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看你一眼

江東旭

“我多想看你一眼，看看你飽經風霜的臉，從此牢記你的容顏……”一首叫《父親，我想看你一眼》的歌曲在四川達州市民的手機上刷屏了。創作并演唱這首歌的，是當地的一對盲人兄弟——音樂人尹聰和尹鵬。他們要把這首歌，獻給從未真正“看見”過的父親尹明洪。

尹明洪是一名基層電力工人，從1985年起，他就干起了給千家萬戶“送光明”的工作。誰知造化弄人，大兒子尹聰出生10個月后，被確診患有先天性視神經萎縮;5年后小兒子尹鵬出生，也患有同樣的病。看著注定要在黑暗中度過一生的兄弟倆，尹明洪內心幾乎崩潰，但他最終從痛苦中走出來：“既然生了他們，我就要負責到底，哪怕吃盡苦頭。”

不死心的尹明洪帶著2個孩子，走遍了川渝兩地的大型醫院，但有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失望。想到有一天自己和妻子老了，兄弟倆連過日子可能都成問題，尹明洪備受煎熬。好在，兩個孩子的智力和身體發育都正常。兄弟倆在一起玩耍，哥哥總會讓著弟弟;兩人同吃一盒土豆條，也不忘分一些摸索著送到尹明洪嘴邊：“爸，你吃！”尹明洪心里又辛酸又甜蜜。

一次偶然，尹明洪發現8歲的尹聰和3歲的尹鵬對音樂節奏很敏感，一旦音樂響起，就會不由自主地跟著節拍唱跳。“也許兩個孩子可以往文藝方面發展。”好似黑暗中亮起一抹希望的微光，尹明洪買回電子琴、吉他這些樂器，添置了音響設備，有意識地讓他們接觸音樂。

自從生活中有了音樂，沉醉其中的兄弟倆不再感覺孤獨和無聊。后來，尹明洪請來大學老師教尹聰學聲樂，又請當地知名的作曲家教尹鵬學習譜曲。平時，尹明洪省吃儉用，但在給孩子買樂器、請家教這些事情上，卻出手大方。一天，尹明洪從外面回來，悶悶不樂，跟妻子低聲地抱怨了幾句。原來，最近手頭緊，他向一個親戚借錢，結果不僅沒借到錢，還被冷嘲熱諷。尹聰說：“爸，沒有錢我就不學了，讓弟弟學下去吧，我以后開家按摩店，也能掙到錢。”尹明洪說：“你們喜歡音樂，爸哪怕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們學下去。再說，咱家又沒窮到那個程度。只要你們努力，爸哪怕喝涼水都是開心的。”

尹聰和尹鵬漸漸長大，也越來越懂事。他們知道如果不是爸爸固執地堅持，音樂便不會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亮色，不會成為他們迷茫和悲傷時的堅定信仰。寒冷無助的日子，只要家里有父親的聲音，感覺到父親的存在，他們都是安心的，踏實的。父親就像一座山，將風雨擋在外面。有一次兄弟倆談心，發現他們心中最大的遺憾居然是一樣的，那就是沒法看到父親是什么樣子。

命運不會憐憫那些自怨自艾的人，但會青睞那些在困境中奮起的靈魂。2006年，兄弟倆參加首屆“挑戰命運”特殊藝術大賽，均獲獎。從此，他們每次參加藝術比賽都有所斬獲。轉眼10多年過去了，如今，尹鵬有了自己的音樂工作室，在當地小有名氣，而尹聰也組建了家庭，在玩音樂的同時，還經營著一家盲人按摩店。看到兩個兒子都能自食其力，而且活得陽光、自信，尹明洪感到由衷欣慰。

父親節到了，尹聰和尹鵬決定寫一首歌送給父親，這是他們長久以來念念不忘的夙愿。很快，一首飽含深情的《父親我想看你一眼》誕生了：“如果我看得見，讓我們牽手看看，山花多爛漫;如果我看得見，讓我們牽手看看，星空多璀璨……”當歌聲從他們的喉嚨里唱出，從錄音室傳到千家萬戶，尹明洪，這個堅強的父親終于忍不住流下了熱淚。這首歌，是兄弟倆對他的深情告白，是對父愛如山的感恩和詠嘆。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