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融創新推動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涂永紅 刁璐

在新發展理念引導下，我國經濟發展模式正式轉型，產業結構逐漸升級，已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依托消費升級帶來的巨大潛力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服務業內部分工不斷細化、經濟效益逐步提升，已成為對我國經濟貢獻最大的產業，為服務貿易開拓新空間和向縱深發展奠定了基礎。

2019年，世界貿易組織發布的《世界貿易報告》指出，服務貿易是全球最具活力的一類貿易，增長速度遠超貨物貿易。然而，我國服務貿易占比遠低于貨物貿易，貿易結構亟待改善。金融是典型的生產性服務業，又具有加速器功能。以金融創新促進服務貿易發展，可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雙循環新格局形成提供新的引擎。

我國服務貿易的發展現狀及主要特征

（一）發展現狀

根據商務部發布的2019年度數據，我國是全球最大出口國、第二大進口國，貿易規模居世界第一，但是服務貿易不足貨物貿易的1/10，與服務業在經濟總量中大約54%的份額相比，服務貿易份額顯然偏低。

相較制造業的開放度、成熟度及貨物貿易的競爭力，我國服務業的對外開放水平、資源配置效率和勞動生產率較低，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有限，存在長期逆差且逆差在擴大的情況（見圖1）。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數據，2019年我國服務出口占貨物與服務總出口的比重為7.76%。而服務進口在貨物與服務總進口中的占比為20.38%。

（二）主要特征

一是服務貿易增長速度較快。過去15年我國服務出口年均增長9%，高于同期全球服務出口平均增速2.9個百分點;同期累計服務進口4.5萬億美元，對全球服務進口增長的貢獻率達到12.9%。

二是現代服務業的國際競爭力開始顯現。加工、維護與維修、電信、計算機和信息、建設、金融等服務維持比較穩定的順差。特別是自2016年以來，金融服務貿易的順差顯著增加。

三是存在明顯的短板，旅游、運輸、知識產權、保險和養老金、文化和娛樂等服務貿易逆差不斷擴大。2019年，即使其他服務項目逆差出現縮減，知識產權、文化和娛樂等服務貿易逆差仍呈較快增長。今年前7個月，知識密集型服務進出口額為1.15萬億元，逆勢增長8.9%，占服務進出口總額的比重達到44%。

發展服務貿易的重要作用

（一）發展服務貿易對促進經濟穩健增長具有重要作用

貿易是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也是我國融入經濟全球化、參加國際經濟循環的重要渠道。隨著世界經濟增速放緩和外需減少，以及我國收入較快增長客觀上削弱了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出口優勢，貨物貿易增速由本世紀前十年的年均21.3%降至2019年的3.4%。尤其是在當前逆全球化、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及新冠肺炎疫情持續蔓延的背景下，我國貨物貿易的擴展空間不斷被壓縮，順差持續收窄，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越來越弱。

從服務貿易對平衡國際收支的作用來看，根據OECD的數據，美國、英國、法國擁有較大的服務貿易順差，德國和日本有小額逆差且逆差在逐漸縮小，中國一直有較大的服務貿易逆差，并在2018年達到峰值。總體上看，與服務貿易強國相比，我國的服務貿易無論是在規模上還是在結構上都存在較大差距（見圖2）。提升服務貿易的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獲得更多服務貿易收入，是促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也是增強貿易對我國經濟拉動作用的關鍵。

（編輯注：請去掉左縱軸數據的千分符，去掉折線圖下方的數據表，把圖例橫向排列）

（二）發展服務貿易對構建雙循環新格局具有重要作用

第一，擴大服務貿易，引進先進的服務技術和產品，可產生“鲇魚效應”，倒逼我國提升服務業乃至制造業的質量。在當前正在經歷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中，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現代技術的供給大多以服務方式進行，沒有生產這些現代技術的現代服務業，就不可能有先進制造業。服務業高質量發展有利于促進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融合發展，優化資源配置，提升我國制造業的先進性和競爭力，提升我國在全球產業鏈、價值鏈中的地位。

第二，扭轉服務貿易逆差格局，既可增強我國國際收支穩健性，又可為人民幣匯率穩定以及人民幣國際化提供中長期的支撐。國際經濟區域化要求國際貨幣多元化，人民幣國際化是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需要，也是我國降低貿易不確定性的需要。

第三，發展服務貿易，能夠充分發揮我國在國際競爭中的新優勢。龐大的消費市場、豐富的人力資本、移動支付等新興技術的普遍應用，都能夠提升我國服務業的生產力與競爭力。

金融創新在發展服務貿易中占據重要地位

當前，面對復雜嚴峻的國際環境變化，我國努力開新局、育新機，繼續推動高水平開放，分批建設自貿試驗區，逐步深化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進行體制機制改革創新，加速形成“中國制造+中國服務”雙輪驅動新局面。

金融是重要的生產性服務業，也是服務貿易中附加值較高的產業，具有技術密集和知識密集特征。金融的本質是融通資金、提供信用、服務實體經濟，天然具有經濟發展加速器的功能。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服務業擴大開放，為了在與有優勢的外資服務企業同臺競爭中生存發展，必須充分發揮金融功能，強化金融撬動其他服務業發展的杠桿效應，加速資源向現代服務業聚集，促進現代服務業提質增效，進而提高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

自2013年我國在上海設立首個自貿試驗區以來，2015年在廣東、天津、福建，2017年在遼寧、浙江、河南、湖北、重慶、四川、陜西，2018年在海南（自貿港），2019年在山東、江蘇、廣西、河北、云南、黑龍江等省份不斷增設自貿試驗區。在所有的自貿試驗區建設總體方案中，無一例外都強調金融服務創新發展，把促進金融創新作為推動我國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和重要方向。2020年8月，國務院決定在28個省、市（區域）全面深化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總體方案提出了122項服務貿易改革開放和創新的舉措，其中包含多項金融貿易創新要求，從金融開放、保險產品創新、人民幣國際化、外匯收支便利化、移動支付和數字貨幣、普惠金融等多個方面部署了金融創新的具體任務（見表1）。

金融開放 支持符合條件的港澳銀行業、保險業企業在試點地區設立分支機構;將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QDII）資格范圍擴大至境內外機構在該試點地區發起設立的投資管理機構;支持境外發起的私募基金參與創新型科技企業融資，可在京津冀地區、長三角地區、粵港澳大灣區投資

保險產品創新 支持設立外資專業健康保險機構，開展國際商業醫療保險結算試點;創新重大疾病、長期護理等方面的保險產品和服務

人民幣國際化 依照“本幣優先”原則，指導服務貿易企業積極選擇人民幣進行計價結算;建立人民幣跨境貿易融資和再融資服務體系;支持保稅燃料油供應以人民幣計價結算;支持試點地區境外投資者以人民幣直接投資、參與境內企業國有產權轉讓交易;設立人民幣海外投貸基金;支持合格境內有限合伙人境外投資試點，向合格投資者募集人民幣資金投資于海外市場

外匯收支便利化 探索服務貿易分類管理;對跨境支付牌照實施動態管理，增加跨境支付牌照的許可數量;支持內資和外資機構參與國內人民幣銀行卡清算市場

移動支付和數字貨幣 開通移動支付用戶注冊時境外人員的身份信息驗證便捷通道;實現旅游景點、酒店和大中型商品在線支付和終端支付全覆蓋;在口岸統一設立境內移動消費支付辦理窗口;開展數字人民幣試點

創新知識產權金融服務 推動“保險助融”“協商估值”等質押模式落地，加大對擁有專利、商標等“輕資產”服務貿易企業的資金支持力度;健全知識產權評估機制，完善知識產權質押融資的風險分擔和損失補償機制;規范探索知識產權證券化

普惠金融 規范和引導針對中小微服務進出口企業的融資擔保機制;擴大出口信用保險覆蓋面;擴大出口信保保單融資規模，降低中小微服務進出口企業融資成本

資料來源：商務部

不難預料，在未來3～5年，以科技創新、數字經濟為基礎，促進金融創新與服務貿易創新融合發展、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的制度性改革將緊鑼密鼓地開展，并推動我國服務貿易結構發生深刻變化，進一步提升“中國服務”在全球產業鏈、價值鏈中的地位。

通過金融創新推動服務貿易發展的主要方式

（一）大力發展資本市場，以債券市場為核心增強我國金融市場的競爭力

一方面，與英國、美國等金融服務貿易強國相比，我國存在金融開放度較低、金融市場大而不強、金融機構產品創新能力較弱等短板。我國以間接融資為主、風險承受能力相對較弱的金融體系難以適應科技發展、戰略新興產業發展的金融需求。因此，大力發展資本市場，完善金融結構，充分發揮資本市場聚集資本、分散風險的優勢，是金融創新促進我國產業升級的重要任務。

另一方面，中國經濟發展韌性強，宏觀管理卓有成效，貨幣政策穩健，正的利率和人民幣長期穩中趨升的預期，使得人民幣資產的“避風港”功能日益凸顯。由于債券是國際資本流動的主要載體，我國應該以債券市場為核心，以人民幣資產管理為抓手，發展境外人民幣債券市場，激勵金融產品創新，更好地滿足不同風險偏好國際投資者的需求，提升人民幣債券供給的適配性，提升我國債券市場的國際化水平和影響力。為此，國內債券市場也需進一步進行體制機制創新，如統一規則，避免監管套利和市場價格扭曲;進一步健全利率形成機制，形成期限更加合理的收益率曲線，提高人民幣債券的定價能力;增強貨幣市場、外匯市場、債券市場、衍生品市場之間的聯動，拓展人民幣資產管理的廣度和深度。

（二）加大金融創新力度，實現與其他服務業的融合發展

需要特別強調的是，金融業必須與其他服務業融合發展，二者相互促進、共同發展。應重點瞄準優勢服務業和亟需發展的知識產權貿易，通過金融創新更好地發揮金融功能，獲得“1+1>2”的整合效應。建議在以下三個方面加大金融創新力度。

第一，要順應數字經濟和數字貿易新趨勢，加強金融科技應用，推動金融數字化，在銀行、債券、保險等主要金融業態中構建數字金融新平臺、新渠道，提高金融服務各種數字貿易新業態的能力。

第二，要優化知識產權服務貿易的金融環境。成熟的金融環境能夠讓技術創新和知識創造得到更加充足、高效的資本支持，促進高新技術產業、新興服務產業的發展。為此，我國要加強金融機構間的合作、金融市場間的整合，探索對擁有專利、商標等“輕資產”服務貿易企業的資金支持新模式，建設集知識產權評估、抵押、交易、證券化為一體的立體化金融服務體系，推動知識產權在生產經營中的應用。用市場手段充分挖掘、提升知識產權的價值，促進我國從專利大國轉變為專利強國，扭轉我國知識產權貿易逆差不斷擴大的局面。

第三，要創新更多的文化金融模式，推動我國文化產品與服務“走出去”。發展文化貿易，有助于傳播本國的文化理念，實現文化產業價值鏈的對外經濟效益，帶動旅游、體育、影視、游戲等相關產業的融合創新發展，提升個人文化娛樂產業的世界影響力和滲透力，優化我國服務貿易結構。為此，要創新更多的文化金融模式，提供文化貿易融資、文化企業跨境并購貸款、藝術品保險、藝術品資產證券化等多元金融支持方式，培育壯大我國影視、出版、教育、藝術等文化產業的市場競爭力，以擴大文化貿易規模，減少文化貿易逆差。

注：

1.本文為北京市社科基金共建項目“適應京津冀戰略性新興產業協調發展的金融支持體系研究”成果之一。

責任編輯：馬賽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