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酉陽雜俎》為唐代段成式所著,此書內容內容浩繁,包羅萬象,具有豐富深厚的文化價值。從道人形象、仙境描繪及道教法術三個方面切入對《酉陽雜俎》中所蘊含的道教文化內涵進行探析,可以一窺唐時文化風貌。
關鍵詞:《酉陽雜俎》;道教文化;道人形象;仙境;道教法術
《酉陽雜俎》前集二十卷,續集十卷,晚唐段成式所著。此書分門輯事,魯迅先生稱其“或錄秘書,或敘異事,仙佛人鬼,至以動植,彌不畢載,以類相聚,有如類書。”[2]關于《酉陽雜俎》的文化價值,此前的論者多注意到其中的佛教文化內蘊,而其所蘊含的道教文化內涵則少有人提及。然而事實上,有唐一代,不管從宗教的角度還是政治的角度來看,作為國教的道教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本文從道人形象、仙境描繪切入,試圖對《酉陽雜俎》中所蘊含的道家文化意蘊進行初淺的探析。
一、道人:道教在人世的代言形象
在唐時爭言玄怪的氛圍下,《酉陽雜俎》旨在征奇話異,而道家從追求長生成仙演化出來的一系列超越現實的方法儀式,服食引導、存神練氣、餐風飲露等,在普通人眼中都顯得神秘而刺激,因此,在段成式的筆下,其時廣為流傳的道教故事便自然而然地稱為了反復述說描寫的內容,而道教故事中的主角——多是道士或有道緣者,也直接充當了推動敘事發展的重要角色。具體來說,此書中的道人形象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類:
(一)道士
所謂道士,指的是信奉道教教義,修習道術的教徒。《酉陽雜俎》中提到,道士有兩類,一類為男性,稱為“乾道”,也稱羽士、黃冠等,與之對應的另一類為女性,曰“坤道”,別稱女冠。書中所載既有典型的道士形象如灰袋道士、中岳道士顧玄績、秦霞霽等人,也有如揚州東陵圣母廟主女道士紫霞、衣道服主香火的壽安公主這樣的女冠,還有更多,是未記名姓的無名道士。這些道士形象,并非身著道袍、手持法器、演奏仙樂、吟唱道曲,在壇場翩翩起舞,齋醮科儀的普通道士,而更多地具備了神秘傳奇色彩。
(二)好道者
基于唐代尊道教為國教的社會氛圍,即使未曾入得道門成為專職的道士,亦有很多對道家心生向往的普通人,好道學道。《酉陽雜俎》中的好道者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因好道而自發地學道之人,如《前集卷二·壺史》中記載,崔曙年少時曾隨“偏得黃老之道,善心算”的邢和璞學道;另一種是有道緣之人。書生何諷就是一個頗有道緣之人,因機緣巧合得到了脈望,不可不謂之頗有道緣,但因不識此物,白白浪費了飛身成仙的機會。在這一則故事中,成仙一事的偶然性與隨機性,正是道教隨緣、天命精神的表現。
(三)得道者
學道好道,因而得道。道教謂存神煉氣有五時七候,至第一候,則宿疾并銷,六情沈寂,名為得道,由此可以長生不老或是成仙。修道之人盡心竭力,苦苦尋求,最終目的就是得道。《酉陽雜俎》中修道之人眾多,得道者卻是寥寥。《前集卷一·玉格》青烏公入華山修煉,年齡達四百七十一歲,歷經十二次試煉,卻有三次未成功。還是在《玉格》中,另有一位傅先生,入焦山七年之后,太上老君與其木鉆,讓他用這個來鉆穿一個五尺厚的盤石,四十七年后,得道成仙。結合此二人經歷來看,共同點在于都是入名山修行數年乃至數百年,經歷對其修道信念堅定與否的試煉,在某種外物(金汋、神丹等)的助力下成仙,這正切合了葛洪在《抱樸子》中一再強調的“合作神藥,必入名山”之說。
二、仙境:道教的理想世界
道教的基本教義是潛心修煉、飛身成仙,因而建構出一個完整的神仙系統和美妙無比的仙境。與世界各大宗教的“理想世界”構想相比,道教對神仙世界的設置顯得更為復雜,并非單純的由宗教所預設的一個超驗的彼岸世界,而包含了彼岸化色彩較濃的神仙世界和具有強烈此岸化傾向的與凡塵世界同構的地上仙境兩種類型。
(一)諸天及洞天福地思想
《酉陽雜俎》中,細細描述了道教的“理想世界”的情況,唐代諸天思想和洞天福地思想已經呈現較為完善的面貌,且得到了人們的普遍認可。這些洞天福地入口大多位于中國境內的大小名山之中或之間,它們通連貫通通達上天,構成一個特殊的世界。其中棲息著仙靈或避世人群。隨著洞天福地的仙境格局在唐時得到系統整理和進一步完善,最終得以正式確立,一套道教特有的與此岸世界同構的“人間仙境”在道教仙境信仰中取得了中心地位。
(二)人入仙境模式
本應孤懸于彼岸的仙境回歸到了與塵世同構的此岸世界中,這就為信道和不信道的凡人進入仙境鋪設了一條可到達的通道。仙境轉移到洞天福地這樣一個與凡人居住的世界相通的空間,為普通人因為偶然原因進入仙境創造了現實的可能性,這在《酉陽雜俎》中體現為大量人入仙境故事的記載,而觀棋、服食、洞穴則是此類故事中最常見的主題內容。書中講述了李班由入瓜穴到尋故道得還的短短一段奇遇,至家則是“來已經四十年矣”,凸顯了仙凡之間時間的巨大反差,這一點跟道教的仙凡時間觀完全一致,而“入穴中行可三百步”,在由凡世向仙境的空間轉變中,洞穴往往是凡人進入仙境最常見的通道,這種進入仙境的方式正切合了洞天說。刻意交代的故事主人公“頗好道術”,以及仙境中所見的“床榻上有經書”,被賦予了明確的道教色彩,體現出道教化改造的痕跡,一種“有意為小說”以宣傳宗教思想的創作意識貫注進人入仙境型筆記小說之中。
綜上所述,《酉陽雜俎》作為一部筆記小說,對中國古代文化有著多方位、多角度、多層次的展現,其中更具有豐富的道教文化內涵。對于道教仙境的筆記式記錄,諸天思想及洞天福地思想列然紙上,可見道教發展至唐代,構擬的神仙世界的彼岸圖景有了相當的成熟度和影響力,更為重要的是,人入仙境的道教故事,極大地豐富了中國古代小說的題材與主題,而以此為主題的小說,對道教宣講教義、自神其教的宗教目的又有著不容小視的促進作用。最后,《酉陽雜俎》中所記敘的道家法術,無不神乎其神、超出人力,這正是道教追求自身獨立性和對世俗世界的超越性,并以此抬高自身神圣地位的宗教意識自覺的體現。
參考文獻
[1] ?李昉等.太平廣記[M].北京:中華書局,1961
[2]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A].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3] ?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錄[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3.
[4] ?楊慶壟.中國社會中的宗教[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3
作者簡介:羅曉艷(1992-),女,文藝學碩士,云南經濟管理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