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張玲玲

月光給大地披上一層薄紗，寂靜籠罩了夜晚的校園。回想白天的那場測試，我有些忐忑，然而不到成績公布的時刻，我總幻想著奇跡發生。

晚自習課我不停地向門口張望，快放學了，看來今天不會出成績了，我長出了一口氣。“老師來啦！”不知誰喊了一聲。聽著漸漸逼近的腳步聲，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只求85，85！85分就好，多一分不求！”我雙手合十，口中念叨。“11號，76！”一聲驚雷，祈禱奇跡的心被潑了滿滿一盆涼水，直冷到腳后跟。

回家路上，明亮的月光從云縫中瀉了出來，照得人無處遁形。風掠過耳際，傳來三三兩兩的知了叫聲，這夏夜真讓人慌張。

離家門還有十幾米，心如死水。“媽，我回來了。”我腦子里盤算著各種讓母親忽視我的計策。這，是“心平氣和計”———自己的舉止和平常一樣，無異常，母親也許想不起來考試這個“炸藥包”。

“哦，回來啦，今天考試了沒有？”母親忙活著，沒有看我，看來只是隨口一問。

“沒有。媽，那鍋里是啥，肉嗎？”這，是“隱答并轉移法”———通常大人忙碌的時候，隨口一問，并不會深究。邊忙活事情邊聊天兒的大腦，很容易被新話題轉移注意力。

“是嗎？剛剛你們班同學的家長在群里說，她女兒今天考試錯了好幾道題，你沒參加考試，還是沒考好？”我又驚又慌———現在的家長群真是個頂壞的東西！我一邊暗暗氣惱，一邊在心中飛快思量：這次找個啥理由推卸考試失利的責任呢？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明晃晃的燈在頭頂亮著，仿佛一直照到我心底的灰暗處，我怕見光啊……緩緩抬起頭，頗為難地說：“媽，我這次沒考好，下次會知恥而后勇的。不可以一刀定是非……”母親好似沒了剛才的好脾氣，立刻打斷我：“你這歪理要講多少遍？都成了你的護身符了！”

“但這次確實是有意外因素的，老師考試時間選得不好———這大夏天的，中午誰不犯困呀？而且……后面幾道題實在太難，比我成績好的都沒做出來呢！”這話一說出口，我都有點兒佩服起自己臨場自救的能力。

母親嚴厲地“補刀”：“閨女，不能一直逃避呀，你該好好想想了。你今天選擇了很多理由，你明天就選擇不了你生活的路呀……”說罷，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默默走開了。

我杵在原地，望著母親衰老的背影，回味著她無奈的嘆息。眼淚忽而涌出，椎心之痛———我怎么一直逃避？

教師點評

這是一段細膩寫實又耐人尋味的生活插曲。一次考試失利后的逃避，讓我們仿佛看到日常生活中的自己，這樣的情境再現與心靈共鳴成就了本文的精彩。豐富貼切的環境描寫，將考試失利后復雜微妙的心理巧妙外化，如月光下的“無處遁形”，頂燈下的“心底灰暗”，讓本文呈現出情景交融的獨特味道。敘事節奏頗有張力，母女“斗智斗勇”的對話描寫讓情節跌宕起伏又生動傳神。總之，這是一篇取材鮮活真實又發人深省的寫實佳作，故事娓娓道來，收篇精煉有味———那“衰老的背影”里的“一聲嘆息”，不僅敲打著作者，也敲打著同齡讀者那顆總想“逃避”的心。

（王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