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生活的采買

周末回家，陪父母去菜場采買。小侄子非要跟著奶奶，無奈只能把他帶著。到了菜場，人多，他怕，倒也不敢亂走，一直拽著我的手，跟著我走。我則走在父母前面，跟他們科普這個菜要怎么做，預防什么病，那個菜一定要買，對身體有什么好處，要他們買這，買那。

六月是吃小龍蝦的最好時節，前一天晚上我就跟他們念叨第二天中午要燒龍蝦。買了幾樣菜之后，我拉著小侄兒向水產市場走，把父母落在后面。小侄子不肯走，一步三回頭地叫“奶奶、奶奶”，看離奶奶越來越遠，他竟然站住了，口中嘀咕著“龍蝦”，我就拉他向前，“馬上能看到龍蝦了！”可他還是不動。

我只好停下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旁邊一溜賣水果的攤位里竟然有一個賣玩具的，玩具里的確有一個稍大點的布龍蝦在那吊著，還有電子狗在滿地跑。小侄子要買那只玩具龍蝦，我走近捏了捏，感覺它的布料跟顏色都很次，再看坐在攤后好遠的賣主也沒有過來賣東西的意思，我便試圖拉走小侄子。

攤主擦了一下眼睛走了過來，看都沒看我們就隨便吆喝了一聲。本來想問價的我，更是不滿，覺得這人真不會做生意，不僅攤位放得不對，還不迎人。“這個‘小狗多少錢？”為了把小侄子帶走，我只能先開口了。“二十。”簡單的一個數字說完，攤主立馬拿起手機擋住臉刷了幾下，又低頭放了下來，她再也沒忍住，用手里早已成團的面巾紙擦掉眼淚。我突然不知所措，趕緊抱起小侄子離開了。

攤主是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婦女，皮膚不是天生黑，是后天被曬成的棕褐色，指甲縫里帶著剛下過田的爛泥，手機也是七八年前的老款，不大的屏幕滿是裂痕，與手里白色的紙團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不知道她正經歷什么，能確定的是，此刻的生活對她極其不友好，甚至有些殘酷，不然她怎么會用這種生巴巴的方式討生活呢！我也不知道她前面哭了多久，但是，后面她也許還會哭上一陣子。

一個女人，到底經受怎樣的痛苦才會如此哭泣？是孩子意外離開，從此成為失獨母親？還是丈夫遭遇不幸，今后要一人扛起一個家？或是……我不敢有過多的猜測。

是，就是這樣的：人生有些日子本不是過過來的，而是熬過來的。

到家之后我很懊悔沒有把那只電子狗買下來，想來似乎我才是那個對她很殘忍的人呢。

作者簡介：蘇雅梅，女，1992年12月出生，畢業于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現供職于江蘇省張家港市文化館。欄目劇作品《萬萬沒想到》《血色迷霧》《半路夫妻》在重慶電視臺播出。撰寫的文藝評論、新聞報道多次被省級媒體采用。

（責任編輯 肖英奎）