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才是自己

王溱

專欄作家

人只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毛病也會自然消除;什么想法也會靠近現實;什么虛榮也會看做烏有;什么欲望也會化為平淡，因為只有真實才是自己。

人退休后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是個學問。

不論你是有一官半職，還是僅僅就是一個“老師傅”，退下來了，從理論上說都是屬于“社會閑人”。過去的“輝煌”、“榮耀”，甚至“豐功偉績”，統統變為了歷史。

有人很明智、很清醒，知道歷史的含義是什么，有的人卻糊涂、愚鈍，把歷史當成永恒，以為昨天今天明天都一樣。官架不掉，家長作風不變，哼哼唧唧、武斷固執、令人側目、也令人生煩。

朋友說他曾參加過一個退休校友聚會，其中有一位曾官至廳級領導。那天他被尊為“主賓”，論實際年齡他不是最長，但人家年長的主動讓位坐在了次要位置。席間，眾人頻頻相互敬酒，敬到之人，都起身示謝，唯獨那位廳官穩坐釣魚臺，甚至連欠身也懶的。事后，校友們無不嘆氣搖頭，并發誓今后絕不與之來往。

人是平等的，現實中雖然很難做到，但在位和不在位終究還是有區別的。當權力地位影響消失時，再拉大旗作虎皮，那就真有些皇帝新衣的意味了。有些人為什么討人嫌，某種意義上，就是太拿自己當回事。

如何做才會讓人舒服呢？說說來自老年大學的兩個故事。

老年大學是藏龍臥虎之地，學員來自各個行業各個方面，有曾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將軍;有運籌帷幄的高級領導;有事業有成的專家、學者;有桃李滿天的老師、教授，還有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干了一輩子平凡工作的職工。然而到了老年大學，過去的光環不再閃耀，以前的功績也無人再提及。大家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學員。

老紀是位退休的上校軍官，現在擔任樓層管理主任。那天在樓層巡查時，他發現一個教室的門敞著，再仔細一看黑板前一位滿頭銀絲的高個男人在仔細地擦拭著黑板上的粉筆字，那認真的樣子一點不亞于小學生。

是誰這么“勤快”？老紀好奇地走進教室。當他來到黑板前時發現，此人他認識，是老首長，海軍少將。“首長，我來擦。”老紀趕緊去“奪”板擦。老首長轉過臉來，手里的板擦卻一點沒松開。他看了看眼前的老紀，似乎不認識，但很快明白一定是曾經的下屬。“這里哪有什么首長？我就是學員。今天輪到我值日，擦黑板是我的任務。你可不能代替，代替了我就等于沒完成任務，對不起大家，也對不起我自己。”老首長堅持把黑板擦完，并一再謝絕老紀相送。那和藹而自然的神色舉止，就像街上遇到的一位老大哥，樸實、平凡卻格外親切。

有一年臺風肆虐，瓢潑大雨，狂風亂刮。人在路上幾乎無法行走。國畫班的老師以為這樣的極端天氣學員們不會來學校上課了。但當他走進教室時發現八名渾身上下幾乎全都濕透了的學員已經等在那兒了，那里面有曾經的局長、書記、處長……老師的眼睛頓時濕潤了，他請大家坐下，研好墨，揮筆給在座的每一個學員畫了一幅畫。“這是我對大家的敬意，也是我對大家的感激。”學員接過墨汁未干的畫，甚是激動、高興。不管怎么說老師也是“名家”，平時一畫難求。現在主動相送，這是怎樣的情誼啊！九雙大手握在了一起，凝聚著一種特殊的情感：貴賤無二，一視同仁。

過去如何并不重要，恢復本來才是最好的回饋。人在世上行走要有精彩、有品質、有境界、有尊嚴，還要有氣度、有心胸、有素質、有覺悟，有品位。這是做人行事的寶貴經驗，工作時要遵循，休息了也不能放棄。

其實人只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毛病也會自然消除;什么想法也會靠近現實;什么虛榮也會看做烏有;什么欲望也會化為平淡，因為只有真實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