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　等一艘來自歐洲的船

2020-10-30 09:18:30陳欣蓓

暢游行 2020年10期

彩色的博卡區曾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貧民窟。Eduardo N.Fortes攝

將近200年前，意大利熱那亞的一群人從他們的港口上船，穿越大西洋抵達彼岸的另一個港口——位于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博卡（La Boca）。你可以想像他們終于登陸的快樂，以及對重建生活的決心。據說他們用僅有的簡陋材料搭成了居所，靠漁業為生。是否當時他們的船上只有彩色的油漆？是否只因為一個快樂的油漆工，就把整個博卡都漆成了彩色？

1賣馬黛茶杯的檔口。2托托尼咖啡廳室內極具年代感，不知道是身穿正裝的侍者還是昏暗的燈光在作祟。

歐洲移民的影子

當我走在博卡區看著演奏風琴的老人，我想起那一邊開車，一邊喝馬黛茶（Mate Tea，傳統南美洲草本茶，將巴拉圭冬青的干燥葉子泡水后作成茶飲）的人。其他的，那些為了燒烤在牛肉攤販前大排長龍的人，那些說話又快又響的人，那些每晚9點、10點才愿意吃晚餐的人……都是一個個地道的阿根廷人，既自負，又愛自嘲。

我的沙發主摟著我的腰，隨著一首又一首的探戈起舞。然后他混進酒吧里，和當地人一起觀看美洲杯——阿根廷對壘卡塔爾（卡塔爾隊和日本隊是2019年美洲杯的兩支特邀球隊），他揮著國旗高唱勝利。6月20日是當地的公假（阿根廷國旗日），商鋪和住家都掛著藍白相間的旗幟，雨水和烏煙弄臟了它們，可是它們仍隨風飄揚。

我去了托托尼咖啡廳（Cafe Tortoni），有名的阿根廷作家卡薩雷斯（Adolfo Bioy Casares）和博爾赫斯曾在這里喝咖啡。談論什么呢？我猜也許是阿根廷的建立和歐洲人的勝利。托托尼咖啡廳是意大利移民遵循喝咖啡的習性所創辦的。甫踏進室內，昏黃的燈光，大理石餐桌和木制椅子，每一寸空間都發散著年代感。

當時正值員工交班，侍應生相擁親吻，即使是兩個男人也一點不害臊（在西班牙，兩男見面一般握手，而不親吻），相熟一點的甚至會在對方臉頰上留下一個濕淋淋的吻。阿根廷的甜點相當豐富，較具有代表性的有夾心餅（Alfajor）、半月面包（Medialunas）和西班牙油條（Churro）。餐廳內的客人喝紅茶或喝咖啡的都有，當地人回到了家里，還是要熱一壺開水喝起馬黛來的。他們畢竟不是英國人，就算已經用過了下午茶，少掉馬黛茶的一天總是會有缺憾。

反轉移民故事

無獨有偶，我又找到了一家法國后裔經營的餐廳：比艾拉咖啡館（Cafe La Biela）。相似的桌椅和擺設，相似的穿著正裝的侍應生，相似的水晶吊燈，餐廳里回蕩著刀叉碰撞的聲響，一時之間只意識到歐洲人的禮俗和日常，而忽略了這里是南美洲。阿根廷最普遍的街頭小吃烤餡餅（Empanada），也是歐洲伊比利亞半島人的傳統美食：餐廳里常見的酥炸肉排（Milanesa），近似意大利米蘭的面包屑酥炸牛扒：前述的半月面包，可以說是形狀稍微不一樣的可頌（Croissant）。

如今，我所認識的阿根廷人中，就有一部分的祖輩來自歐洲。他們有意移居到意大利或西班牙生活，其中有兩人已經順利獲得意大利戶籍。這群人仿佛在阿根廷經歷了四代生活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于是掉頭走了回頭路，與祖先背道而馳。只不過，活在21世紀的他們不再搭船，而且抵達的也不是當年的歐洲了。

3咖啡廳由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法國移民創辦于1858年。本頁圖片均為陳欣蓓攝

Cafe Tortoni

Av.de Mayo 825，C1084 CABA，Buenos Aires，Argentina

+54 11 4342 4328

8am-1am（星期一至六）：9am-1am（星期日）

www.cafetortoni.com.ar/en

Cafe La Biela

Av.Pres.Manuel Quintana 596，C1129 ABO，Buenos Aires，Argentina

+54 11 4804 0449，4135

7am-2am（星期一至日）

www.labiela.com/en/home-us

John Seb Barber攝

在6月，灰色的布宜諾斯艾利斯

城市中心的雷科萊塔區（Recoleta）有座雷科萊塔公墓（Cementerio de la Recoleta），墓碑和雕塑都十分精致宏偉，不少人為了瞻仰某些名人而來。要不是那四面圍墻，這里應該就不會有這般獨特的寧靜。

入口處有一支四人樂隊正在演奏民俗音樂，那是一種歡樂的樂曲。我經過他們拐進墓地，門牌上寫著“Requiescat in Pace”（意即安息），簡直像是咒語，我立刻放緩了腳步，心里也不再想別的事情。濃濃的秋意，為一塊塊大理石碑罩上了黯淡的光澤，就連唯一一簇鮮花也躺進了垃圾桶里。

我意識到我粗魯經過的每一個墳，都躺著一位曾經偉大的文學家、政治家或音樂家，然而他們的棺木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潮濕中變了形。要認識他們，唯有到他們生活過的，鮮活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去尋找了。因為在這座陰森的雷科萊塔墳場，我感受到的只有生命的隕落。離開墓地，如果抬頭張望，可以讀到用拉丁文寫著的“Expectamus Dominum”（守望我主）。我們都在守望著死亡。

雨一直下

盡管這一地區的雨下了很長時間，但我自抵達那天開始就沒淋過一滴雨。有的時候，比如在我跳進圣泰爾莫區（San Telmo）的一家咖啡廳后，雨就開始下。圣泰爾莫街道上的墻壁滿是彩色涂鴉，行人就在一面涂鴉墻前跑啊跑，找地方躲雨。有的時候，巴勒莫區（Palermo）下著大雨，我在雷科萊塔區卻一點也沒淋濕。雖然如此，太陽卻很少露面。我開始替他們擔憂，洗好的衣服怎么曬干呢？空氣中總是有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擋在我的眼前，讓我有種這座城市積滿塵埃的印象。加上公共巴士絕塵而去時吐出的烏煙，人行道和公園里滿地的塑料和煙屁股。我竟然感到額外舒暢。

如果這是真實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就讓它依著它的方式行進——巴士只要通行幾條路線就好，隨它滿街是拉客的德士司機：會說英語的年輕人幾個就夠，其余的就讓他們滿口西班牙語：早晨有一兩人打掃街道就是了，來不及掃除的嘔吐物就擱著吧。

1墓園內的大部分墓室都配有精美的大理石或青銅雕塑。Brian Lauer攝 2我粗魯經過的每一個墳，墓主很可能都有一段精彩的人生。Steven dosRemedios攝 3雷科萊塔公墓有一種莊嚴的氣氛。139904 圖

Cementerio de la Recoleta

Junin 1760，C1113 CABA，Buenos Aires，Argentina

+5411 4803 1594

7：30am-5：30pm（星期一至日）免費

www.cementeriorecoleta.com.ar

公墓提供官方免費講解團，具體時間可上官網查詢。

魔幻的南美洲

我在阿根廷遇到的每一扇木門都很難開關，總是發出吱吱聲。雨下個沒完，庭院里出現了鱷魚，據說是沼澤的大型浮葉草本植物亞馬遜王蓮（Victoria regia）隨著河流高漲，把水里的動物擺渡到陸地。正是在這個魔幻現實主義發生的地方，同時發生了大停電。

當時我住的是城市裙邊，一個叫皮拉爾（Pilar）的城鎮。起床刷牙時發現廁所的燈打不開，便沖著沙發主莉莉安娜問。她高聲說：“你不知道嗎？整個地區都停電了！不是，整個國家、烏拉圭、巴西、智利、巴拉圭都停電了！”她四處亂竄，翻出一臺隨身收音機：“噓，讓我們聽聽看電臺怎么說。”

我就是在這瞬間愛上所身處的南美洲的。水從屋檐傾盆而下，收音機傳出美妙的西班牙語。我和莉莉安娜在黑暗中點燃了煤氣灶，吃了一頓Asado（放在烤盤上烤熟的食物統稱）。地道的牛仔排、血腸（Morcilla）、香腸（Chorizo）和小牛的胸腺（Molleja），在火焰上散發食物的香氣。我們碰了杯，喝下了阿根廷人引以為傲的馬爾貝克紅葡萄酒（Malbec）。

7小時后，燈終于亮了。兩周后我到了阿根廷西南部的巴里羅切（Bariloche），有人告訴我，一些地區至今還未恢復供電。

?4這里幾乎每戶人家都有燒烤架，因為吃Asado是當地人的周末日常，哪怕是下雨天。陳欣蓓攝

1寬闊的七月九日大道。Wikimedia CC圖2有名的“世界最美書店”雅典人書店，由劇院改造而成。Deensel攝

鳥瞰布市

從地圖上看，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座城市是由正方形的格子組成的，當地人管這種規格叫“蘋果”（La Manzana）。每一個蘋果是一棟建筑，由兩條街夾在左右，相當于100米距離。我的沙發主這么告訴我：“從我們這里到圣泰爾莫只有15個街區，你自己走路去吧。”他的意思是，從他家走到圣泰爾莫只要經過15個蘋果，也就是15個100米的距離。

住在市中心，有許多可看之處。步行可達五月廣場（Plaza de Mayo），參觀附近的拉美藝術館、歷史博物館、藝術裝飾博物館、移民博物館等。周末的雷科萊塔區法蘭西廣場（Plaza Francia）尤其熱鬧，手工藝品市集里有許多攤位，是個買馬黛茶杯或紀念品的好地方，廣場上偶爾還可以看見跳探戈的舞者表演。

此外，愛書人可到雅典人書店（El Ateneo Grand Splendid）喝下午茶，置身于世界最美書店。參觀哥倫布劇院（Teatro Colon），那是受到《國家地理雜志》肯定的世界十大劇院之一。星期天早上的圣泰爾莫區人聲鼎沸，從古董家具店到手工首飾店，從街頭小吃到藝術咖啡廳，光是走在縱橫交錯的街頭就讓人眼花繚亂。

守望最初的港口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夜生活開始得很晚，當地人吃晚餐的時間一般是8點以后。夜深，可以到圣泰爾莫區的酒吧，和阿根廷青年一起跳昆比亞（Cumbia，一種南美工人階級音樂風格）。有個晚上，我走在七月九日大道（Avenida 9 de Julio），白天的行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市中心聳立的方尖碑（Obelisco de Buenos Aires）尖頂消失在云霧氣中，好像通了天一樣。主干道的馬路很寬，單向平均有五條車道。每次越過斑馬線，都因為馬路太長而被困在大道中央的安全島上。

行程的最后，一定要到博卡區的港口邊上看日落，想像著第一只滿載歐洲移民的船只在此靠岸。第一個抵達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歐洲人，就從拉普拉塔河（Rio de la Plata）著陸。我在港口守望著，哪怕是它的靈魂都沒有見著。一艘清理河流垃圾的船在原處打轉，駕駛的人打了個哈欠，暫時遺忘了移民的歷史。

Travel Tips

航空

新加坡/吉隆坡→布宜諾斯艾利斯·新加坡和吉隆坡都沒有直飛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航班，可乘搭埃塞爾比亞航空（Ethiopian Airlines）、阿聯酋航空（Emirates）等。一般需轉機2次，不計轉機時的時間，飛行時間約25小時。

氣候

布宜諾斯艾利斯屬亞熱帶濕潤氣候，夏季高溫多雨，冬季溫和少雨。

貨幣

阿根廷比索（ARS）

10ARS=0.14USD=0.19SGD=0.57MYR（19.08.2020）

*建議事先將本國貨幣換成美元（USD），到當地后再兌換阿根廷比索。

簽證

持新加坡護照者可免簽入境阿根廷90天;馬來西亞護照則為3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