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爾德大學,英國謝菲爾德 S10 2TN )
民族歌劇《木蘭詩篇》取材于我國南北朝時期的樂府敘事歌《木蘭辭》,講述了我國古代巾幗英雄花木蘭替父從軍的傳奇故事。[1]劇中唱段多次引用原著原詞,在保留原有美學風格、故事情節、人物設定的基礎上,更增加了歌劇必不可少的舞臺戲劇性和沖突性。歌劇開場管弦樂團氣勢磅礴,木蘭揮舞長劍,身披紅纓,唱著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小提琴手運弓如劍指蒼穹,雙簧管仿佛軍營的篝火在跳躍,小號似戰馬的嘶吼,琵琶二胡交相輝映,剛柔并濟,邊塞風情,用音樂的語言勾勒出木蘭啟程出征的畫面。整部歌劇雖然以戰爭題材作為背景,卻又不乏“木蘭是女郎”的生活場景和細膩的兒女情感。作品通過木蘭對愛情與和平的向往,寄托了中國人民長期以來對和平與祖國統一的愿望。
這部歌劇從問世至今,出訪了林肯藝術中心(美國)、奧地利的國家歌劇院,新東京國立劇場(日本),俄羅斯圣彼得堡馬林斯基歌劇院等多個國家和地區。它不但演繹了西方歌劇融入中國民族戲曲的藝術性,同時弘揚了偉大的古代華夏文明和中華民族精神。本文中將討論民族歌劇《木蘭詩篇》中豫劇的特點以及對詠嘆調《馬蹄踏踏劃破夜的寂靜》中演唱的民族性進行分析。
西方歌劇自二十世紀初葉進入中國,歷經一百余年,與中國的地方戲曲藝術、中國民族音樂元素相互吸收、融合,形成了中國民族歌劇新的音樂風格。1940年《白毛女》的誕生標志著中國民族歌劇的開端,民族歌劇多以革命題材或家喻戶曉的民間傳說為主,其紀念革命先賢,歌頌傳統美德的核心奠定了民族歌劇獨一無二的民族性和社會價值,也是中國民族歌劇能夠走向各國舞臺的內在因素之一。在《木蘭詩篇》這部歌劇作品中,宏偉的交響樂,抒情而柔和的詠嘆調,作為民族歌劇中極富戲劇擔當和舞臺表現力的主要音樂形式。更為可貴的是中國板腔體體系歌劇在西方交響樂體裁下成功表現了中國的民族音樂特色。木蘭的故事發生在中華文明的搖籃河南省,位于黃河中下游。這部歌劇融入了許多河南地方戲曲豫劇元素,在旋律和動機上也有著豐富的特點,音域寬廣,旋律線條起伏鮮明,最突出的表現是運用了中國的五聲調式徵調式的音調特征[2]。使人物形象具有強烈的地方特色,增加了人物性格的生動刻畫。同時穿插了純真的愛情、真摯的友情、忠貞的國情等人文情懷。民族歌劇《木蘭詩篇》是將中國地方戲曲元素結合西方歌劇的一種嘗試和創新。它體現了中西結合的藝術性——豫劇和西方歌劇多元化音樂藝術形式的交融。
該劇的音樂表現具有豫劇創作技法的特點。它以豫劇的旦角創作技法為基礎,并且吸收了西方歌劇美聲唱法的氣息共鳴,特別注重吐字的飽滿和音響效果,這也是該劇的特點。《木蘭詩篇》既有西方歌劇詠嘆調的旋律優美,情感抒發又有中國民族音樂的含蓄內斂。
作曲家關峽深入研究了河南各種形式音樂的創作特點及演唱特點,《木蘭詩篇》中運用豫劇音樂素材最引人注目的表現就是運用五聲音階徵調式,徵調式音階為:徵、羽、宮、商、角 sol-la-do-re-mi。作者音樂創作靈感來主要來自“豫東調”,這是一種地方調式,屬于河南商丘地區。sol是調式主音,它的基本語音來自中州音系和商丘、開封音系。這種地方唱腔情緒激昂,發音豪放,咬字鏗鏘有力,曲調高昂。女聲真、假聲部結合使用,且花腔較多,具明快、俏皮的特征,而男聲粗獷豪放,假聲部與真聲部交替使用[3]。
這部歌劇在音樂思維上沒有照搬西方音樂的縱向織體和聲思維。而是沿用了中國傳統音樂的審美習慣,即橫向的旋律思維,這是中國民族音樂最鮮明的特點。雖然也是四個樂章的結構,但這不是交響樂和作曲家個人風格的音樂邏輯,而是樂思的發展根據舞臺情節任務變化而組織起來的。在木蘭詠嘆調中,觀眾可以聽到河南豫劇質樸、顯而易見的特性,但這種音調在嚴格意義上并不是豫劇唱腔,而是一種與豫劇風格一脈相承的旋律體系,不失傳統,卻又別出心裁。
《木蘭詩篇》完美體現了東方音樂和西方音樂的融合與借鑒,并且融入了河南當地的音樂調式調性特色,將豫劇唱腔與西方詠嘆調唱腔結合,符合中西方觀眾的審美趣味。使《木蘭詩篇》這部歌劇成為中國民族歌劇史上的經典之作。
《木蘭詩篇》是近代最具影響力的中國民族歌劇之一。民族歌劇《木蘭詩篇》的誕生,既保留了中華民族文化的原意,又吸收了西方歌劇的藝術經驗,以開放的態度展示了詠嘆調融入中國地域文化的特色,豐富了歌劇的藝術內涵。
獨唱的詠嘆調為歌劇中最為抒情敘事性的表現形式,通過歌唱表達了人物的內在情感。《木蘭詩篇》這部歌劇中共有七首詠嘆調,在演唱方面將民族戲曲豫劇和西方歌劇有機整合,通過“真聲和假音的結合”來處理音色,這種唱法強調演唱者嗓子本身音色的特點。演唱者可以借鑒豫劇中旦角的咬字方式和氣息的用法,同時配合西方的美聲唱法,把中國戲曲咬字、吐詞、運腔等領域的技巧一并運用起來,形成了一個獨特的中國民族歌劇唱法。這種演唱方式不僅能夠傳遞感人的歌聲、表達人物情感,更重要的是,它還可以展示漢字獨特的語言魅力。這種演唱風格也體現了中國民族音樂旋律委婉動人的特點。
詠嘆調《馬踢踏踏劃破夜的寂靜》委婉動人,寓意深刻,生動的刻畫出木蘭——這位東方女性的人物品格。這一段是中國五聲音階徵調式旋律,融合了豫劇特有的旋律音程,起伏較大,情緒豐富,從和聲功能上來看是壯麗而明亮的大調,描繪出木蘭出征前既憂愁矛盾又堅定的決心。
“馬踢踏踏劃破夜的寂靜”這句從弱拍上進入旋律,渲染氣氛,節奏抒情而緩慢,歌唱的線條綿長而柔和,帶著一絲憂愁,訴說著木蘭夜晚出征的復雜心情。在處理聲音時,演唱者需要飽含著豐富而又深厚的情感。唱的時候,演唱者更需要注意隱藏在旋律中的內在張力,用聲音表達人物的感情色彩。

“……爹爹年邁啊弟弟年幼,誰去邊關從軍出征” 這一句唱出了木蘭家中無人上戰場的焦慮之情,表達了她替父出征的無奈和對家人的不舍之情。此句中前段是娓娓道來,后半句的重音在“去”字和“征”字上,伴隨漸強記號。此時要多用腔體靠后的后咽壁發音方法,利用西方美聲的發聲技巧結合民族唱法的咬字和歸韻,體現出木蘭的英姿颯爽和堅定的決心。

“啊月亮,啊月亮……”此樂句音樂旋律線條為七度上行大跳,將整曲情緒推入高潮,起伏鮮明,情緒激昂,更加要求演唱者專注于氣息的飽滿性和穩定性,充分利用頭腔共鳴的優化使音色更具穿透力,充滿活力,展現豫劇音樂的特點。這一段是徽調式旋律,最終結尾到二度、三度音階的平穩行進,旋律線條連貫、悠長,展現了詠嘆調長線條旋律的抒情風格,將主人翁激動和矛盾的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映射出木蘭豪爽的英雄氣概里柔腸百轉的女兒情懷。咬字運腔方面,豫劇的演唱注重咬字和吐字,強調“字重腔輕”,明代魏良輔在《曲律》中也曾闡述:“曲有三絕,字清為一絕,腔純為二絕,板正為三絕。”[4]既是對演唱者字正腔圓的審美標準。

《馬踢踏踏劃破夜的寂靜》以詠嘆調的抒情性為特征,通過中國傳統女高音的演唱融合了傳統地方戲曲豫劇花腔的唱腔音色。從而在詠嘆調中形成發音清晰、聲音圓潤的中國民族演唱風格。
作曲家關峽和劇作家劉麟創作的《木蘭詩篇》是中國當代民族歌劇的優秀作品之一,它的成功巡演引領著中國民族歌劇、中國民族唱法走出國門,走向國際舞臺。這是中華民族的驕傲,也是世界各民族人民的寶貴財富。這部歌劇不僅給了中國戲曲一個走向世界的機會,同時也為西方歌劇賦予了東方文化的神奇色彩, 更有東西方文化、民族唱法與美聲唱法的完美結合、互相交流和學習的新局面。歌劇藝術源于十七世紀的意大利,直至一百年前傳入中國。正如居其宏教授所說:“總體來看,新時期的民族歌劇還在初步發展階段。”[5]相信在國家文化政策的引導和支持下,中國民族歌劇會涌現更多的體裁豐富,雅俗共賞的優秀作品。本文在分析《木蘭詩篇》這部作品中豫劇特點的基礎上,繼續探究了其中詠嘆調《馬踢踏踏劃破夜的寂靜》中民族性和唱法特點,此研究可以為之后的演唱者提供一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