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人生計資本與就業研究—以湖南省為例

歐全鳳

摘要：由于行為障礙的影響，殘疾人在就業的過程中沒法如正常人般從事某種活動，也使得就業方式與范圍受到限制。文章以湖南省為例，以該省“全國殘疾人基本服務狀況與需求動態信息統計”為數據支撐，在可持續生計視角下分析殘疾人就業現存問題。并提出：建立健全廣覆蓋、全階段的殘疾人教育體系、做好殘疾人的健康保健工作、開展以需求為導向的技能培訓、多元聯動支持殘疾人就業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生計資本;殘疾人就業;教育培訓

1 問題的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指出：“人有恒業，方能有恒心。一個人有了就業，就容易安定;一個家庭有一人就業，就增加一分穩定的力量。[1]”就業是最大的民生工程，是人民幸福之基和社會和諧之本。2015年1月，《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殘疾人小康進程的意見》【國發[2015]7號】（以下簡稱《意見》）提出，保障和改善殘疾人民生，加快推進殘疾人小康進程，是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重要舉措，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共同富裕、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必然要求。促進城鄉殘疾人及家庭就業增收，是加快殘疾人小康進程的關鍵舉措[2]。由于行為障礙的影響，殘疾人在選擇就業時不能如正常人般從事某種活動，就業方式和就業范圍受到諸多限制，嚴重打擊了他們的就業積極性。有鑒于此，以湖南省為例，探究影響殘疾人就業現狀與問題，為促進和改善殘疾人就業環境，制定殘疾人就業政策提供有益的借鑒。

2 文獻回顧與理論分析

2.1 文獻回顧

就業是維持殘疾人生計的重要渠道，就業與否以及就業方式、場所的選擇影響殘疾人的生計質量。國內外關于殘疾人就業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頗多，主要集中在教育方面、殘疾類別與等級方面、年齡方面、政策等方面。在教育方面，賴德勝，廖娟，劉偉（2008）[3]認為殘疾人的受教育水平是影響就業的主要原因之一。M Gunderson ，BY Lee （2016）[4]、L Lorefice ，G Fenu，J Frau et al（2018）[5]、周春平（2018）[6]認為教育培訓在殘疾人就業上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在殘疾類別與等級方面，E Lillie，BE Alvarado，H Stuart （2013）[7]提出了肢體精神雙重殘疾的群體的失業率遠高于肢體單一殘疾的失業率的觀點。白先春、鄧曉艷、宦穎潔（2018）[8]認為殘疾程度越嚴重，殘疾人就業可能性越低。在年齡方面，JFB Jr（2011）[9]認為年齡與殘疾人就業存在相關關系，殘疾人的就業率有一個先上升后下降的過程，從16-34歲，殘疾人的就業率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上升，而34歲以后殘疾人的就業率逐步下降。在政策方面，廖娟（2015）[10]對殘疾人就業政策效果進行評估，發現《殘疾人就業條例》的出臺沒有對殘疾人的就業和收入產生顯著影響。

以上研究成果著重從不同側面對殘疾人就業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缺少對殘疾人的自身能力及外部動力進行全面分析。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應用于生計稟賦的分析，有利于解釋生計策略的選擇及生計質量高低。文章引入可持續生計理論，分析殘疾人的生計資本，探究殘疾人自身能力建設、可持續發展能力及動力對其就業的影響。

2.2 理論分析

生計概念最早由Chambers和Conway于1992年提出，認為生計包括“能力、資本（包括物質和社會資源）和賴以生存的活動”[11]。在1995年社會發展世界峰會上通過的《哥本哈根宣言》中，將可持續生計概括為，“讓所有的人，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可以通過自由選擇生產性就業和工作，進而獲得可靠和穩定收入的生計”。在可持續生計研究框架中，目前最適合評價各項生計資本、策略且應用最廣的是英國國際發展機構在2000年建立的DFID模型。DFID模型初衷是尋找能夠改善生活水平的可持續生計路徑，幫助個人、家庭乃至后代利用本地的資源、有限的資本進行自我謀生。該理論模型框架中將生計資本分為人力資本（H）、自然資本（N）、金融資本（F）、物質資本（P）、社會資本（S）。殘疾人的人力資本是指殘疾人擁有的用于維持生計的知識、技能以及勞動能力和健康狀況。殘疾人的自然資本是指其能夠利用和用來維護生計的土地、水和生物資源。比如農業戶口殘疾人的耕地等。殘疾人的金融資本是其用于購買消費性物品或生產性物品的積累或流動，包括殘疾人的儲蓄等。殘疾人的物質資本是指在經濟和生產過程中，殘疾人用于維持生計的除自然資本以外的基本生產資料和基礎設施。包括房屋、生產工具等。殘疾人的社會資本是指殘疾人為了實現生計這一目標所能利用的社會資源，包括政府、市場公民社會等組成的社會關系網絡和社會關系組織。

3.湖南省殘疾人就業現狀與問題

3.1 殘疾人就業現狀

《意見》指出，沒有殘疾人的小康，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面小康。在精準扶貧背景下，相對于受國家重點脫貧目標的西部地區以及經濟實力強硬的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在殘疾人業方面既無著政策優勢也無較好經濟支撐。以處于中部地區的湖南省殘疾人基本服務狀況和需求專項調查數據為基礎，對于2015年以來殘疾人就業情況進行對比分析（如表1）。表中顯示，雖然殘疾人就業的總數在增加，但是他們的就業率不超過40%，就業結果不理想。在2017年，殘疾人就業率相較于2016年有所偏低。這意味著湖南省還有相對較大的一部分未能就業。勞動就業是獲得收入的主要來源，就業形式不明朗則難以保證殘疾人正常生活。根據近三年來殘疾人就業形式統計，比例就業就業、集中就業、公益性崗位就業比例均在降低（如表2）。2016-2018年，殘疾人按比例就業、集中就業、公益性崗位就業的人數減少了一半，其中集中就業的人數下降幅度最大，達2.79個百分點。

3.2殘疾人就業的問題與原因

3.2.1 身體狀況與教育雙重受限

木桶理論認為，由長短不一的木板組成的木桶，其盛水量取決于最短的那一塊木板。在殘疾人的人力資本中，殘疾人的身體狀況和受教育水平決定了其人力資本的強弱，影響著殘疾人的生計。殘疾人知識文化水平越高、勞動技能越強、勞動能力和健康狀況越樂觀，就意味著其擁有的人力資本越高。在最近一年湖南省殘疾人的殘疾等級統計中，有將近50%的殘疾人患有一級、二級殘疾，這意味著相當大的一部分殘疾人在生理、心理上的行為受到限制，無法從事體力勞動。而湖南省殘疾人學歷的統計中，仍有17.19%的15周歲以上殘疾人從未上過學，并且殘疾人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大部分的學歷為初中及以下。這種受教育程度偏低的現象也使得殘疾人從事腦力方面勞動的能力不足。除了殘疾人學歷影響其在就業市場的競爭性之外，缺乏相應的培訓機會也使得殘疾人在就業中處境艱難。

3.2.2就業扶貧供給不足

殘疾人就業扶貧是在精準扶貧政策背景下，國家、企業、社會各單位對殘疾人中的貧困人口給予就業方面的扶助與支持。邊俊杰、趙天宇指出，培訓就業扶貧能夠帶來貧困人口勞動技能的大幅提升， 這種提升一方面導致了貧困戶提高了自身對其他資源的利用程度;另一方面， 在進行在教育的培訓中所形成的學緣關系在合理利用之下可以形成社會資源。[12]在殘疾人就業扶貧中，存在供給不足，難以滿足需求的問題。根據近三年來殘疾人就業扶貧供給與需求統計，雖然殘疾人在就業扶貧方面的需求在快速降低，但是為殘疾人所提供的就業扶貧幫扶均未能滿足其需求。即使在就業扶貧供給最為充裕的2017年，也還有12854個殘疾人沒有獲得諸如職業技能介紹、農村實用技能培訓、資金信貸支持等方面的就業扶貧支持。在殘疾與貧困的雙重弱勢下，殘疾人貧困人口的就業成為一個棘手問題。而相應的就業扶貧政策缺乏、就業扶貧供給不足則更讓殘疾人無法融于就業市場，造成殘疾人未能就業與工作。當殘疾人無法從事工作獲得謀生收入時，那給予他們生活的來源、康復護理等產生的成本則由政府部門、社會企業或組織、家庭其他成員來承擔。由就業扶貧供給不足—殘疾人就業受影響—更多依賴家庭與社會負擔各項費用這樣一種流程進而會給家庭、社會帶來壓力。

3.2.3 資本積累不足引起就業差距

在湖南省殘疾人就業率數據中，戶口類型、經濟狀況不同，其就業率也產生差距。賴德勝、白先春等人具認為不同戶口類型的殘疾人存在就業差距。耕地是農村殘疾人最為重要的自然資本，自然資本差距是造成殘疾人就業率存在城鄉差異的原因之一。據統計，最近一年湖南省城鄉殘疾人就業率相差約6個百分點，農村殘疾人就業率大于城鎮殘疾人就業率。在對農村殘疾人就業進行統計的過程中，只要擁有生產資料，從事生產勞動，都通通計入就業范圍。在農村生活的殘疾人，人人均能分得土地，也就擁有了生產資料。而城鎮殘疾人從事第二、三產業居多，很少人具有土地這一自然資源稟賦，因而農業戶口殘疾人自然資本相對于非農業戶口殘疾人來說更高。固定性生產資料、住房為主的物質資本作為殘疾人家庭經營生產的基礎和載體，有利于殘疾人從事生產工作和提高收入。近三年來，雖然城鎮無固定住所的人員下降明顯，但統計至2018年，仍有11.95%的殘疾人無固定住所。在輔助器具上，2018年的輔助服務率為65%，比2017年提高了10個百分點，不過相對于20多萬有輔助器具實際需求的人來說，輔助器具的供應率仍需提高。這造成了殘疾人物質資本積累不夠。

收入是殘疾人最重要的金融資本。一般而言，金融資本越豐富，越有利于生計資本的形成，最終能促進就業。然而，相對于殘疾人的個人就業而言，金融資本起到的是一個阻礙作用。據湖南省殘疾人聯合會統計，農業戶口中，國家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就業率低于其他貧困人口;城鎮戶口中，低于低保標準的殘疾人其就業率遠比低于低收入標準或低保邊緣標準的殘疾人低。究其原因，殘疾人的福利依賴或為原因之一。屬于國家建檔立卡貧困戶的殘疾人以及低于低保標準的殘疾人更能獲得國家財政補貼、社會關注、公眾幫助，在種種福利之下保障了這些人的基本生活，萌生了不愿意去就業的心理。

4.促進殘疾人就業的對策建議

4.1 建立健全廣覆蓋、全階段的殘疾人教育體系

當前我國殘疾人教育服務主要指各級人民政府發展特殊教育，健全學前至高等特殊教育體系，為殘疾人接受教育創造各種有利的條件，提供包括學前教育、義務教育和高中階段以上特殊教育，解決殘疾學生接受各級各類教育存在的實際困難，幫助殘疾人接受更高水平教育的服務。[13]

廣覆蓋的教育體系指的教育范圍要進行大面積覆蓋。包括城鄉間、區域間以及不同等級與類別間的每一個殘疾人都能實現教育的權利。在城鄉之間，對農村殘疾人教育實現更多傾斜，包括積極發展縣級特殊教育，提高辦學能力與辦學層析;安排農村殘疾人到縣城接受特殊教育并補貼交通費用、學習費用等。在區域之間，分層供給殘疾人教育，創新經濟發達區域對殘疾人教育服務的體制機制，強化對經濟欠發達地區的保底功能。在不同殘疾等級間，重視對各類重度殘疾兒童、少年“送教上門”服務的供給，提升“送教上門”服務的質量。在不同殘疾類別間，重視特殊教育支持保障體系建設，提升智力、精神殘疾人受教育水平。

全階段的殘疾人教育體系面向的是殘疾人教育的教育過程。即一方面做好殘疾人的基礎教育工作，將完全具有學習能力的殘疾人學齡兒童和青少年納入我國法定義務教育體系，接受正規學校教育。另一方面，重視高中階段及后期教育，尤其是殘疾人的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職業教育，不斷提高殘疾人的受教育水平。

4.2 做好殘疾人的健康保健工作

周云指出，殘疾人健康保健是其人力資本得以開發的前提，而學習可以為開發提供持續的動力。[14]殘疾人健康保健是其人力資本得以開發的前提，康復是提高他們人力資本的重要手段，也是增強他們自信心和社會適應性、平等參與社會生活的基礎。在殘疾人健康保障政策上，依據《殘疾人保障法》、《“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十三五”衛生與健康規劃》、《“十三五”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規劃》、《殘疾預防和殘疾人康復條例》[15]，加強基層醫療康復能力建設，完善重度殘疾人護理補貼、困難殘疾人康復救助等。支持推進“孤殘兒童手術康復明天計劃”、“福康工程”等為孤殘兒童、建檔立卡貧困戶、低保家庭和特困人員的殘疾人實施手術矯治與康復，恢復和發展殘疾人自身能力。在殘疾人康復條件上，逐步完善康復機構設施建設、加大對康復專業人才的培養，提升康復服務能力。以村（社區）為單位，開展社區康復服務，提升社區康復服務能力。不僅要重視恢復和發展殘疾人的生理康復，也要重視殘疾人的心理疏導增能，定期對單位內的殘疾人進行心理疏導和情緒管理，通過支持、解釋、疏導、鼓勵等方法幫助殘疾人恢復信心，樂觀面對工作生活中的困難。

4.3 開展以需求為導向的技能培訓

C Polidano ， K Mavromaras 認為有一條重要途徑，使得殘疾人在走出校門之后再次獲得教育，那就是針對于職業規劃制定一系列課程。通過實證分析發現，這種教育與培訓對于過程完成就業來說具有顯著的正相關性。以個體需求為導向，開展專業化培訓。一是殘疾人自身要結合所需技能以及現實條件，明白自身職業定位，有針對性地進行技能訓練。由于殘疾人總體文化水平不高，掌握電腦等信息設備的能力不強，因而線上的培訓對于提高殘疾人的學習技能來說效果不顯，此時應該多結合線下輔導的方式給予殘疾人培訓。二是政府部門要在殘疾人與職業培訓機構之中起到一個牽線搭橋的作用，利用多樣化的激勵手段，提高相關機構培訓的積極性。將各種各樣諸如課堂講授、情景模擬、實地考察等各類培訓資源整合起來，為培訓對象提供菜單式培訓項目和培訓課程， 引導殘疾人根據自身特點和就業意愿， 自主選擇培訓項目、培訓方式和培訓機構， 提高他們參與培訓的自主性[16]。

以就業需求為導向，開展分類培訓。通過勞動力市場現狀、用人單位需求以及殘疾人培訓需求的調研，為殘疾人培訓打下基礎。一方面，支持擴大特殊培訓機構的建立發展，滿足殘疾人群體多元化的培訓需求，另一方面，豐富殘疾人技能培訓內容。對不同殘疾類別、不同殘疾等級、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性別乃至不同戶口類型的殘疾人專門設計培訓方案，提升其在勞動力市場中的生計資本。例如：針對視力殘疾人，擴大開展盲人按摩等易受市場歡迎的技能培訓;針對肢體殘疾人，開展網上售后客服的技能培訓;針對心智障礙者，開展類似于喜憨兒洗車等方面的技能培訓。

4.4 多元聯動支持殘疾人就業

殘疾人需要政府引導、企業吸納、社會支撐來有效整合社會資源、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提供專業的社會服務，助推其成功進入就業市場。政府應擔負起促進殘疾人就業的主要職責，加大對殘疾人就業的扶持力度。一是通過給與稅收減免等優惠政策，鼓勵企業吸納殘疾人就業、鼓勵和扶持興辦殘疾人福利企業、盲人按摩機構、工療機構等殘疾人集中就業單位;二是依法對符合條件的用人單位征收用于殘疾人就業的專項資金;三是加大對殘疾人就業扶貧幫扶，鼓勵殘疾人利用媒體技術、互聯網數據實現靈活就業;四是健全社會保險體系，為殘疾人構筑安全防護網。鼓勵殘疾人參加職工社會保險、城鄉居民養老保險、醫療保險。企業應自覺承擔社會責任，未按照規定吸納殘疾人就業的企事業單位應依法繳納殘保金。發展健康器官互補就業和專產專營就業，提高殘疾人就業融合度[17]。社會應為殘疾人就業提供支撐，在殘疾人非正規就業領域，社區是資源整合中心，社會組織是實施服務載體，社區工作人員是實體服務傳輸者[18]。要積極發揮現有的殘聯、工會等社會組織和人民團體的非正規就業支持作用，開發社區就業、居家就業等多種就業形式，如社區的自行車修理、皮鞋修理、果蔬零售等。通過政府、企業、社會在殘疾人就業中的角色定位，產生多元聯動力量，為殘疾人就業提供支持。

殘疾人就業不僅關系到殘疾人勞動權利的實現，也對于解除殘疾人親屬的后顧之憂，推進殘疾人小康進程有重要意義。殘疾人生計資本越豐富，殘疾人選擇就業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們應聯動社會各界的力量，界定多元主體在殘疾人就業中的角色與責任，豐富殘疾人可持續生計資本，讓更多殘疾人群體實現就業，讓殘疾人小康進程加速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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