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散戶”回國領刑

永劍

“最牛散戶”讓一些股民損失慘重

唐漢博，這個股票圈的風云人物曾因操縱股價多次被證監會點名、處罰，后逃往國外。2018年6月，他回國投案。2020年3月30日，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唐漢博等三名被告人進行了判決。

違法操盤

1973年出生的唐漢博是湖南省綏寧縣人，大學畢業后投身深圳證券機構，先后擔任過聯合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基金經理助理、深圳寶盈基金管理公司行業研究員、深圳國誠投資咨詢公司研發總監等職務。

多年的證券領域從業經歷，讓唐漢博深刻感悟到資本的誘惑和魅力。2012年3月下旬，他被一個大老板請到大戶室看K線圖，覺察到后續賣盤壓力較大。唐漢博讓這個資金雄厚的大老板追加了一筆巨資。在操作的過程中，這個大老板做了撤單處理，但股價已經大水漫灌般上了一個漲停板。

唐漢博反復琢磨，發現了竅門，即通過先墊單后撤單的方式可以拉升股價，然后再進行反向交易出貨，打好這個“時間差”，既能帶來巨額利潤，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如此操作需要多個股票賬戶聯動。作為證券從業人員，他深知不得從事與履行職責相沖突的業務，也不得參與股票買賣。他所在的公司甚至規定員工不準持有個人名下的股票賬戶。于是，他想到了胞弟唐力勤和表弟張晉，他們都熱衷于炒股票。唐力勤有廣泛的人脈關系，能借到巨額資金，還能找朋友幫助開設股票賬戶;張晉自稱“操盤手”，只恨手里沒有資金，沒事時就“模擬炒股”。唐漢博找他們商量，共謀“發財之道”。三人很快達成共識，按照唐漢博的授意，唐力勤找了30多人開設股票賬戶，張晉負責接受指令下單。

2012年5月7日，唐漢博盯上了“XX實業”的股票。他和唐力勤利用手里控制的多個自然人賬戶低位建倉，在下午兩點后的一個小時內合計買入845萬股，代表股票成交量的柱狀線在尾盤突然一飛沖天。第二天，唐漢博利用資金優勢，高價位掛單買入“XX實業”1799萬股，這次不但成交量暴漲，日K線也到了漲停板，股票價位向上猛躥。

當天，散戶和部分私募基金的激情被點燃了，“XX實業”成交量和股價雙雙暴發，這是大莊家進場的標志。在接下來的三天里，趁著大量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進場追高，唐漢博將手中的“XX實業”全部拋空，獲利650萬元。

唐漢博的反常操作行為，很快進入證監會的視線。監管部門先后3次對他開出罰單，但都沒能讓他服氣。2014年初，唐漢博在深圳成立了一家私募基金公司，利用基金牌照募集資金。到2016年，唐漢博已經掌控了近10億元資金，并發展了遍布全國主要城市的團隊成員，他決定“干一票大的”。

這一次，為了躲避內地證監會的監管，他跑到了香港，在某證券公司開設了多個賬戶，并利用滬港通機制反向操作某商品城的股票，同時指使團隊其他成員在全國各地下單交易。為了做到不露聲色，唐漢博團隊通過日內反向交易、對倒交易、操縱開盤價、盤中拉抬、尾市拉抬、虛假申報等手法操縱某商品城的股價。在這番操作中，唐使用的證券賬戶大部分是親戚朋友開設的，小部分是從券商那里獲取的利用不相識的人員身份開設的。

2017年3月，證監會針對唐漢博團隊操縱“XX科技”等5只股票案，合并開出12億元的天價罰單。當時唐漢博手握資金10億元，他等于倒欠2億元。不久，唐漢博神秘消失了。

2018年6月12日，躲在異國他鄉、患了抑郁癥的唐漢博接受勸返，回國投案;同年6月19日、26日，唐力勤、張晉分別向上海市公安局經偵總隊投案。

法庭激辯

2019年3月21日，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對唐漢博、唐力勤、張晉提起公訴。

法庭上，公訴人員指控稱，根據《證券法》相關規定：證券公司從業人員在任期或者法定限期內，不得直接或者以化名、借他人名義持有、買賣股票，也不得收受他人贈送的股票。不得未經過依法設立的營業場所私下接受客戶委托買賣證券。2012年5月至2013年1月間，唐漢博伙同唐力勤、張晉，控制“申某”等30多個證券賬戶，采取當日連續申報買入或賣出并在成交前撤回申報等手法，不以成交為目的，通過影響證券交易價格和交易量，并進行與申報相反的交易獲取巨額利益，構成操縱證券市場罪。

法庭審理查明，2012年5月7日至23日，被告人唐漢博伙同唐力勤、張晉等人，使用自己賬戶及控制的他人賬戶，買入或賣出“XX實業”股票。其間，5月9日唐力勤申報買入1666萬余股，撤回申報1474萬余股;5月10日，唐漢博伙同唐力勤、張晉，申報買入7190萬余股，撤回申報5439萬余股;5月14日，唐漢博伙同唐力勤、張晉，申報買入4705萬余股，撤回申報3970萬余股。

2012年4月24日至5月7日，唐漢博伙同唐力勤、張晉采用相同手法，買入或賣出“XXX泰”股票。其中，5月3日唐漢博伙同唐力勤，申報買入7764萬余股，撤回申報6152萬余股;5月4日唐漢博伙同張晉申報買入9443萬余股，撤回申報6764萬余股。

2012年6月5日至2013年1月8日，唐漢博伙同張晉采用相同手法，買入“XX發展”股票。其間，2012年8月24日，唐漢博申報賣出2977萬余股，撤回申報2977萬余股。

通過這一系列“神操作”，唐漢博、唐力勤及其團隊違法所得共計2580萬余元。其中，唐漢博團隊違法所得2401萬余元，唐力勤團隊違法所得179萬余元。在此過程中，張晉明知唐漢博存在操縱證券市場的行為，仍接受唐漢博的安排多次從事涉案股票交易。

案件審理期間，唐漢博、唐力勤退繳了全部違法所得，并預繳了罰金。

法庭上，唐漢博及其辯護人對被指控的基本犯罪事實和罪名不持異議。但他辯解說，一次性撤回申報“XX發展”股票并非出于虛假申報的目的。辯護人的辯護意見主要有：不應將虛假申報“XX發展”股票的事實認定為操縱證券市場罪。唐漢博于2012年8月24日虛假申報賣出“XX發展”股票的過程中，并未進行與申報相反的交易，未從中獲利，且該節事實已被行政處罰，不應當重復計算數額。辯護人還提出，對唐漢博的違法所得認定有誤，三只股票的操縱區間認定有誤，涉案股票的浮盈、浮虧不應計入違法所得，即使計算賬面獲利，區間也應限定為操縱當日。

唐漢博說，他從境外回國投案自首，具有自首、立功情節，愿意退賠違法所得并繳納罰金，且患有抑郁癥、嚴重高血壓等疾病，請求對其從寬處罰，適用緩刑。

唐漢博、唐力勤及張晉的辯護人提出，本案操縱證券市場的行為未達到情節特別嚴重的程度。其一，相較于明示性操縱行為，虛假申報操縱行為對證券市場的影響具有間接性，且影響力度小、周期短，對市場的控制力較弱，實害性較低。其二，涉案股票的撤單比例僅略超出追訴標準，涉案股票在具體操縱日與同期大盤指數偏離度較小，操縱日市場價量并未明顯異常。其三，單只股票當日的違法所得未達到1000萬元，唐力勤實際控制賬戶組違法所得金額剛達到入罪標準。

一錘定音

法院經審理認為，唐漢博在公訴人指控的時間段內，不以成交為目的，對涉案股票頻繁申報、撤單或者大額申報、撤單，且2012年8月24日當天，累計撤回申報賣出量達到同期該股票總申報賣出量50%以上，撤回申報金額在1000萬元以上，誤導投資者作出投資決策，影響該股票的交易價格與交易量。唐漢博控制賬戶組進行了與虛假申報相反的交易等行為，操縱股票獲利的意圖明顯，且獲取了巨額利益。

對操縱證券市場違法所得數額的認定，應以與涉案股票操縱行為實質關聯的股票建倉時間以及出售時間等為范圍來計算違法所得，而非僅認定實施操縱行為當日的違法所得。同時，操縱證券市場違法所得數額以實際獲利金額認定更為妥當，鑒于被告人實際獲利金額略高于指控數額，不再增加認定。被告人唐漢博應對全案操縱證券市場事實承擔刑事責任，涉及違法所得金額2580萬余元;被告人唐力勤應對其參與的操縱證券市場事實承擔刑事責任，涉及違法所得金額179萬余元;兩人均系情節特別嚴重。鑒于張晉僅接受唐漢博指令多次參與涉案股票交易，故認定其操縱證券市場情節嚴重。

2020年3月30日，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唐漢博犯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2450萬元。唐力勤犯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八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50萬元。張晉犯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萬元。三被告人操縱證券市場違法所得予以追繳。三名被告人均未提出上訴。

（文中除唐漢博外，其余均為化名）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

以案說法：虛假申報操縱的欺騙性

虛假申報操縱俗稱“漲停板敢死隊”，是指通過頻繁申報和撤銷申報的手段，影響證券的正常價格或交易量，誤導其他投資者對相應股票的供求和價格走勢的判斷，誘導其跟進買入或賣出，以牟取不正當利益的行為。虛假申報操縱的具體表現形式不盡相同，但無論是單筆的還是多筆的，都沒有大單換手的情況出現。有時候大買單剛掛出，就立刻被撤單，撤單后又馬上掛出，反復掛單、撤單，卻完全沒有大單成交。此類大單具備一定的欺騙性，容易誤導小額資金的買賣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