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分類的馬格德堡做法

王政

垃圾分類是一項長期、艱巨的社會系統工程。江蘇省近日正式發布《江蘇省生活垃圾分類制度實施辦法》，明確到2020年，根據國家和江蘇省垃圾分類相關法律法規和標準體系，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生活垃圾分類模式。當前，垃圾分類的環保理念已深入人心，然而面對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人們仍免不了茫然無措和不知所為，即使有隨處可見的各種垃圾分類宣傳，也很難使人們熟練掌握垃圾分類規則并得心應手地運用。所以，必須盡可能直觀地進行垃圾分類規則說明，同時又循序漸進地實施垃圾分類，這才是有效推行市民自覺進行垃圾分類的關鍵。這一點，德國馬格德堡的垃圾分類治理方式和手段較為有效，啟示不小。

德國的垃圾分類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在全國鋪開，至今已經實行了近三十年。位于德國東部易北河畔的馬格德堡市，曾是德國重要的工商業中心之一，垃圾分類的歷史也伴隨著城市的發展而不斷演化。歷史上，由于內部和外部原因導致馬格德堡一度物資短缺，商品種類單一、數量有限，為了讓有限的商品在最大程度上來滿足日常生活，馬格德堡市民選擇了回收再利用的方式來節約資源。隨著工業化進程的發展，馬格德堡進入了現代城市化運動的大潮之中，面對供應充足、種類紛繁多樣的商品，人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因為物資短缺而主動將物資回收利用，而僅憑綠色環保的新理念，又不足以使所有公民自覺自發地繼續原有的節約式垃圾分類。這樣一來，如何更好地回收利用垃圾就成為馬格德堡市政建設需要面對的大問題。當地政府采取積極立法的方式，自上而下強制推行城市綠色生產生活理念和模式。德國制定了多達30多部的關于廢棄物回收的法律，規定了全國廢棄物回收的基本規則，可謂全面覆蓋卻又復雜難懂，這些繁雜法律法規的落地效果成為衡量各地政府行政水準的標尺之一。德國民眾每天都會面對這樣的垃圾分類規則：生物垃圾、廢紙、非紙類包裝垃圾、舊玻璃瓶類、特殊有毒垃圾、其他垃圾、大型廢棄物。

馬格德堡在垃圾分類和維持舊有便利之間保持著較好的平衡，這使馬格德堡市民對以上的規則執行得更為有序而有效。首先，生物垃圾包括處理水果、蔬菜剩下的殘余、食物殘渣、茶葉、咖啡殘渣，以及咖啡濾紙和茶袋、花園中的落葉雜草樹枝等，還包括盛放以上垃圾的紙質或特殊塑料降解垃圾袋。這與我們常說的濕垃圾比較類似，但范圍擴大到所有食物殘渣，比如豬骨、蛋殼、花生、核桃殼等等，只要能被自然降解的，甚至死去的小型寵物（不包括貓狗）都可以歸入。與德國有些城市只在社區設立投放點不同，馬格德堡每幢居民樓均設置投放點，每14天進行市政集中清倒，收費是每月3.16歐元。這樣的設置極大地方便了市民分類廚余垃圾，無需過多思考，只要是嘴里吐的，菜刀砍的都可以隨手放入生物垃圾箱。

非紙類包裝垃圾包括超市購買商品所附帶的塑料或者金屬包裝。德國在生產銷售層面執行嚴格的包裝法，所有包裝材料都必須列明包裝材質，使消費者能夠很輕松的識別該包裝屬于哪種類別的垃圾，以便于回收利用。比如牛奶盒，雖然外觀是紙質但內部實質是金屬塑料涂層，就屬于非紙類包裝垃圾。與生物垃圾一樣，馬格德堡在每幢居民樓均設置黃色的非紙類垃圾箱和藍色的紙類垃圾箱，每周免費傾倒。而德國其他一些城市則用發放黃色大垃圾袋的辦法，每兩周甚至每月才傾倒一次，并僅在傾倒日才可將袋子放在樓房沿街處。這樣一來，市民必須在家中專門辟出一塊空間用于存放裝滿包裝垃圾的大袋。面對現代化的包裝，一般不到一周黃色垃圾袋就會超載，如此一來自然會減弱市民對垃圾分類的熱情。

垃圾分類之中用于包裝的舊玻璃瓶，主要是無押金的酒瓶、果醬瓶等，但不包括陶瓷制品。在馬格德堡的街角經常會發現形狀類似于航天飛船返回艙的大罐子，這就是玻璃瓶收集罐，只要玻璃瓶的體積能扔進那個小圓口就可盡管放進去，金屬蓋子也無需單獨分離，但必須分清玻璃顏色再投入相應罐子。同時也不能太過用力，以避免因制造噪音而影響領居。

如果要處理有毒有害的垃圾，比如電池、燈泡等，市民可以在購物時帶上，每個超市門口都設有專門收集點。而對于建筑垃圾，比如廢油漆、機油甚至不明確成分的裝修用液體，馬格德堡則設有專門收集有毒有害垃圾的流動垃圾車，巡邏于大街小巷，市民通過網絡查詢就可以清楚了解垃圾車什么時候會路過家門口，便于垃圾投放。

值得一提的是，馬格德堡實行塑料瓶回收押金制度，由于當地對塑料瓶的需求量很大，政府為了保證能盡快地回收塑料瓶，就在民眾購買瓶裝水或者罐裝飲料的同時，提前征收0.25歐元的瓶子押金，并且在所有超市都設有專門的機器回收這些塑料瓶，喝完飲料并將塑料瓶丟進回收機器之后，就可以得到之前支付的押金。這大大提升了市民回收空瓶的積極性，同時避免了重新生產這些塑料瓶的過程，還達到了低碳環保的目的，可謂一舉多得。

馬格德堡市民的大部分生活垃圾都可以在下樓遛彎和超市購物時處理完畢，但還是會有無法區分的生活垃圾。這時，每幢居民樓就會配備黑色的“其他垃圾桶”，搞不清具體分類的就放心地往里扔，但這個垃圾處理費用可就不便宜了，在馬格德堡每個“其他垃圾桶”的每周傾倒費是12歐元起。與德國其他城市不同，馬格德堡每年會對每戶家庭的廢舊冰箱、電視、輪胎、家具等，進行一次免費的集中上門清理，通過郵件或者信件就可以預約，只需要將這些垃圾放在樓下沿街一側，就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抬走回收了。

馬格德堡市建有歐洲最先進的垃圾焚燒發電站，所有最后無法再循環利用的垃圾都將變為電能。先進嚴格的環保設施讓市民不必擔心垃圾焚燒產生的各種大氣污染，但前提是玻璃、電池、燈泡等仍然必須被有效分類，絕不能投入焚燒。

從馬格德堡的垃圾處理經驗看，垃圾分類成功執行的關鍵不在于配置大量的人力和動用所謂智能識別去監督市民扔得對不對，而在于對整個系統進行設置時，充分考慮到終端民眾的接受度，盡可能地遵從舊有習慣，穩步展開。馬格德堡市民也在經歷高速城鎮化的歷程中，逐漸學會垃圾分類，適應新的生活。垃圾分類也是經過宣傳、教育、立法等方式循序漸進地普及推廣。從最開始的玻璃分類，到之后電池、燈泡單獨丟棄，到藍色廢紙垃圾桶的普及，再到非紙類包裝垃圾，直到本世紀10年代才出現生態垃圾桶。回首過去，每一步都行之不易，是市政部門與市民共同努力的結果。特別是在其市政管理和立法上，相比德國其他城市，目前馬格德堡對于垃圾分類的罰款并不高，從10歐元至最高1500歐元不等，但考慮到這里居民的收入水平，這也已經算一筆不小的罰金。而更為重要的是垃圾分類的相關法律要求商品在制作過程中，就要注重對包裝的設計，讓其更易于區分和辨別，以方便回收利用，從分類源頭上保證了精確度和效率，從而提高了后臺處理復雜垃圾的能力。

（作者單位：德國馬格德堡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賈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