主體義務項排序及內容的變化

INCOTERMS規定買賣雙方各有10項義務，并將這10項義務垂直排列、平行對應。買賣雙方既可通過垂直排列的義務項來總攬合同流程，也可通過平行排列的義務項來明晰雙方權利義務的銜接，查閱和應用極為方便。INCOTERMS 2010及其之前版本均有此特點，但INCOTERMS 2020對買賣雙方義務項排序作了較大調整，并修改了其中部分內容，詳見表1。

由表1可以看出：INCOTERMS 2020將INCOTERMS 2010買賣雙方義務項A10、B10中的“協助提供信息及相關費用”的義務刪除，表明INCOTERMS 2020更趨向于收縮合同的附隨義務或后義務，保留合同基本義務;將原A3、B3項“運輸合同與保險合同”拆分單列為INCOTERS 2020下獨立的A4、B4“運輸合同”和A5、B5“保險合同”，意在突顯國際貿易貨物運輸保險的重要性，突出保障貨物運輸安全和貨主利益。INCOTERMS 2020將CIF、CIP術語下貨物保險合同義務分列區別規定，提高了CIP合同中賣方投保貨物保險險別的義務水平，而不再是保持最低險別的習慣義務水平。

1.2 DPU代替DAT，完善目的地交貨

INCOTERMS 2020將以卸貨地交貨（DPU）術語代替運輸終端交貨（DAT）術語。在DPU貿易條款下，賣方將貨物運至進口國約定的地點，從運輸工具上卸下貨物，交由買方處置，即完成合同交貨義務，貨物運輸風險也自約定的目的地卸貨時起從賣方轉移至買方。DPU是INCOTERMS 2020中唯一明確規定目的地卸貨交付并轉移風險的貿易術語。目的地交貨（DAP）、完稅后交貨（DDP）則是賣方在目的地約定地點交貨，即賣方負責將貨物運至目的地約定地點，處于運輸工具上并做好卸貨準備即完成合同交貨義務，貨物風險也隨之由賣方轉移給買方，賣方不負責卸貨。DAT則是賣方在目的地運輸終端或地點將貨物卸下，由買方合理處置，交貨地點可能受限于運輸終端地點的選擇。DPU合同明確了賣方卸貨后交付貨物的義務，交貨地點選擇更能符合買賣雙方的意愿。

在國際貿易和航運、物流實務中，集裝箱班輪、國際鐵路、航空等運輸方式下，承運人均負責卸貨并存入場站、貨場，通知提貨，等待收貨人提貨，即托運人（賣方）簽訂運輸合同，支付運雜費，負責在目的地卸貨后交付，并承擔目的地卸貨費用，外貿合同和訂單任選DPU、DAP、DDP其中之一都無實質區別，除非合同有相反約定;如有運輸和交貨到特定目的地、使用特定運輸工具、特定貨物及特殊卸貨作業習慣等要求的，應注意在外貿合同中選用DPU、DAP、DDP是有明顯區別的，否則會影響卸貨，甚至產生分歧、爭議及延誤等糾紛。尤其是航運企業、物流公司在與托運人等簽訂運輸合同時，應特別重視其間差異，依據國際貨物買賣合同條款識別客戶，確定義務主體，提前告知客戶，在合同約定和實際履行中妥善處理差異。DPU、DAP、DDP術語下卸貨義務與運輸合同銜接及風險評估的比較見表2。

1.3 CIP術語下貨物投保義務的變化和海運 物流風險管理

在以往的INCOTERMS中，CIF、CIP合同由賣方辦理貨物運輸保險，訂立保險合同，取得貨物保單，且根據慣例，賣方選擇最低險別使被保險人利益有基本保障即可。但是，INCOTERMS 2020提高了CIP合同下賣方的投保義務水平，將保險險別提高到承保一切外來風險類的最高險別，增加了賣方的成本。

INCOTERMS 2020采取差異化的貨物保險義務，反映了國際貿易運輸風險的變化和貿易商的需求，提高了貿易商的風險保障水平，有利于平衡國際貿易各方的風險和利益。CIP術語適用于包括海運在內的一切運輸方式，賣方交貨既可選擇單一運輸方式，也可選擇多式聯運交貨。這樣可能會出現保險人擬定的險種與運輸路徑風險不匹配，造成險別選擇困難或保費奇高等情形。買賣雙方在合同報價時，應從航運企業、物流公司獲取必要的運輸路徑風險提示，盡可能了解物流供應鏈的運營和風險水平，航運企業、物流公司也應盡職協助。

1.4 FAC術語對海運提單的提示和要求

INCOTERMS規定，在貨交承運人（FCA）術語下，賣方在出口國約定地點將貨物交給買方指定的承運人，取得交貨單據則完成交貨義務，風險隨之轉移。FCA適用于一切運輸方式，如選擇海運方式，其近似于FOB術語。INCOTERMS 2020專門提及FCA術語下提交海運提單的要求，如合同約定提交提單，則買方應指定其承運人向賣方簽發已裝船提單，或在收貨備運提單等類似的運輸單據上加注貨物已裝船批注。從國際海運實務看，在提單上加注貨物裝船批注是在提示各方FCA交貨與海運提單的相融性，注意并妥善處理賣方向承運人交貨、貨物裝船及提單簽發等各業務流程及要素間的關系。

在集裝箱門到門運輸和多式聯運業務中，賣方可選擇在非裝運港的內陸地點向承運人交貨，承運人接受貨物可簽發交貨收據，用以證明賣方交貨完成和風險開始轉移。貨物裝船后，承運人再簽發已裝船提單，通常是根據買方指示簽發的，也可能是基于買賣合同下信用證結匯提交提單的約定，更多的是滿足航運慣例及規則，便于買方或提單持有人在目的港憑提單及時提貨。雖然FCA的基本義務已明確，使用已裝船提單也早已是國際航運貿易的慣例，但合同全程的銜接和轉換依然很復雜，INCOTERMS 2020的FCA術語補充了海運提單的提示和銜接要求，界定了義務銜接和風險劃分，符合國際貿易實踐。

1.5 貨物安檢義務及費用的新調整

INCOTERMS 2010在A2、B2“許可證、授權、安檢通關和其他手續”和新增的A10、B10“協助提供信息及相關費用”中均規定，買賣雙方各自負擔、協助辦理安檢手續及費用。INCOTERMS 2020則是在A4、B4“運輸合同”和A7、B7“進出口通關、安檢及手續”中分別加以規定，刪除了“協助提供信息及相關費用”這一項，旨在強調通關安檢和運輸安檢等義務。這只是貨物安檢義務安排序列、位次的調整，并沒有內容的實質性變化。為了進出口貨物的順利安檢、辦結通關和安全運輸，買賣雙方均應提前告知對方并協助對方，依據合同約定或慣例分擔相關費用。

2 對策建議

2.1 掌握INCOTERMS 2020新變化，提高服務客戶的能力

INCOTERMS 2020調整了義務體系的排列順序，補充、增加了部分規則內容，國際貿易商和航運企業、物流企業都應理解和掌握INCOTERMS 2020新內容。航運企業、物流企業學習新規則的重點應放在DPU等新術語對運輸、交貨、安檢的要求，把握賣方貨物運輸保險合同險別義務的新變化、FCA合同下提交海運提單的要求等，提升服務客戶的綜合能力。

2.2 用好合同約定優先權，提高合同管理水平

民商合同屬于私法，以主體意思自治為基本原則，只要合同有約定，即有約束力，各方均應依約履行和遵守，公法一般不予干預。合同約定的效力或主體意思表示的效力優先于INCOTERMS等國際航貿慣例，當合同沒有約定和法律沒有規定時，可援引、參照國際航貿慣例以彌補合同約定的缺失或不足。航運企業、物流企業的商務、法務人員不僅要全面熟悉國際航貿慣例規則，更應擁有合同特約條款談判、博弈的能力，是否具備這些能力將直接影響合同簽訂的成敗和履行的效率。培養具有國際視野、戰略眼光，能嫻熟運用合同特約談判能力的公司管理人，是應重視的一項長期任務。

2.3 發揮國際航貿慣例的“準法律”作用

縱觀國際貿易發展史，國際公約、國際貿易慣例和標準交易條款（條件）等是構成其重要的基石和支撐。國際公約與國際貿易慣例和標準交易條款（條件）兩者各有定位和功能，互相補充。國際貿易公約以國際貨物買賣合同公約為核心，具有剛性、強制性，普遍約束締約方，為合同主體創設權利義務，提供合同履行和違約救濟等支持，但各國對國際貿易公約有不同的隔閡、擔心，司法判決承認和執行的阻礙更加劇了各國締結、加入公約的不確定性;因此，國際公約在國際貿易體系中雖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依然難以廣泛、普遍性地被接受和適用。而國際貿易慣例和標準交易條款等以其低義務設定、柔性推薦選擇適用、更穩定和明確的結果可預見性等優點，被國際貿易各方廣泛接納，并使其得以更廣泛推廣和適用，彌補了國際法律適用的不足。所謂“準法律”，即規則并非法律但具有法律的價值，發揮著法律的作用。INCOTERMS及其相關的標準交易條款為買賣雙方提供了更適合、更易接受的交易規范及條件，“準法律”的功能日益凸顯。這一趨勢正在逐步強化，符合各方主體的利益和訴求。不僅在國際貿易領域，在國際運輸、物流等領域也驗證、強化了這一趨勢。國際多式聯運業務早已開展，并隨著“一帶一路”建設進入發展快車道，但這一領域至今并沒有生效的國際公約對業務活動進行調整、規范，《聯合國國際貨物多式聯運合同公約》自公布至今已近40年，依然沒有生效。在國際多式聯運業務中廣泛遵循和使用的《國際多式聯運單證規則》等民間、慣例性規范，發揮了“準法律”功能，彌補了法律的缺失，促進和規范了國際多式聯運業務的開展。國際干散貨租船運輸領域廣泛使用標準租船合同也概無例外。

3 結 語

今天的INCOTERMS已不僅僅是國際貿易標準術語或交貨條件，其已經被視作系統的商務規則，發揮著“準法律”作用。航運業、物流業界應充分認識和積極推進這一趨勢。

INCOTERMS 2020已生效，航運業、物流業應關注并加以研究，主動熟悉規則。正確適用規則，把握規則變化的趨勢是航貿界共同面臨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