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鼠兩端的澳大利亞對華政策

陳弘

2017年以來，中國與澳大利亞兩國關系摩擦不斷。新冠疫情全球暴發后，澳大利亞對中國采取一系列敵意動作，使中澳關系面臨嚴峻挑戰。但基于經濟利益等方面考慮，澳大利亞也不得不有所保留。這鮮明地反映出了澳大利亞首鼠兩端，對華政策冒險主義和機會主義并存的特征。

新冠疫情中的反華逆流

進入2020年，新冠疫情在中國大陸、韓國、歐洲等地暴發，澳大利亞于2月1日開始對來自中國大陸的非澳大利亞籍人士實施入境禁令，早于美國下達類似禁令的2月2日。3月，疫情在澳大利亞蔓延開來，一時造成個人防護用品的短缺。一些澳媒體卻偷換時間概念，誣指一些中資企業在澳惡意搶購防護物資運往中國，造成了澳本地庫存的短缺。這一惡意構陷在澳各類媒體上被歪曲放大，大肆渲染，煽動起澳社會對中國的敵意。

4月19日，澳大利亞外長佩恩在接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采訪時，提出應當繞過世界衛生組織，就病毒的起源和傳播對中國進行所謂“國際獨立調查”。兩天后，總理莫里森在記者會上再次發出這一提議，他還致電德國總理默克爾、法國總統馬克龍，游說其支持并參與這一“倡議”。遭到兩人斷然拒絕。該周末，澳農業部長利特普勞德在參加二十國集團（G20）農業部長會議時誣稱“野生動物交易在中國已經再度盛行”，鼓動對此進行調查。同時，澳還公開支持臺灣以觀察員名義參加世界衛生大會，支持臺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澳大利亞政府還打著抗疫的名義，通過一連串動作鼓動國際社會對中國發起圍攻。

在從媒體到政府的渲染下，澳大利亞各地發生多起針對華人和其他亞裔人士的種族主義事件。6月5日，為保護中國公民人身安全，確保中國留學生的安全，中國文化與旅游部發布對中國公民赴澳大利亞旅游的安全提醒。6月10日，教育部發布中國留學生赴澳大利亞留學預警。7月13日，外交部提醒中國公民謹慎前往澳大利亞。

主動融入美國反華戰略框架

澳大利亞自疫情暴發以來的動作反映出了該國對華政策的冒險主義特征。即在世界格局不確定性越來越突出的背景下，通過更加積極主動融入美國的反華戰略框架，配合和支持美國遏制和打壓中國，突出澳大利亞對美國的戰略價值，以建立“確定性”。

澳大利亞有著和美國高度相似的政治體制、價值觀和文化傳統，高度認同二戰后美國主導的世界格局。1951年，澳大利亞和美國、新西蘭簽署《澳新美安全條約》，成為美國的軍事盟國。在之后的歲月中，澳亦步亦趨地追隨和參與了美國發起的所有海外戰爭行動。冷戰結束后，遠在南太平洋的澳大利亞在美國全球戰略中曾經一度旁落。與此同時，中國的經濟騰飛為世界和平、穩定和繁榮注入巨大動力。美國也開始將視線轉向亞太地區，試圖制衡中國的和平發展。2017年特朗普執政后，美國開始推進針對中國的所謂“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澳大利亞西鄰印度洋，中部和東部為太平洋環繞，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印度洋—太平洋國家”。美國“印太戰略”的推出，為澳大利亞提升自身戰略重要性，增強其在國際舞臺上的話語權帶來了一個難得的契機，澳大利亞正好得以改變被動追隨美國戰略的態勢。

在澳大利亞政府2017年發表的《澳大利亞外交政策白皮書》中，時任總理特恩布爾在其所撰寫的引文中表示：“澳大利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自主而非依賴，我們必須對自己的安全與繁榮承擔起責任，同時也必須和可信賴的伙伴和朋友共同分擔領導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加強大。”澳大利亞大肆掀起反華逆流也始于2017年年中，一些媒體和智庫毫無實據地污蔑中國對澳大利亞內政“影響滲透”，捏造“中國威脅論”“中國間諜說”。澳也在當年年底通過針對中國的反外國干涉法。2018年，澳大利亞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由全面禁止華為參與該國5G網絡建設。同時，澳對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不僅表示反對，還在聯邦層面對維多利亞州與中國的“一帶一路”合作進行抨擊和打壓。澳還對中國與南太平洋島國的合作妄加指責。2019年起，澳大利亞又在香港、新疆、臺灣、南海等中國內政問題上頻頻發難，屢屢挑戰中國的底線。

具有機會主義色彩的對華政策

今年7月28日，美國與澳大利亞在華盛頓舉行了年度外長和防長“2+2”會談。澳大利亞外交外貿部長佩恩和國防部長雷諾茲冒著感染新冠病毒的風險前往參會，得到了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和國防部長埃斯珀的高度贊賞。兩國達成了不少一致，其中之一是在達爾文建立一個美國軍事燃料庫，其目的是為亞太地區的美國艦隊和軍機提供燃料補給，支持美國在亞太地區可能進行的軍事行動。美國在達爾文港輪駐有2500名海軍陸戰隊員，這一燃料庫的建立將強化美軍在南太地區的軍事力量。

2020年7月28日，美國與澳大利亞在華盛頓舉行了年度外長和防長“2+2”會談。圖為7月27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和到訪的澳大利亞外長佩恩（左）舉行會談

但澳大利亞還是拒絕了美國方面的部分要求。戰術上，美方希望澳大利亞參與其在南海的所謂“自由航行行動”，進入中國南海島礁12海里領海內。長期以來，澳大利亞一直有選擇地參與了美國一些在南海地區的軍事巡航和聯演行動，但一直沒有進入中國南海島礁12海里內。美國曾經就此向澳方多次提議，澳始終沒有同意。對于南海問題，澳大利亞長期保持“中立立場”，主張各方應當基于國際法解決爭議。但7月23日，澳大利亞政府致信聯合國，宣稱中國在南海的相關主張“沒有法律依據”，中國的海洋權益聲索是“無效的”。這顯然是正面呼應了蓬佩奧7月13日的所謂涉南海聲明。因此在本次會談中，美方借機再次提議，要求澳參與美的軍事冒險行動，但澳依然沒有松口答應。戰略上，美國希望澳大利亞明確表態支持特朗普政府一些高官近期發表的一系列反華演說，響應蓬佩奧關于建立反華聯盟的呼吁。然而佩恩在記者會上明確表示：“美國國務卿的立場是他的立場，澳大利亞有澳大利亞自己的立場”。

澳大利亞與美國當局的一些極端立場保持距離是出于機會主義動機驅使，尤其是出于經濟利益方面的考慮。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在受到疫情沖擊前，中國還是澳大利亞最大的國際游客來源國和海外留學生來源國。澳大利亞是資源大國，主要向中國出口鐵礦石、煤炭和天然氣等。2019年，澳大利亞對華出口的礦產品占其對華出口總額的68.7%，出口額約714億美元。此外，其農牧產品等在中國市場也有很大占比，2019年，中國首次超過美國和日本，成為澳最大的牛羊肉出口目的地。事實上，澳大利亞1/3的出口產業與中國緊密相關。由于中國現已在國內控制住了疫情，經濟開始復蘇，對澳大利亞鐵礦石、煤碳、農牧產品等的需求增大。2020年第二季度，澳大利亞對中國出口又創單一季度歷史新高，達澳大利亞出口總額的48.8%。澳大利亞近期疫情發生反彈，經濟繼續遲滯，中國市場對澳經濟的重要性更加凸顯。綜合考慮復雜的國際情勢和本國利益，審慎行事，推進中澳兩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行穩致遠，無疑是澳大利亞領導人應切實考慮的問題。

（作者為華東師范大學澳大利亞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