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人》中的哲學意味解讀

摘要：英國劇作家馬丁·麥克多納的《枕頭人》講述了一個作家由于其小說引起了兒童虐殺案而被審訊與處決的故事，在戲劇故事與小說故事的建構和人物形象塑造之中，在怪誕恐怖的外殼下，氤氳著劇作家對于痛苦、生存與死亡的哲學意味的探討與表達。

關鍵詞：枕頭人;哲學意味;痛苦

《枕頭人》是英國著名導演馬丁·麥克唐納的戲劇作品，帶有鮮明的馬丁式色彩的作品。主要講述了小鎮中發生了連環殺害兒童的惡性事件，而犯罪行徑與作家卡圖蘭所寫的故事如出一轍，于是卡圖蘭被警察傳喚，牽出了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真相。卡圖蘭所寫的《小蘋果》、《河邊小城》、《作家和作家哥哥》、《小基督》以及《小綠豬》的故事，成為了故事中的故事，讓人不禁思索這些故事到底有何意味。對于死亡、痛苦、生存的意義的表現與敘述，令這部劇蘊含了深刻的哲學意味。

哲學意味是指作品透露出來的對人生真諦的高層次的體驗和思考，是一種具體的人生精義、深刻的生活真諦。它使得戲劇作品更具深邃的思考價值與意義，給觀眾“留白”，為“枕頭人”創造出了無數種可能的形象含義與意象符號。

一、“故事”建構中的哲學意味

《枕頭人》在敘述情節的過程中由兩部分“故事”組成，一個是完整的存在于現實世界的戲劇故事，兄弟二人因虐殺兒童被捕，接受拷問的故事;另一個則是卡圖蘭筆下的小說“故事”，兩條故事線交錯行進，同時承擔對主題的闡釋。

卡圖蘭與哥哥邁克爾的一生是不幸而悲慘的，哥哥經歷了父母所帶來的一系列漫長而痛苦的折磨，兒時懵懂無知的卡圖蘭在親生哥哥的嘶喊與哀求中成長，并形成意識，這令他難以忍受，最終殺死了自己的父母，帶著哥哥逃出深淵。自此，他便走向了另一個由黑暗故事引發現實慘劇的深淵。生活的殘酷與痛苦無時不刻刺激著卡圖蘭的創作靈感，卻沒想到自己寫出的故事，卻成為了哥哥的犯罪“范本”，無辜的孩子被殘忍殺害，卡圖蘭與哥哥最終也走向了死亡。整個故事的主線梳理下來，是那樣的令人無奈而絕望，他們無法選擇出身，從落入那一間木屋，好似注定似的開啟了人生的痛苦之旅，掙扎，煎熬，擺脫深淵繼而再次陷入深淵，努力信仰的事物被他人歪曲利用，只能通過死亡來救贖。

德國著名哲學家叔本華曾提出：生命本質上就是痛苦。他認為人這一生都在欲求與達到欲求中間不停地追求與掙扎，人之所以有所“愿望”，是因為有所“缺陷”，當人們的欲求和滿足相交替的時間間隔剛剛好，二者所產生的痛苦又減少到最低時，才能構成幸福的生活過程。而這樣的幸福與歡愉感受也是極其短暫的，人們會產生新的欲求，即便使出“渾身解數”成功避開這些陷阱，也會一步步走向那不可避免的、無可救藥的死亡。卡圖蘭與哥哥從小渴求最基本的安穩幸福的生活，逃脫父母的魔爪，但他們永遠無法真正擺脫父母帶來的陰影與自我內心的陰暗面，卡圖蘭所寫的故事就是證明。哥哥更是在不明所以然的情況下，將故事幻做真實，從小就備受折磨的他成為了折磨他人的人，正如叔本華所說：在這個世界上，人類是被折磨者，同樣也是折磨別人的魔鬼。

《枕頭人》作為卡圖蘭故事中的一則重頭戲，也在隱喻式地探討這樣的問題。為了讓孩子們能夠逃脫未來的痛苦，便勸誡他們用提前到來的死亡來獲得解脫。活著即受苦，唯一的出路便是死亡，但死亡也只是一片虛無。其中暗藏的宿命論觀點與叔本華生命本質就是痛苦的觀點交相呼應，劇作家引出了這樣的哲思：逃避苦難是唯一的救贖之法嗎？死亡被作者卡圖蘭柔軟化甚至是理想化，因此使得枕頭人的形象愈加多面而復雜，他教導孩子們自殺的同時，他也在尋求如何救贖命運與消解痛苦，在他消失前，他聽到了成千上萬因為失去了他而沒有死去的孩子們的哭聲，但枕頭人最終還是消失了。

卡圖蘭所寫的黑暗童話正如人生中一個又一個接踵而至的痛苦，那樣的令人恐懼，絕望，但只有一個故事讓人獲得了些許的溫暖，那就是《小綠豬》的故事，如唯一的星光照亮了邁克爾，他放過了小女孩，他希望能和卡圖蘭快樂的生活，他喜歡那只與眾不同的小綠豬，還有最后埃里爾留存下的故事手稿，溫暖的追光打在檔案室的柜子門前，一切都在絕望的最后留下了希望。

二、人物形象塑造中的哲學意味

對于卡圖蘭來說，作品就是他的生存意義。在警察審訊以及與其哥哥的對話中，我們可知他的童年遭遇對于他的作品形成產生了巨大影響，甚至可以說是他人以及自己的苦痛經驗促成了黑暗童話的產生，一直以來，生活是他寫作的直接來源，寫作是釋放其意志的出口，作品已經是卡圖蘭不可或缺的精神成就，對于他來說，活著是為了寫出好的故事，死亡是為了保全故事，那么生活中所受的一切苦難，將不再具有比保全作品于世具有更大的意義。

哥哥邁克爾亦是如此，從小受盡苦難的他僅憑一己之力永遠無法擺脫痛苦，這時卡圖蘭拯救了他，而他作為最初的創作源泉，唯一能為卡圖蘭做的就是忠實于他。故事的最后，枕頭人詢問邁克爾是否愿意為了避免未來的痛苦而自殺，邁克爾拒絕了，他說：“我想我會喜歡我弟弟的小說。我想我會喜歡它們”。為了卡圖蘭能創作出好的故事，他甘愿忍受漫長童年里父母非人的折磨，他只希望卡圖蘭能夠改寫結局，在故事里與弟弟過上幸福的生活，因為卡圖蘭，邁克爾所承受的痛苦，他都認為是值得的。

《枕頭人》中的角色都不可避免地承擔了生命的苦難，但生命的意義，或者說是生命的尊嚴即在此，在如此煎熬與痛苦中找到堅持下去的勇氣，或許是對某種信念的堅守，或是對感情關系的無條件信任，在產生欲念與追求欲念的過程中不停奔跑，所以人類不會集體自殺，枕頭人即便聽到哭喊也仍舊離開了，因為他柔軟的謊言，終會結束。

《枕頭人》中蘊含著深遠的哲學意味，血腥恐怖的外殼下深藏著巨大的思考價值與研究意義，充滿著對關于死亡、痛苦、生存意義、家庭教育以及對文學作品的探討與闡釋，才使得這部懸疑戲劇作品煥發出了別樣的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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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多軼哲（1997-），女，漢族，山西太原人，在校研究生，單位：云南藝術學院戲劇學院戲劇與影視專業，研究方向：中外戲劇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