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姝雅
【摘 要】音樂劇《悲慘世界》是享譽全世界的經典劇目,自它首次公演以來,被改編成多個版本,歷經四十年仍然盛演不衰、熱議如潮。筆者從服飾史論、服飾社會心理學等理論角度切入,深入分析了在音樂劇《悲慘世界》25周年紀念演唱會中,主人公冉·阿讓的舞臺服飾造型對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與意義。
【關鍵詞】《悲慘世界》;舞臺服飾;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J816?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5-0006-02
音樂劇《悲慘世界》是由偉大的法國音樂劇作家鮑勃利和勛伯格聯手創作的一部經典劇目,改編自法國小說家維克多·雨果的同名小說。作為世界四大音樂劇之一,極少有音樂劇的成績可以像它這樣輝煌。自1980年巴黎首演以來,便逐漸以21種語言同時在世界多個城市上演,賣座率超過其他三個劇目。不可否認的是,音樂劇《悲慘世界》是不朽的經典。這部劇作通過一系列的人物沖突與連貫事件塑造了冉·阿讓、沙威、珂賽特、馬呂斯等個性鮮明、形象鮮活的極具代表性的戲劇形象,再現了19世紀法國的社會歷史和階級矛盾的全貌。劇作家根據每個人物的性格特征和人生命運為其量身打造了音樂主題,使得他們在舞臺上的形象更加立體飽滿、深入人心。本文的重點是在分析音樂劇經典臺詞的基礎上,從服飾史論、服飾社會心理學等理論角度切入,深入分析音樂劇《悲慘世界》25周年紀念演唱會中舞臺服飾對塑造主人公冉·阿讓人物形象的獨特作用與意義。
一、服飾交代人物背景
舞臺人物的服飾造型是觀眾觀看音樂劇時最先看見的重要元素,演員往往一亮相就能直接吸引觀眾全部的注意力。它在舞臺上承擔著塑造人物形象、推動情節發展和表現戲劇主題的功能。舞臺上不同的人物服飾造型特點,代表了舞臺上相應的戲劇時代背景、敘事情節和人物狀態的變化。冉·阿讓在音樂劇《悲慘世界》25周年紀念演唱會中一共有5套服飾,筆者重點分析其中的三套服飾。
在音樂劇中,冉·阿讓第一次出場時的身份是關押十九年后獲釋放的罪犯,他的服飾造型是在原有的囚服外面裹了一件又臟又破的長風衣。囚服上衣的中間印著他在監獄的編號24601,盡管他已經獲準出獄,但是囚犯的身份仍然涂抹不掉。這個長風衣款式普通,薄且破舊,無力御寒,顏色為土黃色,沒有多余裝飾,只做蔽體所用,更準確地說這只是一件為了遮掩身體的囚服。這個服飾造型非常符合冉·阿讓現在的處境,他所代表的是法國社會中最下等的窮人形象。他帶著牢獄的編號走進人群之中,醒目的號碼提示著所有人他是罪犯的事實,這身衣服最大程度地說明了這個人現在的生活處境和以后即將遭受到的種種屈辱與不公。
二、服飾塑造人物身份
在音樂劇中,冉·阿讓的第二個服飾造型徹底改變。冉·阿讓改頭換面,隱姓埋名為“馬德蘭”,他搖身一變為法國蒙特勒伊小鎮的市長和一個治理工廠有方、廣發善心的企業家,與之前的狼狽罪犯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此,在舞臺上,冉·阿讓一出場,他的服飾造型就說明了一切。冉·阿讓穿著“毛寧·科特”(Morning Coat)晨禮服,黑色禮服內套著“基萊”(Gilet)背心,下著“龐塔龍”(Pantalon)長褲,為被冤枉的窮女芳汀求情,這時舞臺上的所有人都尊敬地、禮貌地稱他為“馬德蘭先生”。他高貴的身份、優雅的氣質和沉穩有力的話語在這身衣裳的加持下使他徹底完成了窮人身份的轉變。人物的服飾造型在這里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哪怕坐在臺下的觀眾對雨果的原著小說和音樂劇的故事情節一無所知,也能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這就是服飾在視覺上的巨大優勢,它本能地讓人能夠快速進入并相信眼前的這個人物。在音樂劇中,冉·阿讓這時所處的歷史背景為法國大革命后,波旁王朝復辟時期。在西方服飾史中,這一階段的服飾處于歐洲服飾進程中的“新古典主義和帝政時期”。這一時期,是服飾史上男子服飾現代化的發展期,此時法國的宮廷貴族和資產階級上層人士,拋棄了18世紀洛可可式的華麗的、絢爛的男裝服飾造型,假發和配件幾乎全部被取消,上層社會男子開始欣賞英國資產階級的田園式裝束,以作為對浪漫主義的反省。19世紀出現的實證主義和現實主義思潮直接反映于男裝中,男裝開始向樸素化、機能化、實用化方向發展。新興資產階級和上層貴族的男士服飾以經典的男子三件套組合為主,也就是音樂劇中此時有著市長身份的冉·阿讓在舞臺上穿的這樣。冉·阿讓此時上身穿的毛寧·科特(Morning Coat)黑色禮服,和現代西方的燕尾服禮服裁剪款式不同:舞臺上,19世紀時期冉·阿讓穿的禮服,前襟下擺自腰部斜著向后裁去,屬于當時的晨禮服,而現代的西方燕尾服下擺是齊腰向后裁去的。冉·阿讓在舞臺上身穿的黑色禮服正是西方現代社會男士燕尾服的雛形。
很明顯,冉·阿讓此時的服飾不僅款式獨特,樣式新穎,而且在服裝面料、色彩、裝飾和配件上也變得考究起來。因為從19世紀開始,男裝逐漸走向現代化,拋棄了過去幾個世紀過度裝飾的特點,外套和褲子的款式、顏色變得極為簡單,沒有了過去鮮艷華麗的顏色,也沒有了袖邊和領邊的精美蕾絲裝飾。此時的男子服飾,“與過去幾百年舊制度時期的貴族富麗堂皇的服飾直接地炫富相比,要顯得含蓄許多,新興資產階級此時如要表現財富與地位,開始轉而用更為低調的方式來進行,因為毫不克制地大肆炫富已經被認為是暴發戶才有的‘壞品味,含蓄克制地顯露出地位、身份與財力則被認為是只有資產階級(新的統治階級)才有的‘好品味,這種新的服飾審美趣味建立的過程也就是一個新的社會結構逐漸成型的過程。”因此,此時判斷一個上層男子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身份則要看他外套內的基萊(Gilet)背心和衣服上的配飾搭配。舞臺上的冉·阿讓雖然外著簡單樸素的黑色禮服,但是其內的基萊(Gilet)背心,卻是由昂貴、柔軟的絲綢面料制成,上面還有精美的花紋裝飾;同時,領間還搭配著精致的“克拉巴特”(Cravate)黑色蝴蝶結,一個新興資產階級上等社會的紳士形象立馬展現在觀眾面前。音樂劇中,主人公這套精致時尚的服飾充分說明了偽裝成市長的冉·阿讓在19世紀法國資產階級社會中所處的社會地位、經濟地位和政治地位。
三、服飾推動情節發展
在舞臺表演進行到了全劇的高潮——“巴黎起義·街壘戰役”的時候,主人公冉·阿讓又換了一套全新的服飾。在反抗的斗爭中,冉·阿讓穿著紅白藍三色的制服來到了起義的青年學生當中,正因為這一套衣服,他差點被叛亂的青年們當做間諜抓起來。冉·阿讓立馬告訴了大家他的來意,他是起義大軍的一員,而更重要的目的,他是來暗地保護馬呂斯的,一旦馬呂斯遇到險情即可穿上這件衣服逃脫。為什么這一件普普通通的制服能夠幫助馬呂斯保住自己的性命?這就和音樂劇《悲慘世界》中復雜的法國歷史背景和服飾與生俱來的獨特性質有關。
在音樂劇《悲慘世界》中,冉·阿讓當時所處的法國剛剛完成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資產階級大革命,在這種新舊交替的動蕩時期,帝國和共和國政權輪番上場,千千萬萬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法國大革命時期,巴黎國民自衛隊就以紅、白、藍三色為隊旗,其中,白色居中,代表國王,象征國王天賦神權的神圣地位;紅、藍兩色分列兩邊,代表法國市民;同時這三色又象征著法國王室和巴黎資產階級聯盟,因此,三色旗就變成了法國大革命的象征。此外,受18世紀法國資產階級啟蒙運動的影響,紅白藍三色又代表了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
服飾作為一面能夠反映一個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內容的鏡子,具備了兩大與生俱來的特性,第一是服飾的“象征性”,第二則是服飾的“認同性”。冉·阿讓身穿的紅白藍三色制服就能同時說明這兩個特性。一方面,在服飾的“象征性”上,因為“紅白藍”三色象征著法國,所以冉·阿讓身上的紅白藍三色制服就象征著法國國家政權,因此在劇中,起義的青年分子們一見到身穿紅白藍三色制服的冉·阿讓,不等他開口,就認為他是敵人。劇中的這一幕,揭示了服飾作為社會文化符號具有的明顯的象征意義。另一方面,在服飾的“認同性”上,“服飾是自我存在的符號,穿著統一服飾的人會產生一種自我認同感,使自我歸屬于某個革命群體的概念得以強化;服飾也是一種價值的符號,這種價值表明了穿著者的人生理想和生活意義,人們希望從穿著者革命化的服飾中體現其革命思想;服飾還是一種態度的符號,一個人的著裝和對社會事物的態度緊密相關,它反映了穿著者與已有社會價值的一種一致的或者背離的程度,它是人們用來確認其身份認同的一種工具,人通過服飾被符號化了,所以,在某些必要的時刻,服飾就可以成為保護個人生存的一道特殊的屏障。”所以,很多人用富有強烈革命象征意義的服飾來突出或者掩飾自己的政治立場。主人公冉·阿讓的紅白藍三色制服就代表著鮮明的政治立場,代表著他支持法國當時的國家政權,擁護當時的國家新制度。因此,冉·阿讓為馬呂斯準備的紅白藍三色制服就可以用來掩飾他們的真實政治立場,從而成功地在巴黎叛亂戰役中“保護”受傷的馬呂斯。
音樂劇《悲慘世界》長達40年盛演不衰的輝煌成果,不僅有賴于雨果原著小說復雜的歷史背景、強而有力的戲劇沖突和鮮活典型的人物形象,更與音樂劇本身動人心弦的音樂、令人稱贊的舞美設計有著莫大的關系。其中,音樂的表現形式是抽象的,當音樂響起時,觀眾就會在腦海中聯想到貼近音樂的畫面,于是形成了一種視聽一體化的審美。在一部音樂劇中,觀眾通過音樂而產生的心理想象,是由舞臺上的視覺畫面直接傳達的。因此,音樂劇《悲慘世界》舞臺上的服飾造型等視覺畫面與音樂相結合,才創作出了人類藝術史上如此偉大的戲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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