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軍
去年12月以來,湖北武漢市多家醫院陸續發現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后證實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而引起的機型呼吸道傳染病。2020年2月8日,國務院衛健委新聞發言人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新聞發布會上,將此類傳染病暫命名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截至2020年2月18日,全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累計確診病例72530人。全國抗擊疫情的大形勢下,習近平總書記在2月14日召開的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上提出,疫情防控越是到吃勁的時候,越要堅持依法防控,在法治軌道上統籌推進各項防控工作,保障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開展。
新型冠狀病毒可以通過人的呼吸飛沫傳播,而春運期間全國人員流動性極大,加上“九省通衢”武漢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加劇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人傳人的情況。因此,結合疫情防控情況,全國31省區市依法啟動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按照《傳染病防治法》、《突發事件應對法》、《治安管理處罰法》乃至《刑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統籌推進各項防控工作。
追溯到2003年“非典”疫情防控時期,為了預防、懲治、控制突發傳染病疫情等的犯罪活動,最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發布了《關于辦理妨害預防、控制突發傳染病疫情等災害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該解釋第一條即明確:“故意傳播突發傳染病病原體,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按照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患有突發傳染病或者疑似突發傳染病而拒絕接受檢疫、強制隔離或者治療,過失造成傳染病傳播,情節嚴重,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二款的規定,按照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
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時期,仍然有人沒有意識到疫情防控形勢的嚴峻、不愿被隔離觀察或者不知其后果,沒有配合好疫情防控措施,隱瞞疫區旅居史和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發病癥狀并且密切接觸他人,從而涉嫌刑事犯罪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根據媒體的公開報道,全國各地已經有30多起因違反國家和地方關于疫情防控的規定,隱瞞行程并密切接觸他人,后被確診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或者疑似病例,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案例。例如:吉林長春王某,在武漢某醫藥公司任職,回長春探親時,未向社區報備,不主動居家隔離,在其出現發熱咳嗽等癥狀3次就醫時,故意隱瞞在武漢疫區工作生活經歷和返鄉行程事實,欺騙就診醫生,且多次主動與他人密切接觸、就餐,導致5人直接感染、多人封閉隔離觀察,造成嚴重后果,長春市公安局朝陽區分局對其以涉嫌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立案偵查;再如,江蘇常州,張某3人從湖北武漢自駕返回常州后,故意隱瞞真實行程,編造虛假回常日期,多次主動與他人密切接觸、出入公共場所。后張某力等3人被送至市定點醫院隔離治療,均被確診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導致8人確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44名密切接觸者隔離觀察,造成嚴重后果。常州市公安局常州經濟開發區分局對張某等三人以涉嫌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立案偵查。
然而,必須引起各方注意的是,以危險方法危險危害公共安全罪是一個重罪,最高刑甚至有死刑,因此對于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案件必須謹慎處理。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犯罪客體是不特定多數人的生命、健康或者重大公私財產安全,所以嫌疑人的行為侵害對象具有廣泛性,要達到危害公共安全的程度,所以僅僅針對特定對象的危害行為,如“密切接觸”、撕扯醫護人員或檢測人員的醫護裝備,是無法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和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依法懲治妨害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的意見》,以上幾類行為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或者妨害公務罪。在犯罪客觀方面,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行為表現要同放火、決水、爆炸、投放危險物質的危險性相當,而《意見》中規定:“故意傳播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病原體,具有下列情形之一,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1.已經確診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病人、病原攜帶者,拒絕隔離治療或者隔離期未滿擅自脫離隔離治療,并進入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的;2.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疑似病人拒絕隔離治療或者隔離期未滿擅自脫離隔離治療,并進入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造成新型冠狀病毒傳播的。”所以確診病人的行為要素既包括拒絕隔離治療或者隔離器未滿擅自脫離隔離治療,又包括進入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同時根據《意見》,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犯罪主體應該限定于已經確診的病人或者確診為疑似病例,也就是說,而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案件,大多表現為隱瞞疫區旅居行程或發病癥狀并接觸他人的行為在先,后才確認為新冠肺炎確診病例或疑似病例,所以根據《意見》的規定,此類行為可能無法按照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在犯罪主觀方面,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主觀方面表現為直接或者間接的故意,即希望或者放任自己的行為產生危害社會的結果。所以處理此類案件時,要用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就必須明確嫌疑人在行為實施之前知道或者推定嫌疑人知道自己會傳播新冠病毒,否則就無法構成本罪。例如網絡上引起熱議的吐口水行為,重慶的李某,于2月9日乘電梯時朝電梯內按鍵吐口水,被警方刑事拘留。事后查明她并無疫區旅居史,也沒有相關發病癥狀,吐口水的行為僅僅是因為與別人吵架,用這樣的方式發泄不滿,毫無疑問這樣的行為應該在道德上予以強烈譴責,而且網絡輿論要求嚴懲這樣的行為,但是事實上其不構成犯罪,公安機關對其進行行政處罰就可以了。
所以盡管在嚴峻的疫情防控形勢下,國家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期間涉嫌違法犯罪的政策態度表現為“有法必依,執法從嚴”,各司法部門也應該本著“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審理原則,拿捏好有罪或是無罪、此罪或是彼罪的尺度準確適用法律,依法嚴懲妨害疫情防控的各類違法犯罪,慎重對待此類案件。這是罪行法定原則的要求,也是疫情防控形勢下,確保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開展、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保障社會安定有序的要求。
我們相信:疫情終將被戰勝,春天終將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