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肝調神針刺法聯合藥物對復發性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社會功能及血清S100β蛋白的影響

唐穎,張素娟,趙蕊,崔璐莎,劉欣,王亞楠

(開灤精神衛生中心,唐山 063001)

抑郁癥是一種慢性反復發作的嚴重精神障礙,主要特征是情緒低落、言語動作減少,認知功能障礙,病情嚴重時可誘發自殺觀念和自殺行為,具有較高的致殘率和致死率,給患者的學習、工作、生活帶來嚴重的影響[1-3]。全球目前抑郁癥患者約有 3.5億人次,且發病率逐年遞增,給社會帶來巨大的經濟負擔。大部分抑郁癥患者有反復發病史,復發率達 64%[4],并且個體復發率隨著發病次數的增多而提高。臨床上將抑郁發作次數超過2次的抑郁稱為復發性抑郁[5-6],該類患者抑郁心境、認知障礙等較首發抑郁癥患者更為嚴重,需要接受長期治療,且治療難度大大提高。抑郁癥的治療首先需要獲得臨床治愈,但更為重要的是獲得功能改善。抑郁癥的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但可以明確是生理、心理、社會環境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7]。目前抑郁癥的治療以抗抑郁治療為主,臨床一線治療藥物對抑郁癥的治療具有較為顯著的作用,但缺乏不同機制的藥物對患者認知功能、社會功能的影響,且長期服用易引起一系列不良反應。隨著中醫藥的發展,其治療抑郁癥的獨特優勢逐漸顯現出來,不但能夠臨床治愈,而且能夠對患者的社會功能和生活質量有顯著的改善。針刺是其中運用較為廣泛的一種治療方法[8-10],能夠通過針刺相應的穴位調節臟腑氣機、疏肝解郁安神[11]。為探討更為有效的治療方法,本研究通過觀察疏肝調神針刺法聯合丁螺環酮對復發性抑郁癥患者認知功能、社會功能及血清S100蛋白的影響,探討其可能的作用機制。現報道如下。

1 臨床資料

1.1 一般資料

本次研究對象為開灤精神衛生中心2018年2月至2018年12月期間收治的116例復發性抑郁癥患者,根據隨機數字表隨機分為對照組(58例)和針刺組(58例)。對照組中男29例,女29例;年齡27～60歲,平均年齡(42±6)歲;病程 0.5～4年,平均病程(2.31±0.46)年;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10例,初中16例,高中22例,大專及以上 10例,平均受教育程度(11.54±3.22)年。針刺組中男29例,女29例;年齡25～60歲,平均年齡(43±6)歲;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 11例,初中18例,高中20例,大專及以上9例,平均受教育程度(11.73±3.02)年。兩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經開灤精神衛生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診斷標準

西醫診斷參照 DSM-5[12]相關標準,既往曾有至少一次抑郁發作,持續至少2周,與本次發作之間至少有2個月的時間間隔,無單獨躁狂發作史,非精神活性物質或器質性障礙所致,漢密爾頓抑郁量表 17項評分(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 HAMD-17)≥8分。

中醫診斷符合《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13],辨證為肝郁脾虛,主癥為情緒低落,精神不振,興趣索然,厭世悲觀,少言寡語,脅肋脹痛,性欲低下;次癥為四肢乏力,耳鳴,胸悶,神思不聚;舌質淡,苔白,脈弦細或緩。

1.3 納入標準

①符合西醫、中醫診斷標準;②小學以上文化程度,生命體征穩定;③對本研究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排除標準

①抑郁癥首發患者;②合并嚴重心肺、肝腎功能不全,嚴重感染或惡性腫瘤;③合并精神分裂癥等其他嚴重精神疾病;④明顯失語或認知功能喪失;⑤嚴重藥物依賴、煙酒依賴或自殺傾向;⑥近期有抗抑郁藥物服用史;⑦對本次研究所用藥物過敏;⑧針刺禁忌證或拒絕針刺治療;⑨妊娠或哺乳期婦女。

2 治療方法

2.1 對照組

給予鹽酸丁螺環酮片(北京華素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000199,規格5 mg×20片)口服,首周每次5 mg,每日2～3次,第2周開始加至每次10 mg,不超過每日40 mg,共治療8周。

2.2 針刺組

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聯合疏肝調神針刺治療。取百會、神門、印堂、三陰交、合谷、太沖、安眠、肝俞、心俞穴,針具采用華佗牌一次性無菌針灸針套管針(0.25 mm×40 mm)和華佗牌一次性使用無菌皮內針(0.25 mm×5 mm)。患者取仰臥位,常規消毒后,百會、神門、印堂、三陰交、合谷、太沖、安眠使用管針垂直快速拍擊進針,去針管,百會、印堂斜刺0.5寸,行提插捻轉平補平瀉法,合谷、太沖、神門、三陰交、安眠直刺 0.5寸,行提插補法,以局部酸脹得氣為度,留針30 min后起針。出針后肝俞、心俞埋皮內針,皮下橫向刺入 3～5 mm,留針柄于皮外,醫用膠布固定。每周進行3次治療,每2次間隔超過48 h,4周為1個療程,共進行8周2個療程治療。

3 治療效果

由經過專業培訓的醫師進行病情觀察和評價。本次研究采取單盲法,試驗過程中,僅研究人員知曉分組,專業人員與患者均不知曉分組。

3.1 觀察指標

①治療前及治療2周、4周、8周后采用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17)評價患者抑郁程度,得分越低,抑郁程度越輕;②治療前后采用重復性成套神經心理狀態測驗(RBANS)評價患者認識功能,包含語言、空間結構、注意力、即刻記憶、延遲記憶5個維度,得分越低,認知障礙越嚴重;③治療前后席漢殘疾量表(Sheehan disability scale, SDS)評估患者社會功能,共分為社會生活、工作學習、家庭責任3個維度;④治療前及治療2周、4周、8周后分別采集空腹肘靜脈血5 mL,離心分離后備用待測,使用 Cobase601電化學發光全自動免疫分析系統(瑞士羅氏集團)及其配套試劑檢測血清S100蛋白水平;⑤治療前后分別記錄患者中醫證候積分,根據癥狀的程度按無、輕、中、重分別記0分、2分、4分和6分,得分越低,癥狀緩解越顯著;⑥治療2周、8周使用副反應量表系統(TESS)記錄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3.2 療效標準

參考《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14]相關療效標準。

顯效:HAMD-17減分率≥50%,中醫證候積分減分率≥70%。

有效:HAMD-17減分率≥25%,中醫證候積分減分率≥30%。

無效:HAMD-17減分率＜25%,中醫證候積分＜30%。

3.3 統計學方法

使用SPSS22.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按情況使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率表示,組間比較用卡方檢驗。所有統計資料均為雙側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4 治療結果

3.4.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針刺組總有效率為 89.7%,顯著高于對照組的74.1%(P＜0.05)。詳見表1。

表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例(%)]

3.4.2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均有明顯降低(P＜0.05),且針刺組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s,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s,分)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 t值 P值針刺組 58 24.86±4.36 8.87±2.35 24.586 0.000對照組 58 25.17±4.84 12.43±2.92 17.165 0.000 t值 - 0.362 7.233 - -P值 - 0.718 0.000 - -

3.4.3 兩組治療前后HAMD-17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HAMD-17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2周、4周、8周后HAMD-17評分均有明顯降低(P＜0.05),且針刺組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HAMD-17評分比較 (±s,分)

表3 兩組治療前后HAMD-17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2周 治療4周 治療8周針刺組 58 21.03±4.53 15.71±2.571) 11.42±2.261) 7.56±1.431)對照組 58 20.87±4.71 17.24±2.851) 13.38±2.371) 9.68±1.851)t值 - 0.186 3.036 4.558 6.905 P值 - 0.852 0.003 0.000 0.000

3.4.4 兩組治療前后RBANS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RBAN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語言、空間結構、注意力、即刻記憶、延遲記憶評分均有明顯升高(P＜0.05),且針刺組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4。

表4 兩組治療前后RBANS評分比較 (±s,分)

表4 兩組治療前后RBANS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語言 空間結構 注意力 即刻記憶 延遲記憶針刺組 58 治療前 34.72±5.65 25.61±4.85 82.59±6.85 48.96±5.42 47.73±5.46治療后 45.63±5.261)2) 35.87±5.621)2) 92.35±5.671)2) 59.61±5.251)2) 56.36±5.471)2)對照組 58 治療前 35.13±5.71 25.88±4.73 83.34±6.93 49.31±5.26 47.25±5.95治療后 41.42±5.181) 31.35±5.261) 88.75±7.261) 55.46±5.121) 51.73±5.281)

3.4.5 兩組治療前后SDS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SD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社會生活、工作學習、家庭責任評分均明顯降低(P＜0.05),且針刺組顯著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5。

表5 兩組治療前后SDS評分比較 (±s,分)

表5 兩組治療前后SDS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社會生活 工作學習 家庭責任針刺組 58 治療前 8.23±1.38 8.64±1.45 7.22±1.15治療后 2.89±0.751)2) 3.24±0.971)2) 3.16±0.961)2)對照組 58 治療前 8.15±1.27 8.52±1.56 7.10±1.23治療后 3.56±1.061) 4.03±1.121) 3.78±1.171)

3.4.6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S100β蛋白水平比較

兩組治療前血清 S100β蛋白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2周、4周、8周血清S100β蛋白水平均有明顯降低(P＜0.05),且針刺組顯著低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6。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S100β蛋白水平比較 (±s,pg/mL)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S100β蛋白水平比較 (±s,pg/mL)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2周 治療4周 治療8周針刺組 58 0.82±0.15 0.61±0.131)對照組 58 0.84±0.14 0.68±0.151)t值 - 0.742 2.686 P值 - 0.459 0.008 0.29±0.111) 0.15±0.081)0.37±0.121) 0.19±0.071)3.743 2.866 0.000 0.005

3.4.7 兩組治療前后TESS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8周后TESS評分較治療2周均有顯著降低(P＜0.05);兩組治療2周、8周TES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7。

表7 兩組治療前后TESS評分比較 (±s,分)

表7 兩組治療前后TESS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2周比較1)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2周 治療8周針刺組 58 6.41±1.37 2.35±0.721)對照組 58 6.28±1.22 2.27±0.651)t值 - 0.540 0.628 P值 - 0.590 0.531

4 討論

復發性抑郁癥是一種病機復雜、病因繁多的情感障礙疾病,患者普遍內心痛苦,無生活愉悅感,社會功能下降,嚴重影響身心健康,也給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15]。復發性抑郁癥相較于首發抑郁癥其抑郁嚴重程度和功能受損程度均更加嚴重,治療難度很大。目前對于復發性抑郁癥的診斷和治療仍處于發展期,臨床治療以抗抑郁藥物和心理干預為主,心理干預效果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個體化差異大,因此藥物治療仍是首選方法。丁螺環酮是一種非苯二氮類抗焦慮藥,臨床上常用于治療各種焦慮癥,在抑郁癥的治療中也顯現出良好的效果[16-17]。西醫對于抑郁癥的治療雖然短期內具有明顯的效果,但長期服用藥物不良反應大,且經濟負擔重。辨證施治是中醫治療的基本原則之一,與西醫配合能夠取長補短,發揮協同作用,交相輝映,最終達到提高療效,改善社會功能,降低復發率的效果。

復發性抑郁癥在中醫學屬于“郁證”范疇。《靈樞·本神》:“愁憂者,氣閉塞而不可治。”情志與郁證聯系密切[18]。在中醫學理論中,心肝脾肺腎五臟各有所藏,承擔情感、思維、行為、精神、意念等功能[19]。若五臟相合,則神寧志合,若五臟不合,則心神難寧,志氣難疏。情志失調是重要的致病因素,但普遍認為肝郁氣滯為根本病機[20]。肝主疏泄,其氣升發,喜條達,惡抑郁[21]。若肝失疏泄,津液氣血不能輸布于腦絡,則心失所養,臟腑經絡之氣阻滯,致胸脅脹痛,憂思難解,悶悶不樂;脾主運化,而憂思傷脾,脾失健運,氣血生化乏源,致少言寡語,興趣索然;氣血乏源,神無所依,而致眠差;臨床治療以疏肝理氣、調神醒腦為治療準則。本研究采用疏肝調神針刺法治療復發性抑郁癥患者,百會屬督脈,督脈統帥諸陽,且入屬于腦,有開竅醒腦、回陽固脫的作用;印堂穴有寧心安神的作用;神門調節情志;三陰交疏肝健脾、補益肝腎;安眠安心養神助眠;太沖、合谷為針灸常用經典穴對,二者相配可疏肝解郁,調暢氣機[22];肝俞、心俞乃背俞穴,是臟腑經氣輸注之穴,刺激該二穴能調理心肝血氣。上述諸穴合用可共奏疏肝解郁、健脾理氣、調神寧心之功。現代實驗研究表明,針刺百會、印堂穴能夠加強抑郁型大鼠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的表達[23];針刺合谷、太沖穴促進抑郁型大鼠海馬星形膠質細胞損傷的修復[24];針刺三陰交、神門能夠刺激睡眠中樞,調節失眠[25]。

本次研究結果顯示,針刺組中醫證候積分、臨床治療效果均顯著優于對照組,提示疏肝調神針刺法在復發性抑郁癥患者的治療中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通過RBANS評分和SDS評分評價兩組認知功能和社會功能發現,針刺組認知功能和社會功能改善情況均優于對照組。認知功能是大腦對信息進行接收、編碼、儲存、提取和應用的能力[26],隨著近代醫學對抑郁癥的研究深入,抑郁癥被證實對認知功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表現為記憶力、注意力等方面的障礙。社會功能是基于其能力發揮和產生的有助于社會對環境的適應并能夠滿足社會及其成員需要的作用與結果。認知功能和社會功能的恢復是評價抑郁癥治療效果的重要指標,本研究提示,疏肝調神針刺法對患者認知功能和社會功能的恢復有良好的促進作用。S100β是一種鈣依賴型蛋白,對細胞內的一系列反應過程具有調控作用,當S100β蛋白異常增高時會對神經細胞產生毒性作用,甚至有報道神經元細胞死亡[27]。本研究顯示,針刺組血清 S100β蛋白顯著低于對照組,提示疏肝調神針刺法可能抑制S100β蛋白的表達。

綜上所述,疏肝調神針刺法聯合丁螺環酮治療復發性抑郁癥可顯著改善抑郁癥狀,提高患者認知功能和社會功能,降低血清 S100β蛋白水平,安全有效,不良反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