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網絡募捐;網絡募捐平臺;法律監管
作者簡介:朱浩然(1992-)男,漢族,江蘇漣水仁人, 江蘇師范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司法實務
基金項目:江蘇師范大學2019年校級課題“我國個人網絡募捐法律規制研究”(項目編號:2019XKT112)的研究成果。
個人網絡募捐的基本定義。對于個人網絡募捐的定義不能做過大的擴張也不能做過小的限縮。個人網絡募捐是為自己募捐或者代替他人募捐,雖形式不同但是本質相同。同時,個人網絡募捐既可以有民間生產集資行為,也有基于“慈善”層面上的求助行為。鑒于我國對于民間集資行為已有較好的法律規制,又基于“募捐”本質意涵,應當將個人網絡募捐劃定為因資金困難而短期內無法籌集大量資金的“個人求助”行為。這里的個人還應作狹義的理解,不能擴大解釋為自然人和法人。因為從我國個人網絡募捐的現狀來看,發展最為迅速問題也最為突出的就是自然人作為募捐主體,例如個人大病醫療發起的網絡募捐。法人作為個體在網絡上發起的募捐行為在《慈善法》里已有較為完善的規制。因此,個人網絡募捐可以定義為:“個人因遭遇資金困難而又無法短期內籌集等額資金而在網絡上發起的籌集資金的求助行為。”
個人網絡募捐與個人網絡求助的比較分析。有作者認為個人網絡募捐與個人網絡求助是兩個概念,應當作嚴格的區分。《慈善法》規定的個人只有與有資質的組織合作才能展開募集,是大慈善概念,并不是個人的求助。但是筆者認為這樣的區分并不妥當。首先,慈善一詞本身并沒有限定受贈人的群體大小特定或不特定。其次,募捐一詞也并不是對特定的群體的多對多的募集,也可以是對特個人的募集,這并不矛盾。最后,這樣一種區分有違“慈善”的本身含義,既然稱之為慈善法,就應當包括特定的人的求助行為,對其募捐也是慈善的具體意涵。
這一問題具體可以分為募捐主體、募捐平臺、捐助人法律遵循度不高的問題。
第一、募捐主體法律依據缺失。仍如上所述,慈善法僅允許個與慈善組織合作募捐的個人網絡募捐形式,因此目前存在情形較多的個人不通過與慈善組織合作,單獨在網絡平臺發布消息進行募捐就沒有足夠的法律依據。2016年,羅爾在微信平臺發布救救自己女兒羅一笑的文章,引發社會關注,籌集大量救助資金,但是隨后爆料出羅爾陳述的事實不完全真實。這一事件引發了嚴重的社會信用危機。法無禁止即可為,網絡用戶通過網絡平臺發起求助,并沒有被明確的限制。因此對于這一情形是否需要做出明確禁止或者納入慈善法進行規制,都應該從法律層面給民眾一個明確的指引。
第二、網絡平臺信息審核義務履行不善。輕松籌、螞蟻金服、京東公益等13家平臺被批準為合法的網絡募捐平臺。以京東公益為例,每一項服務項目均有明確的說明,平臺信息審核被確定為自身義務,并且因信息不實造成不利影響的承擔法律責任。但是部分網絡募捐平臺在服務條款中卻公然宣稱因提供的信息不實而造成募捐項目停止或者其他不利影響的,該平臺不承擔任何責任。這樣看來,雖然《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已經規定了網絡募捐平臺的信息審核義務,但部分平臺是并未完全遵循該規定。2017年民政部接到大量群眾舉報輕松籌募捐平臺信息發布不真實、不規范、個人醫療求助信息審核不嚴的問題。民政部因此約談了輕松籌負責人,要求立即整改。據此,網絡募捐平臺的法律遵循度不高是客觀現實。
第三、捐贈人的法律意識淡薄。捐贈主體的法律遵守意識差。如開篇所述,越來越多的表達善行的視頻在短視頻平臺獲得大量網友的評論和關注。但絕大多數的網友直接向視頻發布者索要匯款方式,希望捐出善款幫助視頻中的困難個人或者群體。愛心的表達無可厚非,但是極少網友關心是否是騙捐。慈善法規定的募捐人必須與具有資質的慈善組織進行合作才能進行網絡募捐,并未直接約束捐贈人的行為。仔細分析這樣一種“合作募捐”的表達方式,同時也是在鼓勵捐贈人通過合法途徑表達善心捐出善款,保護捐贈人的合法權益。由此可見,大眾在急于表達善心的同時缺乏法律遵循意識也是客觀現實。
募集資金使用法律定性模糊。從目前國家承認十幾個個人募捐平臺來看,特別是大病醫療求助類的網絡募捐,往往涉及到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善款。但是幾乎所有的平臺都沒有善款使用的具體情況公示。不僅如此,對于善款沒有發揮實際作用,受助人即告救助失敗,所募集的善款是否應當返還,到底屬于何種法律屬性,沒有明確的規定。同時,剩余款項該做何種處理平臺也沒有具體的可操作性的措施。若按照民法上的贈與關系來分析,捐贈人只有在特殊情況下享有撤銷權,而實際情況是大量的捐贈一般都是小額捐贈,不能構成實質意義上的可撤銷的事由。對于剩余資金的權屬為何,更有較大的爭議空間。
各主體的法律責任不明晰。個人網絡募捐中各法律責任主體主要涉及到發起人以及募捐平臺。發起人從實踐狀況而言,其在平臺上發布求助信息需要提供身份以及需要幫助事項的證明,并有第三人進行保證。但是騙捐行為頻繁發生拋出這樣一個問題,即提供的信息不完全真實,卻籌集了大量資金,這樣的騙捐行為的責任主體在誰?平臺對于信息審核義務的懈怠應當追究何種責任?這在法律上都沒有一個具體的規定。
監管責任主體不明。個人網絡募捐是民間主體發起的合意性較大的捐贈活動,但是金額往往較大,參與人員較多,若有騙捐、剩余資金使用途徑不清的情況爆料,輕則損害平臺聲譽,重則破壞社會誠信體系。因此,明確監管主體就是為了將個人網絡募捐維持在正確的軌道上發展。但是,頻繁發生的騙捐事件無法讓人認為有這樣一個明確且有力的監管主體在為這種募捐方式保駕護航。經常見到的情形是,騙捐事件或者資金使用不明遭爆料后運營平臺最先推卸責任,認為自己對于信息真實性沒有審核義務,且即使有義務也無法做到萬無一失。2019年全國首個大病求助案件被法院宣判。對網絡騙捐產生了巨大的威懾。法院在判決平臺返還巨額資金的同時向運營平臺以及民政部門、市場監管部門發送了司法建議。建議加快監管體系建設,加強監管力度。從這一側面也可以窺見我國個人網絡募捐監管主體不明,責任不清的現實狀況。
監管形式單一。上述提到的法院宣判騙捐案件后向有關部門發送司法建議,建議加強事后懲處的同時也要注重事前預防。由此可見從監管時期來說,我國的個人網絡募捐大多為事出之后的司法或行政處分,事前預防機制幾乎是空白。因此,就監管時期來說,形式粗放單一。一般而言,監管因由政府主導,輔之平臺監管、社會組織監管、社會輿論監管等多層次、體系化的監管形式。但是,從實踐情況來看,平臺推諉責任為常見,行政執法機關執法的主動性不足、社會大眾認識較淺,無法做到事無巨細的監督。政府對市場的監督應當發揮看不見的手的作用,把握整體方向,以免跑偏。
適當擴張個人網絡募捐的形式。目前《慈善法》將主基調定位于“大慈善”法,往往是合法組織通過向社會募集資金轉而捐贈給需要幫助的群體。但是對于個人通過網絡募捐的形式過于限制。對于什么是慈善,中華慈善總會創始人崔乃夫有極為精辟的概括:什么叫慈呢? 父母對子女的愛為慈。什么是善呢?人與人之間的關愛為善。慈善是有同情心的人們之間的互助行為。對于群體的關愛和對某個具體的人的關愛都可謂之“慈善”。個人通過網絡進行募捐,即使沒有與平臺進行合作,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不應一棒子打死,而應當運用合理的監管方式使之不偏離正確的軌道。因此,慈善法應當逐步的將個人網絡募捐納入其中,這既是對慈善內涵的豐富,也是對慈善事業的創新之舉。
平臺運營行為的嚴格規制。發起人、平臺、捐贈人之間的關系的穩定主要在于平臺的健康運營。因此對于平臺的法律規制要極其嚴格。首先,嚴格把關平臺的資格認證。目前經批準的合法募捐平臺有13家,但是這其中例如水滴籌、輕松籌等平臺違規操作,愛心款項使用不明問題也層出不窮。通過審核的平臺仍然存有法律規制的漏洞,因此應當在平臺準入中豐富認證機制,要求平臺出示完善的運營規則,對于不利于受贈人或捐贈人的格式條款應當嚴格去除。其次,對于通過平臺籌集資金后的資金使用狀況進行時時監控,對于在規定時期內沒有進行公示的平臺應當作出限制運營的處罰。最后,應當細化平臺的信息審核義務。發起人提供的信息不真實,造成騙捐事件,平臺對于該行為承擔不低于發起人的主要責任。細化平臺在信息審核中責任承擔,綜合考察其過錯程度。
建立嚴密的監督管理制度。個人網絡募捐從本質上來講是一種注重合意的民事行為,尊重各方主體的自治性是必要且合理的。但是考慮到利用網絡平臺或者在網絡上自行發起募捐涉及到社會信用以及市場秩序問題,應當設立嚴格的監管體系,為其健康發展保駕護航。
第一,政府為主導下的監管體系。民政部門與市場監管部門應當對于平臺準入進行嚴格的篩查。發揮行政執法機關的主動性,定期密集檢查各大平臺的募捐行為,對于騙捐行為或者資金使用不透明的應當視情節給予處罰,必要的應當停業整頓。發揮社會公眾監督的力量,要求社會公眾對于平臺運營提出的質疑應當積極回應。對于大病醫療這樣的個人網絡募捐,應將院方作為監管責任主體之一,院方應當在平臺上發布救助情況和收到救助款的使用情況以及承擔保證信息真實性的責任。
第二,平臺運營的各時期的監管。上文提到,網絡騙捐第一案宣判后,法院向有關部門發送了司法建議,認為要注重網絡募捐的事前審查,將騙捐風險的源頭掐斷。應當在網絡募捐平臺的資格審核上做到更加精細,不僅僅是符合企業設立的基本標準,還要調查其是否有其他關聯企業,有無挪用資金的風險。對于沒有與平臺合作的個人募捐,可采取進行登記備案的辦法,沒有登記備案的應當追究其法律責任,采用的是一種時候監督方法。另外,可以學習美國經驗,在稅務上要求各大平臺定期向稅務部門匯報。設立專門的稅務監察官員,專門審查平臺稅務繳納情況。對于發生不良事件后的處置,不僅要在司法上予以評價,還要在社會信用評價上予以限制,可以建立網絡募捐失信人員名單查詢系統,以降低社會信用評價的方式予以懲治。
第三,籌集資金的使用與剩余資金的管理的監督。以水滴籌為例,目前的資金使用狀況一般是發起人在平臺上發布,真實性無法確證。由于資金不是直接到達受贈方,平臺是否挪用資金也無法確證。對于沒有發揮實效的資金應當由平臺通過詢問贈與方是否愿意將該筆費用轉至其他慈善項目,若不愿意,則按比例返還。對于這種詢問應當作為平臺的義務,并向監管部門匯報。在法理上明確網絡贈與為附條件的贈與,募捐事由消滅但仍有余款或沒有實現專款專用時,捐贈人應當享有撤銷權。這兩種做法都是對資金的使用以及剩余款項妥善處理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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