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能做到

程應峰

我腦子里一直存在著一個畫面：春日的一個正午，一個年輕人，圪蹴在臺階前，看著一群列隊行進的螞蟻，螞蟻的隊列中，有許多螞蟻正在合力將一小團有水分的甘蔗屑搬上臺階。在垂直的臺階壁上，它們扛的扛，拉的拉，推的推，行進得很順利。只是，到了臺階轉角處，眼看就要上去了，那甘蔗屑“嘩”的一聲就掉了下來。那“嘩”的一聲，是年輕人當時想象出來的聲音。

可是螞蟻沒有放棄，它們迅速沿原路返回，齊心協力再一次搬動甘蔗屑。面對此情此景，年輕人想起了古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西西弗斯觸犯了眾神，諸神為了懲罰他，讓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由于那塊巨石太重，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于是他就不斷重復、永無止境地做著這件事。孤獨的西西弗斯為什么能努力而平靜地做這樣一件無效又無望的事情？因為在他看來，畢竟屬于他的生命還有石頭可推，還有一種精神可以寄托。西西弗斯是努力的，螞蟻也是努力的。不同的是，那群螞蟻在共同的努力下，第三次終于將甘蔗屑如愿以償地推上了那一級臺階。那一刻，年輕人想，這些螞蟻該是怎樣欣喜而欣慰？又該有怎樣的成就感？螞蟻因為協作和堅韌，將看似難以做到的事情最后做到了。

倏地，年輕人就想起了一本科普書籍中有關螞蟻的記述。小小的螞蟻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它們除了相互之間利用氣味傳遞信息、辨別對方外，還會修筑“公路”，如亞馬遜雨林中的蟻類，為躲避狂風暴雨，常在樹干上啃出一條條凹槽，或在平地用沙礫修筑成溝槽，作為它們的通途。列隊而行的螞蟻，為解決在十字路口相對而行造成的交通阻塞，竟然能“設計”出類似立交橋的環形交叉路口。最讓人驚嘆的是，螞蟻能設計并建造成五花八門、奇形怪狀的巢穴，內部布局合理，空氣暢通，溫度恒定，各種設施齊備，有的有上百個蟻丘相通，可長達數十米;有的如“摩天大樓”拔地而起，最高的可達6米，按其身高的比例，相當于人類300層的摩天大廈。螞蟻建造這些工程往往需要十余年的艱辛勞作，而工蟻的壽命不過2年，也就是說，一項工程需要幾代螞蟻的接力方可大功告成。

螞蟻的同種個體間能相互合作照顧幼體，具有明確的勞動分工，在蟻群內至少2個世代重疊，且子代能在一段時間內照顧上一代。如北美沙漠中，墨西哥蜜蟻必須學會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食物儲存器。它們體內充滿了大量的流體儲備食物。需要時，可以通過反芻重新獲取體內的營養。還有一種墨西哥蜜蟻專門以吮吸甜柞樹等的樹汁為生。除滿足每日正常生活需要之外，精明的蜜蟻把多余的甜汁釀制成蜜，小心翼翼地貯存在“活蜜桶”里。這些“活蜜桶”是一些享有特殊待遇的螞蟻，除貯蜜之外，它們不再參與其他任何勞動。待到蟻群斷糧季節，“活蜜桶”便“開倉放糧”，接濟同胞。

那時，年輕人就想，螞蟻都能做到這些，有思維、有智慧作為社會性群體活動的人，一代一代，發揮才智，協作奉獻，傳承接力，又該創造出多少世間奇跡，滋生出多少人間佳話??？！這，是30年前的一個生活日常，那個看螞蟻的年輕人就是我。而正是那一群螞蟻，讓我明白了再怎么微不足道、再怎么渺小的群體，都有它們巨大的潛能，都有它們不凡的韌性，都有它們可以令人贊嘆的生生不息的精神。

有一句話說：“去察看螞蟻的動作，可以得到智慧。”也有人說：“螞蟻有4部哲學：永不放棄、未雨綢繆、期待滿懷、竭盡全力?！比绱肆钊藝@服的螞蟻哲學，多么值得人類借鑒。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