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學為何開設“奇葩”專業

施越

博洛尼亞大學的開學儀式。博洛尼亞大學作為世界上第一所“大學”，也是全球最美大學之一。

五花八門的大學專業，不僅意味著未來4年能夠給人帶來什么樣的知識，同時也與畢業生未來的工作領域有著密切的聯系。正是因為它能夠讓人對自己的未來人生走向有著初步的勾勒，學生如何選擇大學專業、大學如何安排專業和課程，成為了大學生活伊始舉足輕重的一部分。為了讓選擇更多樣化，一些學生會考慮去海外求學，體驗不一樣的大學生活。“大學”作為高等學府這一概念，自清末才隨著科學技術從西方傳入中國，但在歐洲，早在11世紀末，意大利的博洛尼亞就有了大學。

現代大學為了招收優質學生，會舉辦校園開放日、運營社交媒體賬號、邀請知名客座教授等，總之會使出層出不窮的奇招來吸引優質生源。博羅尼亞大學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最初竟然是由一群學生自發組織集合、通過眾籌的方式來資助教師，邀請教師授課，從而形成了世界上第一所“大學”。到了14世紀，博羅尼亞大學的授課內容已經豐富到堪比現代大學，擁有邏輯、天文、醫學、哲學、算數、語法、神學、希臘語和希伯來語課程，甚至于16世紀還加入了“自然魔法”課。在同時期的明朝中后期，中國教育發達、學校興盛，傳統書院承擔著培養科舉人才的重任;還建立了培養翻譯人才的四夷館，相當于如今的外語院校;以及負責醫學及科學研究的太醫館;等等。可以發現，自古以來，中國大學的目標是“培養專項人才”，為社會發展作出努力;而西方大學的理念是讓學生可以自由地探求未知，正如德國哲學家康德所說：“大學是一個學術共同體，它的品性是獨立追求真理和學術自由。”這或許就解釋了為何東西方教育理念一直以來都有著巨大出入的原因之一，同時也為如今西方大學一些似乎“匪夷所思”的變革打下了基礎。

博洛尼亞大學解剖劇場。解剖劇場是專為解剖教學而設計的特殊教室，形似現代的階梯教室。尸體解剖通常是在小提琴手的伴奏下進行的，這樣可以讓學生們更容易接受整個過程。

“罪惡的源頭”——大學成績評分值

在歐盟一體化的背景下，歐盟已將教育視為促進各國堅持共同價值觀和凝聚力的有效工具，來自歐盟各地的大學組成了跨國聯盟，為了長期發展作出共同努力。但是，如果走訪歐洲的各個大學，我們會發現，從暑假到家庭作業，許多日常生活中墨守成規的習慣，在不同國家的學校里都有著不同的改變。

大學用評分來模糊地概括學生長達幾年的學習表現，成績單更可以清晰地列出所有課程的成績，然而，這些卻無法佐證一個人真正的技能水平。它所透露的信息量就和食品包裝袋背后的營養價值表一樣，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專業術語清晰地列舉了所有的食品成分，人們卻永遠也想象不出它的口味。奇特的是，在歐洲大學，每個國家的成績評分標準都有著自己的一套規矩，這常常給雇主在解讀求職者的成績單時造成了更多的困難。由英國劍橋大學的化學教授威廉·法里絲發明，首次用數字來標記學生的作業成績，這種規則很快就從大學流傳到了英格蘭和威爾士的中學，成績評分被劃分為9分（最高）到1分（最低），但當它在全歐洲盛行，流傳到了德國的中學時，卻被劃分成了1分（最高）到6分（最低）。在考試有附加分的情況下，就意味著一個優秀學生很有可能會取得一張負分的成績單，他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在意大利，大學成績的滿分是30分，18分是合格線;但是在法國，大學成績的滿分只有20分，那么18分就代表著一個不錯的評價。

相比分數，成績單展示的部分更為重要，那就是畢業學校的名字。在美國，優秀學生和普通學生的區別正是簡單地通過大學名稱來區分的。好大學的文憑意味著可以讓學生找到一份好工作，因為在傳統大學，往往都是通過招生考試來挑選最佳學生。這就是為什么對大家來說，“哈佛輟學生”和“哈佛畢業生”的名號一樣具有吸引力，因為如果一個人能跨進哈佛的門檻，就說明他已經足夠優秀了。但是在歐洲，讓人迷信的“大學排名”并不存在，各地的學校都有各自的王牌專業和成熟的教學內容，學生們報考大學的考慮因素往往取決于他將所能學到的知識，而不是哪個學校的名聲。歐洲一些著名的傳統公立大學——通常也是重要的研究機構，側重于學術研究，因此進入這些大學，并不意味著能夠幫助學生在未來職場上找到一份鐵飯碗。那些注重技術性和實用性技能培養、與商業銜接緊密的私立學校，或許在知名度上不如歐洲傳統大學，卻能幫助學生更快地找到工作。因此，在歐洲，如果一個優秀學生沒有選擇進入最知名的大學讀書，很有可能僅僅是因為他不感興趣。

大學里的“奇葩”專業

今年高考，湖南省文科成績排名第四的學生鐘芳蓉是一名來自農村的留守兒童，因為喜歡歷史，選擇了沒有“錢途”的北大考古專業，被網友熱議。鐘芳蓉的回答是：“我個人喜歡，這就夠了。”像鐘芳蓉這樣出于學術熱情、不因仕途名利而選擇大學專業的學生，并非在中國大學生中、倒是在外國大學生中非常多見，他們的選擇印證了一句話：追求人生的熱情無需被理解。也正因如此，海外大學催生出了不少別具一格的冷門專業，有些專業表面看起來“沒有什么用”，實際上卻可以把人帶向一個更寬廣的世界。

在荒野求生和殯葬師專業課上，各種奇葩工具和訓練方式的出現，令大學生們被帶入西方新鮮的教育語境里，同時自己也成為某種“試驗品”。

在荒野求生和殯葬師專業課上，各種奇葩工具和訓練方式的出現，令大學生們被帶入西方新鮮的教育語境里，同時自己也成為某種“試驗品”。

在南伊利諾伊斯大學，學習殯葬學的學生正在為將來的職業做準備，這個職業需要對他人有同情心，同時也需要心理學、解剖學、政策和管理方面的專業知識。

1976年，瑞士社會學家盧修斯·伯克哈特在德國卡塞爾大學為他的學生開展了一種名為“原始步行”的社會實驗，與學生一起在戶外散步，目的是讓學生加強對于環境的感知，通過散步來進行空間、環境和文化歷史的分析。經過教學積累，伯克哈特終于在80年代和他的妻子一起創辦了“散步學”。在60年代到80年代期間，“技術官僚主義”非常普遍，許多政府高官都是根據他們的專業知識和表現來選拔的，而不是根據他們的政治背景和執政能力。這樣的決策系統通常會造成“技術官僚主義”和民主的鴻溝，許多非技術背景的人才無法作為領袖參與到政府決策當中，相應地，大學資源也向技術專業傾斜，人文學科則受到了“冷落”。作為一個“技術官僚主義”的反對者，伯克哈特大力推廣“毫無技術含量”的散步學，并且成功讓散步學成為了卡塞爾大學的一個正式專業，將散步的研究化解為一種科學問題，使散步學被稱為“行走的科學”。卡塞爾大學的變革不僅是對當時官僚主義的一種嘲諷，同時也是歐洲大學精神的一個縮影，即鼓勵學生和教師放下功利性的態度，探索真理和未知。

一般情況下，人們對于大學生活的設想總是積極美好的，新英格蘭林肯學院的“殯葬學”專業卻能夠打破人們對大學生活陽光向上的美夢。“殯葬學”有時也稱“太平間學”，課程通常包括解剖學、生理學、病理學、防腐技術和尸體修復技術。學校同時還要求學生輔修公共演講課程，因為在殯儀館里工作時，對他們來說飽受折磨的往往不是成天和尸體呆在一起，而是面對那些情緒過激的客戶。根據學生反饋，殯葬學專業的學生比其他專業更容易患病，因為他們不得不呆在充滿甲醛味的工作間里，和一些有傳染病的尸體打交道。殯葬學專業的學生近乎于“死神”一樣，高頻率地面對他者的死亡。在校園生活中，其他專業的學生也會因為迷信而盡量避免和他們接觸，這使得殯葬學的學生常常成為校園中的邊緣人物，承受的心理壓力也比其他學生大得多。殯葬學也成為了新英格蘭林肯學院中輟學率最高的一個專業。

同樣關乎于死亡，密歇根州立大學的“僵尸逃生課”卻火熱得多。這是一門由密歇根州立大學社會工作學院開設的網絡在線課程，課程全稱為“僵尸幸存啟示錄——災難與人類行為”，學生將會被導師安排在幸存者小組中，要求所有幸存者相互合作，開發出應對僵尸暴發的方法。隨著課程的進行，災難模擬將被增開難度，學生們還會面臨諸如“黑死病”“流星撞擊地球”等滅頂之災，在災難中學習這些事件對于地球的影響。在招生網站首頁，導師格倫·斯圖茲基寫道：“在災難時期，有些人找到了人性，而另一些人則失去了人性。”這或許也解讀了這門包裝在獵奇噱頭下的社會學課程的真正用意——引導學生學習世界末日的現實意義，吸引那些對社會學、人類學和地質學并不感興趣的學生們進行嚴肅的學術研究。

“僵尸逃生課”屢獲殊榮，因為在許多比賽的評委看來，它不僅是一門優質的課程，也可以被視作為一場沉浸式的“劇作”和“藝術”。當代大學的學術性學科不再拘泥于寂靜的圖書館和枯燥的歷史書本，文化包容大大拓寬了許多學術性學科的研究范疇。許多人批判流行文化太過膚淺、善于操控人心——或許正因為它具備極其廣闊的受眾群體，才與那座只有少數人能步入的學術殿堂產生了長遠的距離。在電影里，學術型人物的形象常常也和流行文化有所脫節，不是他們永遠跟不上時髦，就是他們不樂意和時髦打交道。如今許多大學卻開始打破這樣的刻板印象，將“流行文化”和“學術研究”這兩個看似“幾竿子都打不著”的東西放在一起研究。在著名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英國格拉斯哥大學，都開設了“《辛普森一家》和哲學”的課程。《辛普森一家》是一部著名的美國卡通片，自1989年開播以來連播至今，對美國流行文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在美國高達96.7%的電視機普及率下，人們對《辛普森一家》的熟知度甚至超過了《圣經》，劇中的經典臺詞還被收入到了《牛津英語詞典》當中。《辛普森一家》的光怪陸離的劇情也曾多次預言了真實事件，最著名的例子是它曾在2000年預言了億萬富翁唐納德·特朗普當選為美國總統、在1998年預言美國電影公司20世紀福克斯被迪士尼收購，包括智能手表、視頻聊天服務等過去天馬行空的想象，一一成為了現實。而這部動畫的幕后制作人馬特·格羅寧恰好是哲學系出身，他成功地打破了“卡通只是給孩子們看的”的市場規則，讓《辛普森一家》成為了一部全年齡都能接受的動畫。在成年人眼中，它有著獨具吸引力的黑色幽默，該劇的主角，一個中年禿頂的已婚男性，會看著窗外的孩子說：“婚姻就像棺材，每一個孩子都是一顆釘子。”也會在電視機里對著觀眾說：“卡通沒有什么深層含義，它們只是愚蠢的圖畫，給你帶來廉價的笑聲。”它讓觀眾反思生活中微小卻又至關重要的事情，通過一部動畫來描繪了人類生活狀況的荒謬之處，并且通過嘲笑自己來幫助我們接受它。導師認為，流行文化會成為哲學理想的藝術載體，為學生帶來一些哲學上最具啟發性的想法。

英國杜倫大學開設了“ 《哈利·波特》和視覺時代”課程。

在英國搖滾樂隊披頭士的所在地利物浦，學生可以在利物浦希望大學就讀“披頭士、流行音樂與社會學”專業。

來自華威大學、杜倫大學和布魯塞爾自由大學的研究人員通過研究猿類的運動，發現了人類舞蹈進化的奧秘。

在英國杜倫大學，為了響應不斷演變的學生群體的需求，教育系主任開設了“《哈利·波特》和視覺時代”課程，將這本魔幻兒童讀物置于廣泛的社會和文化背景之中，探討現代社會中的偏見、公民身份和霸凌行為，學生的必讀書目是《哈利·波特》全8冊。《哈利·波特》系列作為長篇兒童讀物，作品情節中探討了許多關于死亡、種族包容性、政治寬容和平等的內容，根據美國一項針對1000多名大學生的調查顯示，讀過《哈利·波特》的人似乎更寬容、也更反對暴力。

有“英國常春藤”之稱的女王大學，背靠電影《星球大戰》中絕地武士的情節，開設了“絕地武士思維技巧背后的現實心理戰術”，研究現實社會中的平衡、命運、二元論、父權和法西斯主義。政治科學一直是《星球大戰》的重要元素，主要表現在民主和專制之間的斗爭。在招生簡章里，導師標注：“不會提供輕武器。”將大眾文化和學術研究相結合，并不意味著人們必須相信電影情節是真實會發生的，大眾文化為哲學研究提供了一個平臺，并且讓更多的人對終身學習產生興趣。我們會發現，一旦某種流行文化對現代社會的一些方面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影響時，它必定蘊含著足以探討的社會學和哲學真理，而哲學本身就是研究普遍性的問題的。

除了影視和文學作品，流行音樂也同樣被高等學府作為人文研究的載體帶入課堂之中。在英國搖滾樂隊披頭士的所在地利物浦，學生可以在利物浦希望大學就讀“披頭士、流行音樂與社會學”專業。披頭士常被認為是流行音樂史上最重要的樂隊，他們有著可敬的音樂造詣，用創新的方式結合傳統流行音樂和古典元素，大量嘗試先鋒的音樂風格，在整個1960年代占據了流行音樂的主導地位，單曲《昨日》是音樂史上被翻唱次數最多的歌曲之一。作為英國樂隊，披頭士的商業影響力遍布全球，引發了英國對于國際文化影響的領導，影響了大量美國樂隊的音樂風格，甚至被美國視為“英國的文化入侵”。披頭士音樂、藝術和人文態度的影響還在1960年代引發了一場社會運動的革命，他們被視為青年文化的領導者，激發了年輕人自我表達的欲望，助長了婦女解放、同性戀解放和環保主義等運動。利物浦希望大學的“披頭士、流行音樂和社會學”專業通過研究披頭士的社會影響，探討流行音樂的重要性以及它如何幫助人類定義身份、文化和社會。流行文化能夠給人帶來簡單的快樂，表達普通人的心聲，并不代表它就只能站在冰冷的學術研究的對立面，相反，流行文化給人帶來的即刻快樂而引發深刻且長遠的社會變革，恰恰是現代社會學不可忽視的研究對象，而將其作為大學專業和課程的研究載體，也正是高等學府包容力的一種體現。

許多學生在報考時，大學的地理位置也是重要考慮因素之一。對于美國學生來說，報考大學離自己家鄉距離越遠，越能表現出他的個性，因為18歲之后背井離鄉的經歷是大學生活的重要體驗。但是對于和家庭聯系更為緊密的中國學生來說，大學地理位置的選擇一般和大學資質、未來的工作條件等實際問題掛鉤。然而，在中國留學生看來，海外差強人意的治安問題也讓“治安環境”納入了大學地理位置的選擇條件。美國許多地區有著相當嚴重的槍支泛濫問題，在歐洲一些國家則有屢禁不止的搶劫、偷盜問題。有的大學讀了會讓人成長，但有的大學讀了卻會讓人送命——尤其是在意大利，一個以黑手黨著稱的國家。

英國杜倫大學研究者試圖通過對嬰兒腦部發育的研究來了解自閉癥的發生原理。

英國杜倫大學校園。

黑手黨是意大利最大的犯罪集團，最早出現在1920年代的西西里島，是意大利許多惡性犯罪事件的罪魁禍首，他們既殘暴又團結，和意大利警方糾纏不清，成為了許多意大利文學和美國黑幫電影的靈感來源。米蘭大學為打擊黑手黨，開設了一門“黑幫學”的博士學位課程，是意大利首個專門針對犯罪組織的博士學位，也是一門跨文化學科。學生不僅需要學習社會學、歷史、法律、經濟等知識，也需要接觸私人機構、政府機構及監視組織等國家敏感部門，從專業角度打擊犯罪組織。大學的地理位置往往和地域歷史相牽連，特殊的歷史背景讓許多學校擁有獨一無二的招牌專業。意大利作為文明古國，藝術的發展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臘，從古至今出現了源源不斷的藝術大師和歷史名作，意大利人尤為珍視他們的藝術財富，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和人力修復各地的歷史建筑和藝術作品，因此也催生了世界領先的文物修復專業。直到今天，作為意大利首都的羅馬依然無法像其他國家的大城市一樣擁有四通八達的交通，因為工人每在地下多挖一部分就會挖到新的遺跡，歷史、傳奇、時代的變革和隕落都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和現代社會一起共生。意大利身兼美食大國，同樣也開創了許多關于美食發明的專業。例如“食品設計”專業，和普通營養學專業不同，意大利的食品設計專業是食品與設計的跨學科專業，既研究如何“吃”，又研究食物視覺上的“美感”，探索如何切割、設計食物的造型，來讓食物更容易保存，口感更好。比如形狀千奇百怪的意大利面，正是食物設計專業的研究成果，不同形狀、不同切割工藝的意大利面可以配上不同的醬汁，講究面食和佐料的完美搭配，營造最佳口感，在美食的追求上達到了一種極致的境界。除此之外，意大利還有校齡超過20年的“咖啡大學”，專門提供研究咖啡的碩士學位;也有“帕尼尼三明治大學”，培養制作完美的意大利傳統帕尼尼三明治的學生;對于嗜酒者來說，意大利的“葡萄栽培與釀酒學”或許是夢寐以求的理想專業，不僅可以正大光明地醉醺醺地上課，還能培養專業的品酒、釀酒技術，理直氣壯地和酒精永生作伴，一種寓教于樂的大學生活;當然，還有遍布全國的意大利“披薩大學”，堅持延續意大利傳統披薩的歷史，絕不容忍任何一個像美國人那樣把菠蘿片放在披薩上的廚子。

海外大學的文化差異

從17世紀開始，意大利的古典文化和文藝復興時期遺留下來的文化底蘊，吸引了大量歐洲其他國家的貴族士紳前往研究，這些貴族年輕人們從其他國家巡游至意大利羅馬，一邊旅行一邊學習途徑國家的文化特色，這場巡游可能會持續數月甚至數年，在當時被稱之為“壯游（Grand Tour）”。壯游影響了許多歐洲名流的文學和藝術作品，在無形中引發了一場歐洲文化的相互交融和影響。

大學之間的國際交流也正如同浪漫主義時期的壯游一樣，正引發著不同文化的激烈碰撞。尤其是當亞洲學生遠渡重洋來到西方求學時，東西方文化的沖撞遠遠比大學課程更為精彩，也更令人難忘。

2017年，英國廣播公司（BBC）曾經制作了一部名為《中國老師來了》的紀錄片，邀請5名中國老師到英國的一所初中進行中式教學。在這部紀錄片里，為了帶來“原汁原味”的中國課堂體驗，除了傳統的英語、數學、科學課，中國老師們教英國學生羽毛球、扇子舞、課間操、眼保健操、剪紙和中文。首先出現的矛盾不是英國學生對于教學內容的適應性，而是英國學生無法接受中國老師在課堂上嚴格的紀律管理，在課堂上聊天、化妝、吃東西，不愿意服從老師的管教。學校課堂講究記錄，師生關系講究“尊師重道”，是中國自古傳統的文化背景。因此當中國留學生初次在國外大學上課的時候，反而在松散的教學環境中會感到渾身不自在。有的外國學生在上課期間早退，不用和老師打招呼就可以直接離開教室，而中國學生在上課期間想上廁所，都會自覺向教授舉手示意;在中國學生眼里，下課以后找老師提問解惑，是好學的表現，但是在一些外國老師眼里，下課就意味著他們工作的結束，學生不能夠占用他們的私人時間;在中國，老師是教學權威的象征，但是在外國學生眼里，老師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只是一個在這個行業工作的實踐者。相同的文化背景，讓外國學生和老師的關系更加親密、平等，他們在課堂上會直呼老師的名字，并不會像中國學生一樣必稱為“老師”。由于文化習慣不同，中國學生很難像外國學生那樣與老師進行放松的交流。

松散的課堂環境同樣也發生在老師身上。有的美國學校車位緊張，導致老師經常上課上到一半，需要暫停教學，出去支付他的停車費;意大利老師上課的時候喜歡時不時出去喝杯咖啡，美其名曰“給學生課間休息”，一堂課可以休息四五次;還有的老師煙不離手，電子煙流行以后，更是為煙民老師們提供了一個在課堂上吞云吐霧的絕佳方式。

文化差異在教育過程中看似有著難以打破的壁壘，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同樣也是由于不同文化，倒是產生了交流的良好契機。大學加強國際交流，并不是單純為了體現大學教育的“包容性”和“國際化”，它能夠借由多方位視角的眼睛來拓寬我們看待這個世界的廣度，防止我們在這個世界迷路。

（責編：常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