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堤上的成人禮

梁水源

2020年7月11日，洪峰過境武漢前夕，武金堤張家灣街堤段，一群青年突擊隊隊員整裝待發(fā)，準備擔負巡堤重任。隊伍中有位身材高、留著寸頭的小伙特別引人注目，他叫周亮宇，在巡堤小隊中個頭最高，年紀卻最小。今年剛滿18歲的他，是一名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他決心在大堤上，在汗水雨水洪水中，找到“長大的感覺”。

其實，早在2016年，周亮宇就曾萌生去防汛一線的想法，只因未成年沒有被批準。當時，武漢一連下了十幾天的大雨，父親周燕鋼報名成為防汛志愿者，奔赴一線。父親每天要開著推土車，往返于社區(qū)和武金堤，接送換班的守堤隊員和運送防汛和生活物資。父親早出晚歸，大半個月都見不到人，既危險又辛苦，可父親卻說：“我們家三代人都住在武金堤下，爸爸守住了大堤，才能護好我們的小家。”父親的這句話，周亮宇一直記在心里。

6天前，周亮宇看到社區(qū)招募防汛志愿者的消息，他在高考前3天就向社區(qū)“預約”上堤。然而，想到洪水無情，媽媽很擔心，但周亮宇決心已定，父親也支持他：“想真正長大成人，必須經(jīng)受種種考驗和磨礪。”高考結束后，周亮宇原計劃和同學到西安玩幾天，沒想到8日晚上就接到上堤值守的通知。他當即決定延后畢業(yè)旅行，第二天便奔赴武金堤值守點報到了。

周亮宇所在的小隊，負責值守的堤段長度300米。看似距離不長，但巡堤的任務并不輕松。背水面一側是草叢樹林，雨后路面格外泥濘濕滑。一些積水的坑洼隱藏在草葉下，一不留神踩進泥沼，要用很大力氣才能拔出腳來。坡面上還有不少豎直插入的枝丫，不小心踩到扎得腳底板很疼。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走了幾分鐘后背就濕透了。隊員們迎著洪水，踩著泥漿，摔倒了再起來。但在堤壩上，周亮宇年輕的心里有了責任的種子。

周亮宇手握長竿，一邊探路一邊撥開茂密的草叢，仔細查看是否有管涌、散浸等隱患。上堤才3天的周亮宇，卻琢磨出了巡堤門道：“自然形成的積水都比較平靜清澈，如果是濁水上浮，或者持續(xù)冒泡，則可能存在管涌險情，需要立即上報。”剛看完背水坡，他需要趕回哨棚套上救生衣，跟一位老隊員檢查迎水坡。大堤護坡斜度大，遍布青苔，腳下容易打滑。夜晚巡查時，遇見草叢中潛伏的蛇蟲鼠蟻也是常事。午后天色轉晴，在陽光炙烤下，周亮宇的額頭和手臂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江面和護坡。頂著風雨，冒著酷暑，手掌和腳底磨破了皮，但讓他學會了堅強。

10日晚上，是周亮宇第一次值深夜班。傍晚，堤上開始下雨一直到次日早上7點，周亮宇需要每隔半小時去大堤上巡一次，一晚上巡堤十幾次。那天，周亮宇深夜出去巡堤時，正趕上雨勢最大的時候，雨水順著領口、袖口和褲腿流入，即便穿了雨衣，渾身也淋透了。但在隊員們眼中，周亮宇話不多，做事卻踏實靠譜。他雖然是隊里年紀最小的，但從不叫苦喊累。

完成巡堤后，周亮宇脫下雨靴，換上球鞋，又變成那個喜歡打籃球的陽光大男孩。他說，他還有暑假的旅行和打工計劃，“不過，我要一直守到水退，這些計劃就等防汛結束后再實現(xiàn)吧。”爸爸心疼地說：“孩子巡堤確實太辛苦了。”但爸爸心中卻又十分高興，因為正是通過這種特殊的考驗，讓孩子在大堤上完成了他的成人禮，是個男子漢了。

7月12日23時，洪峰過境，武漢無恙。英雄的武漢人民，再次守好了這座英雄的城。而這次成人禮也讓周亮宇懂得，作為一個男人，應該能吃苦耐勞有擔當。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