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句法視角下的英語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研究?

李艷玲 趙雪

（天津師范大學，天津300387；北京外國語大學， 北京100089）

提 要：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是英語句法中的特殊結構之一，普遍存在于英語句法之中，學界對此已有不少討論，目前主要集中探討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分類和個別非連續現象的成因。 但現有分類標準規約性較強，未能全面關注意義對形式的影響，且目前只局限于對個別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成因的討論，缺乏系統性。 本文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以加的夫語法為研究范式，采用樹形圖的分析方法，探究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類別、內部結構及成因。 本文認為介詞詞組在填充小句補語、狀語、主要動詞延長成分、名詞詞組后置修飾語和性質詞組完成語時易出現非連續現象。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形成主要受人際功能、語篇功能、“生成完整單位原則”“尾重原則”“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等的影響。

1 引言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是英語句法中的特殊結構之一，目前學界對該現象的研究可分為兩個方面，其一，對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分類研究，如Quirk 等（1985:663） 提出“句尾介詞”（deferred preposition）這一概念來描述介詞詞組的非連續現象，在被動結構、由不定式填充的補語、ing-結構中，介詞易與介補語分裂。 Biber 等（2000:105）提出“滯留介詞”（stranded preposition）的概念，即當一個介詞緊跟前面的動詞，與其自身的介賓語或介補語分離時，該介詞被稱為“滯留介詞”，他在Quirk 等（1985）的基礎上增加兩種情況:在疑問句中，當介詞詞組中的介補語充當疑問代詞時，介詞與介補語發生分離；在關系從句中，當介詞詞組中的介補語充當先行詞時，介詞與介補語發生分離。 國內學者對此也有過一些討論，如張克禮（2003）、張震久和孫建民（2011）對介詞非連續現象從傳統語法的角度進行分類。 徐振忠（1989）采用“介詞后置”的概念討論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分類問題，概括英語句法中易出現介詞后置的8 種情況，即在疑問句、定語從句、名詞性從句、感嘆句、分裂句、被動句、不定式、ing-結構中。Fawcett（2000:223） 從系統功能語言學角度討論介詞詞組在疑問句中的非連續現象，認為介詞詞組的分裂是一種“提升現象”（raising phenomena），即將介補語提升到更高的層次。 張敬源和劉琛波（2011）探討介詞詞組在小句層面上的非連續現象，高生文和閆振華（2013）介紹在疑問句中的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 何偉等（2015）提出介詞詞組在小句層面、名詞詞組層面的非連續現象。

其二，對介詞非連續現象成因的探析，如Quirk 等（1985:664）認為介詞和介補語是否分離受語境的影響，正式程度越低的語境，介詞詞組越有可能分裂。 Biber 等（2000:106）通過語料庫統計的方式，認為除語境的影響外，語法化程度也是影響因素之一，介詞與動詞的關系越緊密，介詞與介補語的關系就越松散。 Fawcett（2000:224）提出“位置”（place）概念來分析介詞詞組的非連續現象，之后，廖楚燕（2008）、張敬源和劉琛波（2011）、高生文和閆振華（2013）深化“位置”概念對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作用。 何偉等（2015）認為介詞詞組之所以發生分離是因受介補語主謂化的影響。

本文嘗試從功能視角出發，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為理論框架，主要依據加的夫語法的研究范式，采用樹形圖的分析方法，探討英語介詞非連續現象的類型和結構，并嘗試解釋介詞非連續結構形成的動因。

2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界定

對該現象的界定學界比較一致，語法學家使用不同概念對其進行描述。 Quirk 等（1985）指出，一般情況下，介補語位于介詞后，但介詞與其介補語分離且位于句尾時則被稱為“句尾介詞”。Biber （2000）認為，當一個介詞緊跟前面的動詞，與其自身的介賓語或介補語分離時，該介詞被稱為“滯留介詞”。 Fawcett（2000） 將其稱為“姐妹成分”之間發生的非連續現象，即一個單位中的成分被另一個單位分開的情況被稱為非連續現象。 Fawcett（forthcoming）更加全面地界定“非連續現象”的特點，即當一個句法成分處于非常規位置，先于或后于所在句法單位中的主要成分時，該句法單位被界定為發生非連續現象。 本文將其作如下界定:在一個介詞詞組中的介詞與其介補語被其他句法單位或句法成分截斷而導致分離的現象稱為介詞詞組的非連續現象。 下面就加的夫語法中的相關句法范疇及關系進行簡要概述。 Fawcett（2000）將句法范疇分為兩個層次，小句層和詞組層，詞組層包括名詞詞組、介詞詞組、性質詞組和數量詞組，由于本文僅討論介詞詞組的相關問題，因此只對介詞詞組的內部結構進行描述。

3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探究

3.1 小句補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在加的夫語法中，小句成分包括主語（Subject）、主要動詞（Main Verb）、主要動詞延長成分（Main Verb Extension）、操作詞（Operator）、助動詞（Auxiliary Verb）、補語（Complement）、狀語（Adjunct）、粘合詞（Binder）和連接詞（Linker）等，其中，主要動詞是小句中的“首要成分”（pivotal element）（Fawcett 2000:200 -201）。 當小句中的補語由介詞詞組填充且小句類型轉換為疑問句時，介詞與介補語可能分離，如小句Who were you seen by？①中，介詞詞組by whom 在疑問句中發生非連續現象，如圖1所示。

圖1 小句補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通過圖1可知，在句法外部who 作為疑問代詞是疑問句中不可或缺的成分，但在句法內部，無論who 處于小句中的任何位置始終隸屬于介詞詞組by whom，充當介補語，該小句實則將介補語提升至小句成分充當疑問代詞，句法結構并未發生實質性改變。

3.2 小句狀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在小句中的狀語由介詞詞組填充且小句針對狀語進行提問轉變為疑問句的情況下，介詞和介補語易分裂，如小句Who does he work for？②中，充當小句狀語的介詞詞組for who 發生非連續現象，如圖2所示。

圖2 小句狀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該小句的陳述結構為He works for whom，將陳述句轉換為疑問句時，在句法外部who 位于該小句句首作為疑問代詞，通過分析樹形圖，發現在小句內部結構中who 始終充當所在介詞詞組for whom 的介補語，句法功能并未發生實質改變。

3.3 主要動詞延長成分由介詞詞組填充

Fawcett（2000:235）將動詞詞組中的成分直接提至小句層面，充當小句中的操作詞、主要動詞、主要動詞延長成分。 當主要動詞延長成分由介詞詞組填充時，介詞和介補語易發生分離，如在小句What a mess he’s got into！③中，介詞詞組into （what） a mess被小句中的其他成分割裂，如圖3所示。

圖3 主要動詞延長成分由介詞詞組填充

該小句的陳述形式為He’s got into （what） a mess， 而后轉變為感嘆句結構，強調的內容是介詞詞組的介補語，因此將介補語提前，在句法功能層面，無論句法成分如何改變，what a mess 始終處于介補語的地位。

3.4 名詞詞組后置修飾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在加的夫語法中，名詞詞組成分主要包括中心詞（head）、限定詞（determiner）、后置修飾語（qualifier）等（Fawcett 2000:306），當介詞詞組填充名詞詞組后置修飾語時，介詞和介補語可能分離，如an exercise that you’ve been asking for④中for an exercise 被分離，如圖4所示。

圖4 名詞詞組后置修飾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從樹形圖可知，該小句中的補語是由名詞詞組填充，而名詞詞組的后置修飾語由小句填充，介詞詞組填充修飾小句的補語，而填充主句補語的名詞詞組中心詞an exercise 實際上是介詞詞組中的介補語，因此在句法層面表現為介詞詞組for an exercise 被分離，介詞for 位于句尾，介補語an exercise充當小句補語。

3.5 性質詞組完成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性質詞組的主要成分為中心詞（apex）、調節詞（temperer）、完成語（finisher）（同上:307）。 當介詞詞組充當性質詞組完成語時，介詞和介詞補語易分離，如在小句Lydia is easy to talk with⑤中，with Lydia 發生分離，如圖5所示。

圖5 性質詞組完成語由介詞詞組填充

該小句中的補語由性質詞組easy to talk with填充，作為修飾性質詞組中心詞easy 的小句to talk with，其補語由介詞詞組with（Lydia）填充，但主句主語Lydia 實際上是介詞詞組中的介補語，其句法地位未發生本質性改變，在句法層面呈現為介詞詞組with Lydia 發生分裂，介詞with 位于句尾，介補語Lydia 位于句首充當主句主語。

4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成因

4.1 受人際功能的影響

人際功能在句法中體現為語氣系統的建立，Fawcett（2008:151）依據語言的功能重新構建語氣系統，他將語氣系統分為信息句（information）和行為提議句（proposal for action）并使用蓋然率（probabilities）確定各類小句的使用頻率，其中信息句包括信息給予句（information giver）和信息尋求句（information seeker），由于本文研究內容只涉及信息句部分，因此只對該部分進行闡述。

介詞詞組填充小句補語、狀語和主要動詞延長成分時出現的分離現象受人際功能的影響。 說話人提出Who were you seen by？ 的問題來尋求新信息who，為了加強對參與者角色who 的定位，說話人將介詞by 與介補語who 分離，把想獲得的信息who 放在句首充當疑問代詞，實現從信息給予句到信息尋求句的轉變，從而達到交際目的。再如小句Who does he work for？ 介詞詞組for whom 在小句中充當狀語，當說話人想了解所做事情的目的時，將表示具體目的的介補語who 提到句首充當疑問代詞，將信息給予句轉變為信息尋求句，同樣達到交際目的。 另外，介詞詞組充當主要動詞延長成分時，為了實現特定的語義功能，介詞和介補語也有可能分離，小句What a mess he’s got into！ 發揮語氣系統中感嘆句（exclamation）的功能，說話人為了強調事態的嚴重程度，將表示程度的名詞詞組提前，Fawcett（2008:156）認為，感嘆句形式本質上屬于信息給予句，what 是對事物的量的反映，表示說話人對某一事物或情況的驚訝程度，因此，what 可以理解成為對名詞詞組中心詞mess 的程度修飾，what a mess 共同構成名詞詞組，句法上將該名詞詞組提前構成通常意義上的“感嘆句”，語義上體現說話人的驚訝程度很高，說話人的個人態度表現明顯。

4.2 受語篇功能的影響

語篇功能在句法層面由主位系統體現，其中，Halliday（1994）和Fawcett（2008）對Wh-疑問句中疑問代詞的主位地位有不同的看法。 Halliday（1994:46）將位于句首的wh-代詞劃分為主位成分，但Fawcett（2008:153）認為wh-疑問代詞不具備語篇功能。 加的夫語法僅關注疑問詞的提問功能，但忽略說話人使用疑問句時的目的，因此本文依照Halliday（1994）的劃分標準。 從語篇功能角度來看，介詞詞組的非連續結構是主位轉換的結果，從而實現介詞補語主位化。 陳述句You were seen by whom 轉換為疑問句Who were you seen by？ 時，主位從you 轉換為who；小句He works for whom 轉換為疑問句Who does he work for？，主位從he 轉換為who. 根據語用需要，主位的轉變過程隨說話者意圖而變，將說話人強調的中心成分放于句首實現主位化，讓聽話人快速了解說話人的意圖，從而實現有效的交際，在句法上體現為處在主位位置上的詞組。

4.3 受成分生成原則的影響

Fawcett（forthcoming）提出生成語篇句子的5條原則，其中，“生成完整單位原則”是基本原則，“尾重原則”“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是生成特殊句子結構時使用的原則。 “生成完整單位原則”指一般情況下，生成一個完整的句法單位之后才能開始生成下一個句法單位。 在特殊情況下，出現違背基本原則的小句，需要使用其他的生成規則進行限制，即“尾重原則”和“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 “尾重原則”指語義重力較大的成分最后生成；“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指盡快生成一個單位中的首要成分。

介詞詞組填充名詞詞組后置修飾語、性質詞組完成語時發生的非連續現象都受到生成原則的影響，如It’s an exercise that you’ve been asking for 遵循“生成完整單位原則”，按照主語、主要動詞、補語的順序生成，在生成補語的過程中，名詞詞組填充補語的位置，而名詞詞組中的中心詞為介詞詞組for an exercise 中的介補語，因此按照“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應優先生成名詞詞組的中心詞，那么體現在句法結構上則是將介詞詞組的介補語exercise 移至名詞詞組中心語的位置，進而形成an exercise that you’ve been asking for 的結構。 小句Lydia is easy to talk with 同樣受到生成規則的影響。 根據“生成完整單位原則”，小句以主語、主要動詞、補語的順序生成，說話者將參與者Lydia 的性格在to talk with 情形下定義為easy，換句話說，Lydia 在特定的場合表現出easy 的特點，不代表其他場合也有同樣的特點，此時“尾重原則”被激活，用具有相對較高語義重力的小句to talk with 限定easy.

除受人際功能、語篇功能、“尾重原則”和“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的影響外，語域、介詞與動詞語法化程度的增強也是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普遍成因。

5 結束語

本文基于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以加的夫語法為研究范式，本著“意義為中心，形式體現意義”的思想，討論介詞詞組的非連續現象的類型、內部結構及成因。 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成因較為復雜，可概括為受人際功能、語篇功能的影響，受“生成完整單位原則”“尾重原則”“最快生成首要成分原則”的制約，除此之外，語域和主要動詞與介詞的語法化增強也是影響介詞詞組非連續現象的重要因素。

注釋

①例句來源于Fawcett（2000:225）。

②例句來源于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

③例句來源于徐振忠（1989:29）。

④例句來源于British National Corpus.

⑤例句來源于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