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與建設法治中國

夏云鳳

關鍵詞：法官自由裁量權;公平正義;建設法治中國

法官自由裁量權的界定

目前我國沒有法規明確界定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內涵，理論界學者對其內涵的界定也是各執一詞，筆者認為法官自由裁量權是指當實踐中的案例與法律條文存在矛盾抑或案件適用法律法規時，法律法規存在模糊性概念甚至空白時，法官需要依據案件事實、證據，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作出公平正義、合情合理合法決定的權力。從上述對法官自由裁量權的規定看，法官行使該權力必須滿足以下條件：首先，必須遵守法律法規。這是法官行使該權力的首要條件，法官行使自由裁量權必須嚴格遵循法律法規及司法解釋，自由裁量權是在已有法律規范內的對適用法律的權衡;其次，必須嚴格依據證據事實。法官必須依據查明的證據事實做出最后裁量;最后，法官必須是在獨立自主的條件下做出最終審判。案件的最終裁判必須是法官獨立思考、獨立判斷過后的真實意思表示。因此，法官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要排除主觀上對案件當事人和案件事實的偏見和主觀看法，依據已有的證據事實并嚴格按照法律規定以及司法解釋做出合理的審判。

法官自由裁量權存在的現實問題

我國不僅沒有對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內涵予以規定，在其行使范圍、流程和標準等硬性方面也沒有用法律條文加以明確，此類現狀必然使法官自由裁量權存在缺陷，其存在的現實問題主要體現以下三點：

法官的綜合素質參差不齊。我國成文法國家，法官在審理疑難案件時，首先考慮成文法如何規定，然后按照有關法律規定和案情作出決定，法官對具體適用哪些法律法規、司法解釋以及證據事實的認定起決定性作用，其是案件的主要決策者，因此，法官個人的判斷對案件的確定有著極大的影響，與當事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然而近幾年法官的整體綜合素質先得些許不盡人意，首先、法官的職業素質普遍不達標，我國對法官設置的門檻較低，一般能夠順利通過國家統一法律職業資格考試（以下簡稱“法考”），進入法院系統擔任法官就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而法考相對來說是應試考試，大多數應試者并未熟練掌握專業基礎知識和實務技巧，2020年刑法大家張明楷教授多次提出要加大法考的難度，從側面反映出通過法考的泛濫。法官是一種對綜合素質要求極強的職業，法官需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通過實踐積累法律專業基礎、社會閱歷以及職業技巧，對于僅僅通過法考的新法官其職業素質遠不達標。再者、法官的道德素養缺失，近些年來，某些地區法官濫用自由裁量權，以權壓法、徇私枉法的現象時有發生，甚至某些法官在利益的驅動下，無法做到用理性思維獨立審判案件，造成案件錯判，折損司法的公信力。此外，法官容易受個人思維方式、主觀情感和其他不確定因素的影響使法官自由裁量權游離于法律框架之外，對案件造成不公平的審判，侵害當事人法益。

案例指導制度不完善。近幾年，我國逐漸注重案例指導制度在我國司法活動中的作用，最高人民法院多次頒布各級人民政府根據其應當參照相關指導性案例的裁判要點做出裁判。然而案例指導制度是我國在司法實踐方面一項重大的制度創新，其作為一個“新生兒”其仍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一方面沒有確定統一的參照方式。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相關細則并沒有對具體案例參考指導案例的位置、格式及內容作出統一的規定，且法官參照指導案例時沒有注明其批次、編號以及其他相關信息，使指導案例的權威性遭到挑戰，滋生了法官濫官自由裁量權的溫床。另一方面，指導性案例分類不清，隨著案例指導制度的成熟，可參考的指導性案例呈現膨脹狀態，細則沒有明確界定具體案例與參照指導性案例存在相關性的標準，詳細言之，案例指導制度未指出在審案件與擬參考案例之間存在契合點和相似度的判斷標準，實務中也沒有任何可借鑒的模板和技術，在此情況下，就需要法官自由裁量權出場，行使其闡釋法律條文的義務，但也極易造成法官根據其主觀意識任意選擇，類案不同判已然普遍。

法律規范本身不完備?；裟匪狗ü僬J為：“我毫不遲疑地認為，法官一定并且必然要有立法權，但這種立法權只能在法律存在空隙時才能行使?！爆F在社會發展速度飛快，部分制定的法律規范不能適應現在的生活，出現法律的空白和漏洞在所難免。法官在審判案件需要尋找與之相適應的法律規范，法律規范可以分類為確定法律規范和不確定性規范。確定性法律規范在文義、具體規定基本沒有歧義，法官幾乎沒有可以行使自由裁量權的余地;不確定性的法律規范在法律條文、語詞等方面存在模糊性和不確定性，容易產生歧義，給予法官行使該權力的空間，對于不確定性法律規范，極易造成濫用法官自由裁量權。與此同時，法官行使自由裁量權的監督制度、程序規范等方面均存在不合理之處，主要表現為該權力多方面的監督缺失、運作程序不明和懲戒機制不完備，極易造成法官自由裁量權“越線”行為的泛濫，甚至將其作為污穢不堪的私下交易的籌碼。此外，根據筆者在法院實習過程中的實踐調查發現，基層人民法院甚至中級人民法院，法官無論是在普通程序抑或特殊程序審理案件時，如何行使自由裁量權沒有統一的標準，法院內部對其審查也沒有可供借鑒的程序，沒有具體的規則約束法官自由裁量權的行使必將走向腐敗。

新時代對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展望

法官自由裁量權對推動我國法治建設、提高司法公信力、完善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基于此，筆者將針對法官在行使自由裁量權的不足之處，結合我國當今國情給予以下建議。

提高法官的綜合素質。正如哈耶尼所說：“對正義的實現而言，操作法律的人的質量比操作法律的內容更為重要”目前我們所需做的是回應社會的呼喚：第一，提高選拔法官的門檻。一方面要具備過硬的專業知識，而且還要具備掌握靈活運用專業知識的技巧，嫻熟的運用這些技巧使專業知識和案例事實無縫銜接直接體現一個法官的專業素質，從社會知識、實踐技巧和專業知識等多個層次提高法官的職業素質;第二，注重塑造法官的價值觀念。臺灣著名法學家史尚寬先生曾指出：“是以法學修養雖為切要，而品格修養尤為重要，”因而要加強法官的培訓，定期組織繼續學習的任務，塑造法官正確的價值觀念，擺正作為法官的位置，做捍衛法律的守護者，能夠理性的發揮主觀能動性思維對案件進行感性上的分析，做到社會正義和個別正義，實現真正的實質正義，同時做好相應的配套措施，建立獎賞和懲戒機制;此外，可以適當的向國內外專業法律人士吸取經驗，提高法官的生活閱歷和法律經驗，完善法官員額制度，實施優勝劣汰機制。

完善案例指導制度。案例指導制度在我國理論界和實務界是司法改革的鮮活樣本，針對此缺陷我們需要做的是：對指導性案例進行明確分類和確立統一的參考方式及參考標準，可以按照裁判要點、基本案情、相關法條、裁判理由等進行分類，不僅能夠尋找到與具體案例相匹配的擬參考案例，而且可以幫助法官快速察覺兩個案件的契合點，節約案件匹配時間和提高辦案效率;與此同時，法官參照指導案例時，應在裁判文書中注明指導性案例的批次、編號、名稱等，既方便后期當事人核實，也能發揮案例指導制度的真正作用;此外，完善訴訟程序保障體制，加強對案例指導制度的監督。網上公布的指導性案例在一定度上存在著“泛濫”的狀況，這對濫用法官該權力提供了“順風車”，因此要完善訴訟程序的保障體制，案件當事人可以對參考的指導性案例提出質疑，上級法院也可以對下級法院法官參考的指導性案例進行審查，雙管齊下完善案例指導制度的監督體制，最大程度的減少法官在解決類案時不合理行使其自由裁量權。

強化對法官自由裁量權運行的制約和監督。強化對權力的制約和監督是新時代的工作要求，司法工作的制約和監督也必然是其重要環節。法官自由裁量權作為司法審判的重要部分，對其進行制約和監督是確保司法公平的必然要求。這正印證了韋德所說“法治所要求的并不是消除廣泛的自由裁量權，而是法律應當能夠控制它的行使。”因此強化對該權力的制約和監督需內外兩方面入手：一方面，加強內部監督，我國上下級法院是監督關系，加強上下級法院之間的監督關系，實現上下級法院合理互動。同時要完善權力配置機制，權責分明，明晰上下級法院權力邊界，嚴格職責權限，確保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合法行使。另一方面，加強外部監督。其一、檢察院作為我國的監督機關，檢察院可以通過對具體案件的審查，監督法官是否對案件存在誤判，從而監督法官行使該權力的具體情況;其二，完善法官自由裁量權公開機制，做到權責透明，加強人民群眾和社會輿論的監督，拓寬群眾民意表達渠道，積極推動與人民的良性互動，真正實現法官自由裁量權在陽光下運行;其三、加強公眾和媒體對法官自由裁量權行使的監督，對于法官不當該權力、折損當事人權益的行為予以公開和舉報，發揮媒體的積極作用。

完善法官自由裁量權對建設法治中國現實意義

法律與正義往往是不可分割、相互聯系，相互促進的：一方面，追求正義是法律追求的最高目標。正義在法治建設中具有重要作用，是區別良法與惡法的標準，是堅持實體正義與程序正義需要，是促使法律不斷適應社會變化而變化的現實動力;另一方面，遵守法律是實現正義的重要方式。以法律為保障，懲治違法行為，保障公民權利，維護公民的正當利益，彌補當事人的利益損失。完善法官的自由裁量權，不但要求法官在判案時嚴格遵照法律規定，而且要求法官嚴格遵照程序規定，使法官在合理的條件下、在法律授權的權利范圍下做出有利公眾與社會的公平正義的審理。習總書記在工作會議上指出：“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是政法工作的核心價值追求。”所以，完善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就是在新時代追求司法公正的橋梁，法官在明法的前提下更為人信服的運用法律以滿足當事人的訴求，促進社會的公平正義。

完善法官自由裁量權是其不可或缺的步驟，該權力的正確行使不僅僅關乎到司法公平正義，更對社會主義的法治建設具有里程碑意義。因此人民法院在司法實踐當中必須規范行使該權力，發揮該權力的積極作用，以求能夠以司法的完善推動法治建設進程。同時完善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法官的權利在陽光下運行，強化了法律適用的統一性，也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同案不同判幾率，使得案件的定罪標準符合法律上的規定，符合社會公眾對法律的期待，向實現建設法治中國的美好愿景更進一步。

如今在司法審判實踐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主要有：第一， 對法官的自由裁量權缺少法律規范;第二， 該如何把握行使自由裁量權的尺度;第三， 法官能力水平和知識結構因人而異;第四，對自由裁量權缺少監督機制。法官在審理的過程中也必須嚴格依照法律規定以及程序要求，以實現適用法律的準確與審判的公正合理。審慎行使自由裁量權，不僅關乎是否有利于個人的權益，更關乎能否在社會上形成尊法、守法、敬法的良好風氣，唯有此才是建設法治中國的良方。合理處理法官自由裁量權是一個長期性、復雜性的重大工程，需要我們更多有志之士共同努力。

注釋

[1]湖北棗陽女員額法官江玲貪污受賄;百色市田陽縣人民法院冤法官羅文涉嫌貪污等多起類似案件。

[2][美]本杰明-卡多佐，蘇力譯.司法過程的性質[M]商務印書館，1998年版，第42頁。

[3]陳啟天.中國法家概論[M]上海：上海書店，1992.

[4]史尚寬.憲法論從[M]臺北榮泰印書館，1973年版，第336頁

[5]韋德.徐炳，等譯.行政法[M]北京：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7： 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