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生長，各自高貴

周才

“教育無論處于哪個階段，無論以哪種形式開展，都有著共同的目標，也接受著相同標準的檢驗。這個標準就是，是否給予了孩子創造幸福生活的能力和獲得生命豐滿的機會。就像種子有了陽光、土壤，有了合適的水分和空氣，在適當的時節，無論大小、顏色、姿態如何，它們都會自信滿滿地盛開，結出果實。萬物生長，各自高貴。”

北京大學傅綏燕教授在第二屆“大學-中學圓桌論壇”開幕式上的這段話真是振聾發聵。好的教育就應該以學生的成長為本，啟迪學生的心靈，引導學生了解自己、認識社會、尋找生命的意義。但在很多人的成長過程中，這樣的教育是缺失的。

最近，《脫口秀大會》第三季落幕，奪冠熱門選手李雪琴最終只獲得第五名，盡管名次不算太好，但在很多人心中，她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李雪琴為什么會獲得如此殊榮？這得從她的成長經歷說起。李雪琴的童年殘缺，用她的話說，“我的青春期在小學就結束了”。因為父母的婚姻問題，她從小就非常敏感。而這種敏感的外在表現是她將全部精力放在了學習上，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她覺得只要自己考好了，所有人都會滿意。她上初三時，因為債務問題，父親跑了，只留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的情緒隨時都會崩潰，14歲的李雪琴成了母親唯一可以發泄的對象。母親經常會因為一點小事而痛罵李雪琴，正處于青春期的李雪琴，因此變得更加敏感。李雪琴心里難受，但她只能忍著，每天先在學校哭，哭完再回家哄母親開心。學習上，她比以前更加拼命，她怕一旦落后，考了第二名，所有人都會說“這孩子完了”。

這種壓抑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她以優異的成績考進北京大學新聞學院，這時她才敢喘口氣。她說：“身邊都是特別優秀的人，我終于可以理直氣壯地考倒數的名次。”可她沒想到，多年來養成的“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性格，最終會導致她崩潰。有朋友約她去看電影，即使不想去，她也會強迫自己去。如果她因故沒能去，朋友在獨自去的路上丟了錢包，她就會萬分自責。哪怕朋友不怪她，甚至很快忘了這件事，她還是會耿耿于懷：“如果我跟他去了，他就不會丟錢包了。”

到了大四，李雪琴開始出現“異樣”。比如她正在和人說話，桌上的筆掉地上了，她的情緒就會毫無來由地跌到谷底。朋友說這是教科書級別的抑郁癥表現，讓她趕緊去看醫生。一看，果然確診了。醫生給她開了藥，她覺得自己有救了。但只要一進入那種“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命題，她的抑郁癥就會復發。后來，盡管她考上了紐約大學的研究生，但在陌生的環境中，她的抑郁癥變得更加嚴重，無奈之下，她只好休學回國。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后，她回到家鄉鐵嶺，成了一名短視頻拍攝者。

從北京大學畢業后，李雪琴并沒有過上“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生活，但通過拍攝短視頻，她開啟了新生活，給很多人帶來了歡樂。不快樂的李雪琴，很擅長讓別人快樂，因為“知道了人為什么痛苦，才會知道痛苦的人怎么會開心”。

本期文章《我的抗抑郁史》的作者游安，和李雪琴不僅是校友，而且也患有抑郁癥。在文中，游安分享了自己的成長經歷，究其患抑郁癥的原因，也與家長有關。從北大畢業后，游安和李雪琴一樣，“最后還是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她明白，前方的路還很長，要“慢慢去奮斗，一步一步往前走”。

說過“萬物生長，各自高貴”的傅綏燕教授還說過一句話：“內心的動力才是真正的動力，要成長必須是學生自己想，而不僅僅是校長想或者是教師想。”

我還想再加上一句：更不僅僅是家長想。

（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