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圖書館在知識付費經濟環境下的角色定位

田國梁

（濟寧市圖書館，山東 濟寧 272037）

知識付費模式是在認知盈余［1］、消費升級背景下產生的商業模式，是由各平臺整合眾多領域的知識,以音頻、在線問答、視頻等各類資源形式展現,并通過用戶付費訂閱、提問等方式達到流量兌現的目的,這樣的商業模式便是知識付費模式。

1 知識付費的興起及發展狀況

1.1 知識付費的興起及其原因

2016年是知識付費元年，知識付費的火熱，帶動了一大波知識付費產品搶占資本市場，知乎、果殼、羅輯思維等平臺相繼推出值乎、分答、得到等知識付費產品，然后在短期內吸引了海量用戶，成為不少內容平臺實現流量變現的盈利選擇，這讓知識付費被認為是資本市場的新風口。喻國明［2］在《知識付費何以成勢?》中談到，知識付費的興起主要有四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碎片化的知識無法把握越來越成熟的社會和成熟的市場，二是人們自身因無法把控新時代新環境而產生的焦慮，三是消費升級讓人們越來越趨向于體驗型消費，四是中國人口最大的市場規模。

1.2 知識付費的發展現狀及問題

數據顯示，2018年知識付費用戶規模達2.92億人，預計2019年知識付費用戶規模將達3.87億人。在政策加強知識版權保護、線上支付普及為知識付費提供支持、全民輸出尋求變現出口和消費升級驅動文化支出增加等驅動因素下，知識付費市場不斷擴大，然而行業面臨產品打開率和復購率縮水、缺乏內容篩選和推廣體系等困境，知識付費企業尋求進一步的發展，如喜馬拉雅FM的IP運營策略、千聊在由知識付費工具向知識付費平臺轉化等［3］。

可以看出，知識付費已經是新形勢下的新的經濟增長點，并且現在已經形成規模，但是整個產業在快速增長和規模擴大的背景下，也產生了一些變化，遇到了一些問題。

2 知識付費與圖書館知識服務的異同

在知識付費模式大行其道的今天，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一個新的問題，圖書館作為“知識中心”和“學習中心”的地位還能不能延續？這就要從知識付費和圖書館知識服務之間的關系之中尋找答案。

2.1 商業機構和圖書館都需要提供知識服務

知識付費模式提供的是知識服務。知識付費和內容付費不同，內容付費原本包括媒體訂閱、在線教育、音樂視頻版權付費、會員制，以及各類媒體平臺所推出的，以盈利為目的的內容售賣服務。知識付費則隨著社會的發展從內容付費中獨立出來，它區別于以新聞八卦之類為主的媒體內容和音樂、視頻、小說等娛樂內容，知識付費專注于為用戶提供有價值的知識。這里的“知識”，其本質是通過交易手段使得更多的人愿意共享自己的知識積累和認知盈余［1］，是通過市場規律和便利的互聯網傳播達到信息的優化配置［4］。所以，知識付費的本質是將知識轉化為產品或服務，通過互聯網售賣知識產品或服務以實現其商業價值。

圖書館是知識服務的平臺。程煥文［5］先生在討論圖書館的價值和使命時提到，“除非消滅知識產權制度，否則圖書館作為知識中心的地位和使命就不會被替代?！倍?，隨著信息爆炸和新技術層出不窮，“圖書館作為學習中心的使命不僅沒有減弱，而且越來越強?！?/p>

在當今社會飛速發展的時代，圖書館不可能只滿足于傳統的圖書借閱、信息查詢等基礎性服務，為了適應社會需求，圖書館必然會嘗試比如知識服務、個性化服務、智慧化服務等高級服務模式，但在知識服務方面，傳統的圖書館只有參考咨詢可以算是知識服務的一種，后來由于閱讀推廣工作在圖書館大面積展開，一些主題閱讀講座、圖書推薦、書評等也可以算是零散的知識服務。張曉林［6］論述了如何在信息化、數字化時代開展有體系的知識服務，他認為，從信息時代到數據時代，圖書館應該成為一種基于知識、利用知識的服務機制,應該在技術支持下努力嵌入到、融匯于用戶的工作流程中；作為知識發現、組織、傳播和保存的專家和專業機構，可以把圖書館的專業能力用于整個研究、創新、教學和學習乃至各種知識密集型的社會活動中，并通過這種能力幫助用戶組織知識基礎設施、連接各類知識環境、改造數字化知識化流程、利用和創造知識。

2.2 知識付費模式和圖書館知識服務的差異性

雖然知識付費模式和圖書館都在提供知識服務，但兩者并不相同，也不太可能產生競爭，兩者不同體現在以下方面。

知識服務的動機不同。知識付費是一種商業模式，各種商業活動是以實現各商業目標為主，例如盈利目標、企業發展目標等。圖書館與知識付費模的不同在于是否收費，圖書館知識服務是為了服務社會，服務對象包括全體社會主體，當然也包含知識付費平臺企業，是為了實現圖書館“知識中心”“學習中心”的使命和職責，所以圖書館一般提供免費的知識服務，是公益的知識服務平臺。

知識提供主體不同。知識付費平臺在知識生產這個環節為了吸引流量，一般會邀請知名度較高的人來做欄目主播，是以網紅、專家等個人為知識生產主體；圖書館的知識來源是以圖書館館藏的各類信息資源為基礎，經過圖書館館員的二次加工而形成的。所以對于知識付費平臺，應該在尋找更多的專家方面花更多的代價，而對于圖書館來說，則應該在提高圖書館館員的能力和館藏建設水平上下功夫。

服務的用戶不同。知識付費平臺的用戶一般對知識的需求比較強烈，而且其中相當一部分人對自身知識體系建構的目標比較明確，對知識服務的優劣也有比較清晰的判斷，是結合自身經驗知識來尋找知識的特定人群。圖書館用戶的范圍則很寬泛，因為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圖書館用戶，很多人可能還沒有產生明確的知識需求。圖書館在提供知識服務時也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對用戶學習興趣的引導方面和知識素養的提高方面，對于真正專業性的知識學習用戶，圖書館一般是提供知識源的線索，而不是直接提供專業性的知識。

未來的發展方向不同。知識付費平臺一開始脫胎于內容付費，其營銷手段也是借助網紅大V吸引流量然后變現，但是和互聯網其他新興產業一樣，經過一兩年的野蠻生長后開始出現疲態和各種問題，經歷了挫折和反思之后，目前普遍認為知識付費平臺的發展出路在于生產優質的內容和深耕垂直化領域。圖書館則不能把大部分資源都集中到某個細分領域，這顯然不符合公平的原則，圖書館應當在知識服務體系中充當基礎設施的作用，這樣才能為大部分人提供平等的服務。

關于知識付費平臺和圖書館知識服務之間的關系可以用表1來表示：

表1 知識付費平臺和圖書館知識服務之間的關系

3 公共圖書館在知識付費環境下的角色定位

由上文分析可知，新時期的知識付費模式和圖書館知識服務在為用戶提供知識服務這一點上不謀而合，但由于兩者在社會定位上的不同，導致兩者在服務動機、知識生產、目標用戶和發展方向上有明顯差異，下面嘗試討論圖書館在知識付費環境下應該如何對自身進行角色定位。

3.1 公民的知識保障機構

現代人生存，必須具備一定的知識素養。吳建中［7］先生在談論赫爾辛基中央圖書館時提到，圖書館正在從“書的圖書館”向“人的圖書館”的轉型，“圖書館的主流業務已經從重借閱轉向重綜合素養,更加關注為人的全面發展提供培育基本技能的服務?！痹趥€人的知識活動中，應該知道從哪里獲取知識、怎樣高效學習知識、如何利用知識以及如何創新知識，這些能力比單純的知識本身更為重要，所以圖書館在開展知識服務時應當注重提高用戶的知識素養，而不只是單純地提供知識。在知識付費的大環境下，販賣“知識焦慮”成了很多商家慣用的手段，而對于焦慮的用戶個體來說，個人的知識管理則是非常重要的，比爾·蓋茨說過：“收集、管理和使用信息的方式，決定了你的輸贏?！眻D書館可以結合個人知識管理理論和相關學習理論，探索如何開展基于個人知識管理的圖書館知識服務。另一方面，知識付費模式會造成新的社會不公，當前主流的知識付費平臺主要針對的是一二線城市的高收入青年群體，這會把低收入群體、老年人、殘疾人等弱勢群體排除在外，圖書館尤其是公共圖書館應當采取切實措施，彌補這種社會差距，保障人人平等獲取知識的權利。

3.2 中立的評價和導航機構

由于知識付費平臺數量較多、信息繁雜，信息的權威性及其質量難以得到保證，而且不同的用戶對同一信息可能會有不同的看法，這就導致其評價的標準難以客觀統一，可能會讓潛在的用戶難以辨別、無所適從，因此引入第三方信息質量評價機構是當務之急?？陀^的第三方能夠對信息來源、質量、生產人等各相關方面因素進行評估，這樣既可以使用戶放心，又可以提升平臺質量，從而促進產業的健康發展。圖書館的價值理念中就包含中立性原則，2012年國際圖聯公布的《圖書館員及其他信息工作者的倫理準則》中提到，“在館藏發展、信息獲取和服務等方面,圖書館員和其他信息工作者應當嚴守中立和無偏見的立場。中立才能建設最為平衡的館藏，并為公眾提供最為平衡的信息獲取渠道。”［8］圖書館可以積極探索對當前知識付費平臺的分類梳理和評價，為需要知識付費服務的用戶提供指引。知識付費平臺未來發展的趨勢是垂直化細分領域，而圖書館的細分領域就應該是對各種信息來源的客觀評價和導航。

3.3 知識的保護傳承機構

一方面，圖書館本身的使命就包含文明的傳承，習近平總書記在給國家圖書館8位資深老專家的回信中，表揚了圖書館老專家“傳承文明、服務社會”的初心，肯定了國家圖書館在傳承中華文明、提高國民素質、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等方面發揮的積極作用［9］。不僅是國家圖書館，各地圖書館在當地古籍保護、地方文獻搜集整理方面都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如何在保護好這些資源的基礎上，發掘其真正有價值的內容，將其變成真正有用的知識，是圖書館知識服務的努力方向和重要內容。另一方面，并非所有的知識都需要付費，一般只有具備稀缺性這一屬性的知識產品才有可能成為商品，對于沒有商業價值但是又對人們有用的知識，商業平臺則缺少足夠的動機來提供相關知識及服務，所以需要公益性的圖書館來提供，比如：過于小眾的知識，對生產生活沒有幫助的知識，地方性傳統文化等，這類知識可能暫時無用，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又會產生新的價值，圖書館考慮的重點不應當只是知識當前的商品價值，而是要根據自身的社會職責，適當發揮“無用之用”的思想精髓，保存被當前社會“邊緣化”的知識。

3.4 產業創新的孵化園

隨著知識付費產業的不斷發展成熟，各個付費平臺必然會在其專長的垂直細分領域精耕細作，圖書館不可能也沒必要花費巨大的代價去和它們競爭。圖書館要做的事情應該是為知識付費產業提供支撐，推動其健康發展。前文已述，圖書館知識服務重點在培養用戶的知識素養和保障知識獲取的公平，為用戶提供客觀中立的知識導航，以及完整地保存和傳承知識成果等方面，這些工作都為知識付費產業的健康成長提供了良好的土壤。更進一步，圖書館可以根據本地產業特點，充分發揮資源優勢，和當地企業展開合作，在知識生產環節開辟和當地產業對口的特色知識領域，這種具有地域特色的細分領域再加上當地在此領域內的專業人才，就可以助力對應的知識付費平臺進一步發展和創新。

圖1 公共圖書館在知識付費環境下發揮的作用及其關系

4 結語

在知識付費經濟模式蓬勃興起的大環境下，圖書館應當結合自身使命，找準角色定位。圖書館和知識付費平臺不是互相競爭，而是相互促進的關系，應當盡力避免零和思維。圖書館應當在開展知識素養服務及均等化的知識服務，從而保障公民平等獲取知識；在各類知識平臺中間發揮中立的評價導航作用，促進產業健康發展；開展各類數據、信息和知識的保存、保護和傳承工作，發揮文明保護傳承作用；創造知識產業創新發展的土壤，為知識付費相關產的業創新發展提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