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嵐熙

《校塔槍擊案(Tower)》
官方網站|www.towerdocumentary.com
語言|英語
首播|2016-03-13
1966年8月1日,美國德克薩斯州首府奧斯汀市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槍擊案。24歲的白人青年查爾斯·惠德曼在家中殺死母親與妻子后,攜帶槍支走上奧斯汀市的制高點——德州大學的塔樓,從塔樓28層的觀光臺向下開槍,無差別射擊路人。這起慘案最終造成16人死亡,30多人受傷。然而紀錄片導演基思·梅特蘭卻將目光投向了在突發悲劇中,將援手伸向陌生人的那些普通人。這就是被《時代》雜志列為2016年十佳電影之一的《校塔槍擊案》。
紀錄片從開場就將觀眾帶入案件當天的緊急狀態之中。一個記者的聲音從收音機中傳來,警告奧斯汀的所有居民:“這里是尼爾·思貝斯于德州大學校區帶來的緊急報道,這是一條向奧斯汀居民發送的警告,盡可能遠離校區,盡可能遠離校區!一名狙擊手正在大學校塔上進行無差別射擊!”緊接著,兩聲槍響傳來,一片寂靜。隨后,導演帶領觀眾回到案件發生前的幾個小時,用動畫與真實影像交替穿插的方式再現了事件發生之前的場景。寧靜的大學校園,高大氣派的塔樓,漂亮的老式汽車,隨意穿行的人群,誰也沒有意識到,巨大的惡意正在這刺眼的夏日陽光下醞釀著。此時一段悠揚舒緩的歌聲傳來:“星期一,星期一,是我的好日子……”這是令人悲傷的暗示,1966年8月1日恰好就是星期一。
接下來,導演將鏡頭對準幾位親歷案件的人們,讓他們用自己的視角去回憶當年的那場悲劇——當然,這些采訪都是用動畫模擬出來的。多年過去,不少當事人早已不在人世,還活著的也步入耄耋之年,于是導演用動畫技術還原了每一位當事人年輕時的容貌,讓這些“當年的當事人”在鏡頭前講述自己看到的事實,向觀眾訴說自己的想法與感受。
首先映入觀眾眼簾的,是貫穿全片的大學生克萊爾,她是當天第一個被兇手開槍射中的人。觀眾們跟隨著克萊爾的自述,進入了她親身經歷的故事。當時,克萊爾懷有八個月的身孕。在那一天的上午,克萊爾和她的男朋友湯姆參加了一個人類學測試,測試結束之后,他們去餐廳喝咖啡放松一下。沒過多久,克萊爾和湯姆就起身離開餐廳,他們要去停車計時器那兒交錢,不然他們的車就要被貼條了。想不到,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會是一場悲劇的開始。正當克萊爾和湯姆一邊走一邊討論著怎么給肚子里的小寶寶補充營養時,突然一聲槍響,克萊爾被擊中,倒在了地上。湯姆想伸手扶起克萊爾,又是一聲槍響,湯姆也被射中。克萊爾回憶說,她當時躺在滾燙的馬路上一動不動,身下有一攤血。她害怕如果自己動了,就會被狙擊手發現并再次開槍。克萊爾在熾熱的陽光下咬牙堅持著,在她身邊倒下的湯姆卻再也沒能醒過來。
槍擊聲不斷響起,越來越多的人被擊中倒下,奧斯汀居民們終于反應過來,有人在塔樓上隨機向路人射擊!一時間人心惶惶,警局和電臺的電話被打爆,收音機里傳來緊急播報:“這是一條緊急新聞快報,一名持有高性能步槍的狙擊手已經占領了德州大學校區的校塔觀景臺。”越來越多的人躲藏在校塔底部,因為這里是狙擊手的視線盲區。這時,鏡頭回到克萊爾,觀眾們透過克萊爾的眼睛感受著她當時的遭遇。槍聲還在繼續,克萊爾依然躺在熾熱的馬路上,滾燙的路面炙烤著她的腿,克萊爾覺得自己好像正在融化。她聽到叫喊聲從校塔底部傳來,有人說:“我們得幫幫那個懷孕的女人!”立刻遭到反對:“不行,走過去你可能會死,我們得去幫那些還有生還可能的人。”克萊爾陷入絕望中。
突然,一陣微弱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紅頭發的女孩向克萊爾跑來,跪在她面前喊道:“你還好嗎?我來幫你!”槍聲響起,克萊爾讓女孩趕緊趴下。女孩名叫麗塔,她趴在克萊爾身邊,不停地鼓勵克萊爾,向克萊爾提問,讓克萊爾回答,迫使克萊爾清醒。麗塔讓克萊爾聊聊關于湯姆的故事,隨著克萊爾的講述,輕柔的背景歌聲響起:“那就是好時光,我最愛的好時光……”
正當克萊爾就要堅持不住暈過去之時,剛從奧斯汀高中畢業的約翰與朋友鼓起勇氣從校塔底部沖了出來,將克萊爾抬到隱蔽處的救護車上。紀錄片中,一位躲在樓里的路人看著人們沖上去把躺在地上的克萊爾抬起來,由衷感慨道:“這是個區分勇者和懦夫的時刻。我知道我沒有辦法過去幫助她,因為我不想冒中彈的風險。這一刻,我意識到我自己是個懦夫。”
梅特蘭從2006年開始籌劃拍攝紀錄片,那時距離案件發生已經過去了40年。可想而知,當時的影音素材搜集起來頗有難度,很多資料都已缺失。同時,梅特蘭希望他的紀錄片可以情景再現,讓觀眾產生共鳴,在觀看時能完全沉浸到當時的場景之中。因此,他采用了一種新穎的拍攝手法:將當年的影音資料與動畫穿插拼接起來。動畫部分模仿傳統紀錄片的實景拍攝采訪當事人,而穿插的黑白影像資料則不斷提醒觀眾:這場悲劇是真實存在的。
例如,一個叫埃里克斯的報童,接受采訪談起了那一天。根據埃里克斯的回憶,德州大學校園內有一條送報紙的路線。案件發生的時候,他正騎著自行車和堂弟一起在校園附近送報紙。那天本應該是其他人送校園內的路線,結果那個人沒有上班,于是報社臨時給埃里克斯打電話讓他去送這條路線。“我開始送報紙后,就聽到了一些像爆炸一樣的聲音,聽起來像放煙花一樣。”話音未落,傳來“砰、砰”兩聲槍響,埃里克斯被擊中,從自行車上跌落下來。
周圍的人束手無策,只能慌慌張張地將埃里克斯抬到附近的草坪上,與德州大學禮品店隔著一條馬路。這時,德州大學禮品店的經理克拉姆看到草坪上圍著一群人,走出來發現是一個小男孩被擊中了,就試著為他止血,直到救護車趕過來。此刻,從塔樓上傳來的槍聲還在繼續。克拉姆發現,如果他再穿過馬路回到禮品店,就相當于完全暴露在狙擊手的視線中。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向其他建筑物移動。他巧妙地利用雕塑作掩護,進入了校塔。在校塔里,他遇到了警官丹。另外兩名警官,麥考伊和馬丁內斯也先后進入了校塔。四個人提著槍,決心與狙擊手正面對決。
根據麥考伊的自述,收到不清晰的出警通知時,他正在車里悠閑地寫著報告,渾然不知市區里發生了什么。等他趕到德州大學時才發現事態已經如此嚴重:槍聲和救護車聲持續不斷,到處都是尸體和慌張逃跑的人。他在車里待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么等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強壓內心的恐懼,提著槍跑進塔樓側邊的一座樓房里。“我試著將我的步槍對準塔樓觀景臺,然而陽光太過刺眼,我渾身發抖,始終無法瞄準。”另一位警官馬丁內斯這一天本來在家休息,從廣播得知有人正在無差別射擊路人后,便向警局申請出警。出門前,他給妻子打了個電話,為了讓妻子放心,他撒謊說只是去疏散交通。
他們小心翼翼地來到28層,鉆出南邊通往觀景臺的門。馬丁內斯和麥考伊沿著東邊的平臺向北走,丹和克拉姆則沿著反方向走,試圖從兩個方向圍剿狙擊手。在紀錄片中,麥考伊回憶起這驚險時刻,他說,當時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飛速閃過妻兒的樣子。當丹與克拉姆向狙擊手逼近,走到平臺的西南角時,克拉姆手里的槍突然走火,觀眾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好在,另一個方向的馬丁內斯從平臺東北角沖出來,用手槍連射6發子彈。雖然沒擊中,但來自兩個方向的進攻顯然讓狙擊手亂了方寸。
就在這時,麥考伊一躍而起,用霰彈槍朝狙擊手連射2發子彈,擊中了狙擊手的頭頸部和左側身體。馬丁內斯扔下手里打空了子彈的手槍,搶過麥考伊手里的霰彈槍沖上前去,近距離朝已經俯臥在地的狙擊手再開了一槍,就這樣,狙擊手被擊斃,96分鐘的恐懼終于結束了,大批的人從周圍的建筑物中走出來,可是他們只是在觀望,沒有歡呼,沒有擁抱,甚至沒有交談,一片安靜。
德州大學槍擊案被認定為美國第一起隨機槍擊案件。多年以來,這起案件就像一道從未被治愈的傷疤,親歷現場的人們不愿再提起,不愿再次面對那刻骨銘心的傷痛。本片導演基思·梅特蘭從小在德克薩斯州長大,當他入讀德州大學時,他發現老師不希望聽到學生們討論這起案件,校園里也沒有紀念碑或紀念館來緬懷這場屠殺中死去的校友們。后來,梅特蘭讀到一本關于德州大學槍擊案的紀實書籍,他立刻萌生了將案件拍成紀錄片的想法——那些無辜葬送的鮮活生命,那些冒著巨大危險對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勇士,那些與兇手斗智斗勇的普通人,不應該被遺忘。于是,才有了這部令所有人贊不絕口的經典紀錄片。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