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

王劉斌

蠻城城斗鳥歷史可追溯北宋時期，距今有1000多年，在民國初期達到鼎盛。人們愛鳥、養鳥、馴鳥、遛鳥并以擁有名貴品種的鳥而驕傲。無論春夏秋冬，只見玩鳥人仨仨倆倆，肩挑或手提鳥籠穿行在老城街頭，漫步碧波湖畔，休閑于古城墻根兒，其畫眉、白靈、鸚鵡都是他們的最愛。講到蠻州玩鳥人，不能不提到賀二爺。“蠻州鳥王”這名號是他一路打拼來的，在上世紀初，賀二爺還是穿叉叉褲時就憑他爺爺那只紅嘴畫眉跟隨父親打遍滇、川、黔三省。父親咽氣時將鳥籠交給他，他一鼓作氣，連續十幾年穩坐“鳥王”寶位，還為家里贏了幾百畝良田，蠻州城最霸氣庭院就是他家。'

賀二爺選鳥極講究，口訣為七種鳥不要：缺指干、怪叫、翻眼頭、甩食、玩屎、倒缸、啄籠。他當下馴養的一只斗鳥是畫眉，稱其為“雞公三”，這鳥是他幾年前從苗疆花了三千銀元買的，經他精心喂養、馴化，初次戰役便打敗了云南鳥王。他常常自喜，稱贊其鳥：黃蠟嘴、牛筋腿、剪刀翅、扇子尾，不打不打幾千嘴。此鳥有公雞般的好斗和兇猛，每次賭注皆是三千銀票，“雞公三”故此而名。

話說家住距蠻州城十里開外的朱駝背，家道貧寒，居一間茅草屋，靠進山砍柴賣維持生計，因其背駝，長相萎瑣，快五十歲的人至今單身。一日，他進山砍柴，在一懸巖石縫里撿到一枚鳥蛋，便拿回家放進正在孵雞娃兒的老母雞窩里。不幾日，七、八只雞娃兒在老母雞咯咯的叫喚聲中走出窩，來到院壩，但其中一只長得與其它幾只不一樣，個頭稍大，羽毛偏黑，嘴尖銳長，眼睛突而有神，朱駝背猜是自己從山里撿來的那枚鳥蛋孵化出來的什么鳥。不幾時，這只鳥便顯露出與一道出生的雞娃兒們的區別，喜歡吃獨食，好斗，常常把幾只來爭食的大公雞啄得滿院亂飛。

這日，是蠻州城二年一度的斗鳥節。朱駝背挑著一捆柴，早早進城賣了便來到斗鳥場。斗鳥場設在蠻州城門外的一片寬闊的柳樹林里，成百上千只鳥籠掛滿樹梢，一剎時，嘰嘰喳喳，象一支龐大的哈唱隊在演出。隨著“轟轟轟”三聲火藥統響，斗鳥開始。斗鳥客們各尋對手，定下賭注，便將籠口對接，打開，關進籠中的斗鳥一見到對手便射箭般撲向對方，你抓我啄，廝殺起來。

朱駝背擠進人群，看得心驚肉跳，全身沸騰。斗鳥的廝叫聲，人們的尖叫聲不絕于耳，看著這激動人心的場面，瞧瞧贏家手里白花花的銀元，朱駝背突然想起了什么，撥開人群，一路狂奔往城外去……

且說賀二爺今日是高手無勁敵。原想在這場面里再顯榮耀，并大贏一把，可因他名號大，鳥又狠，賭注高，沒有鳥客敢接招，只好悻悻地站在一旁當觀者。

響午時分，賀二爺實在沒興致在斗鳥場呆下去了，正欲提著鳥籠打回身，只見朱駝背抱著一只鳥到他身旁，說：“賀二爺，我們斗鳥。”

“你……斗鳥？”賀二爺望他手里那只鳥，滿臉狐疑，隨即大笑道：“別逗我開心了，哈哈——”。笑聲引來了一群好奇的人。

“真的！……”朱駝背憋漲紅了臉。

“拿什么作賭注？”見圍觀者多了，賀二爺也開始認真起來。

“你輸了，給三千銀票。我輸了，給你家做一輩子砍柴工。”

“一言為定！”賀二爺正愁沒尋開心的。

人們便畫地圍了一個圈，斗鳥開始。朱駝背來到圈的中心，將手中的鳥對準賀二爺的鳥籠門推了進去……剎那間，只聽鳥叫羽毛飛，鳥籠便側倒在地，四處滾動，人們的眼睛看不見二只鳥的身影，卻見一團羽毛裹著另一團羽毛在翻飛……。不一會，鳥叫聲停止，人們走進鳥籠一瞧，驚出了一身冷汗，只見賀二爺的“雞公三”全身上下沒有一根羽毛，象只“肉鳥”躺在籠里。

“嘖嘖！——”人們眼睛鼓的象牛卵子。

“蠻州鳥王改主子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朱駝背拿著三千銀票，抱著鳥，向城門外走去。

有好奇者追上來，問：“你這是啥鳥？這么兇狠！”

“不球曉得！”朱駝背努力撐起腰，“老子家喂的幾只大公雞都打不贏它。”

一只蒼鷹從城墻上俯沖而下，在朱駝背身邊打了個圈，又仰天沖去，盤旋于上空。

朱駝背懷抱的這只鳥便咕咕地叫開了。

作者簡介：

劉斌，貴州省開陽縣電視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